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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煜所料果然不错,g0ng里放出皇帝要大婚的风声后,梁京中一片人心浮动。其时皇帝采选后g0ng并无定制,g0ng中的彩嫔采nv多是内廷在京畿地区采选家世清白的良家nv子遴选入g0ng,而较为重要的皇后、妃嫔、婕妤等,多数由皇帝的姑母姐妹们举荐。
    瑶姬嫡亲的姑母安yan长公主早已薨逝,姐姐荣寿公主尚未开府,还住在g0ng中,给皇帝“拉皮条”的活计就落在了她的堂姑们身上。说是堂姑,其实血缘也已很远了,多数是光宗的堂姐妹,其中最德高望重者乃是宋国大长公主,小皇帝的堂姑祖母。
    瑶姬便见她颤颤巍巍地入g0ng,慢吞吞地走到自己面前,再抖抖索索地舞拜行礼,她连忙叫人拦住:“姑祖母快别多礼,段宏远,赐座。”
    宋国大长公主一脸欣慰:“圣人长大啦,是该给咱们家开枝散叶了。”
    瑶姬心里发虚,只能僵着脸赔笑,又见宋国大长公主拿出一叠名册来:“这些都是京中的淑nv,我替圣人看过了,模样都好,x子也不错,圣人看看有哪些是喜欢的。要是都喜欢,全纳了也没人说什么。”
    可她不是怕别人说什么,是自己吃不消啊,瑶姬心里yu哭无泪,还要接过名册翻看。上头果然都是名门淑nv,其中世家nv占了一大半,勋贵出身的小娘子也不少——这是自然的,世家想做皇帝的岳父,勋贵们也想啊,可不能看着他们吃肉,咱们连汤都喝不到一口。
    这是瑶姬始料未及的,她原以为勋贵们在萧煜的控制下,应该不会掺和到这件事里才对。萧煜却道:“权势动人心,我如何能拦着人不去肖想皇后的位子?”况且就算做不成皇后,说不得有做太后的机会呢。
    瑶姬只能成日里长吁短叹,一听说有哪个公主请求进g0ng,眼皮子就一阵乱跳。这般搪塞着自然不是办法,难得她发了一回脾气,把进g0ng来“推销淑nv”的公主们都给撅了出去,又传了口谕出来,此次大婚只立后,朕意属齐国公三nv,余者皆不必提。
    这下立时朝野大哗,姑且不提皇后的位子落到了齐国公家,皇帝如此作为,传达出的是什么意思?
    要知道世家甘愿送nv入g0ng,其实是一个和皇帝讲和的信号,只要皇帝不傻,就会顺理成章纳了世家们送进g0ng的小娘子,可偏偏他就不这么g。
    为此崔钧特意在授课的时候劝说小皇帝:“圣人,此举恐怕不妥。”这样明晃晃的打脸,只会引起世家不满。
    瑶姬是有苦说不出,只能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来:“朕知之,卿不必再劝。”
    “所以,圣人这是和摄政王一条道走到黑了?”晁潜百思不得其解,皇帝是不是傻了?
    “可萧七也没落到什么好啊,”另一尚书道,“勋贵们这段时间上蹿下跳,不也都没如愿?”
    “你们不懂,”张靖安嗤笑,“谁都没如愿,对萧七来说才是最好的,他和圣人之间就不会夹着其他人。”只是如此一来,皇帝就惹了众怒,张靖安也不由狐疑,观皇帝日常言行,不像是如此缺乏政治素养,此次怎么会做出这等蠢事来。
    一直沉默不语的江泳忽然冷笑:“是不是和萧七一条道走到黑有什么要紧,皇帝不好,那就换一个人做,我看周王就很合适。”——周王,正是萧慎的封号。
    崔钧听到现在,再忍不得了,厉声喝道:“江公慎言!”
    江泳笑了笑:“太傅何必当真,我不过说说玩笑话。”
    只是这话是不是玩笑,在场众人心知肚明,废立之事,乃是要命的大事,可这种事世家也不是没g过,既存了废立之心,众人不由都暗自琢磨起来,一个个的除了神se晦暗的崔钧,都不知在想些什么。
    到底众人辞去后,张靖安留了江泳下来:“江公,你方才说的话,可是当真?”他见江泳不置可否,微微一叹,“虽说圣人此番不妥,可也没到要废立的地步。”他好歹也看了小皇帝这几年,皇帝对他又一向礼遇,心里到底还有些迟疑。
    江泳却道:“京中的传闻,张公可曾听说?”
    张靖安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你是说……圣人好男风的传闻?莫非……”
    “空x来风,未必无因,”江泳眉间掠过一丝冷意,“若圣人真与萧七有苟且关系,以萧七对世家深恶痛绝的态度,我们若是不提早打算,恐怕就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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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番私底下的密谈瑶姬自然不知,g0ng中忙着准备皇帝的大婚事宜,一片扰攘。瑶姬对此怀抱的感情复杂至极,她与齐国公袁守安密谈了一番,袁守安再三保证:“能为圣人尽忠,小nv怎会不愿?况且她入g0ng做了皇后,说句到家的话,于我袁家是莫大的荣耀,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这是圣人之恩。”
    瑶姬看的出来他此言发自肺腑,恐怕这个时代大部分人也都会如此认为罢,能够做皇后,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就算嫁个真正的男人,那男人也不一定会敬她ai她,还不如得荣华富贵呢。
    她想自己一直以来,做人做事力求问心无愧,她自己并无任何私心,有时候对他人却缺乏理解和同理心。正如萧煜所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甲之砒霜,乙之蜜糖,古人诚不欺我。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萧煜,萧煜想了想,忽然问道:“那如果一件事在甲乙眼里都是砒霜,可你不得不去做这件事,又该如何?”
    瑶姬不由地便想到了上一世,那个导致她和黎铮决裂的选择:“我会自己吞下去。”
    “你不适合做皇帝,瑶瑶,”萧煜笑了笑,“为君者,要仁厚、自律、勤勉,所有的这些你都做得很好,但最重要的一点,你做不到。”
    “是我不够狠心吗?”她轻声说。
    明知道那些牺牲是别无选择,明知道那些伤害是无可避免。在此之前,她从没有如此深刻的意识到,世间之事,总是无可奈何。权力原本就是沉重肮脏的,她坐在天底下最高的位子上,却像背负着冰冷的枷锁。
    “江泳被迫因病致仕,各中缘由和沈祁有关罢。”
    沈祁被下狱的罪名是外通夷狄,可瑶姬查阅文书典籍,发现当时的案情太过怪异。所有的证据都是完美无缺的,一环扣一环,滴水不漏地将沈祁钉在了通敌的耻辱柱上。
    “沈祁素有酷烈之名,他出身贫寒,前五十年不过是京兆的一个小官,后来却一飞冲天,做了首相,”萧煜的声音平淡至极,“世家对他不满,勋贵也对他不满,偏偏他为了改革,手段激烈,几乎将满朝文武都得罪了。所以他下狱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为他求情,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会审,只用了十天就将他定罪,罪名是通敌叛国,遂斩首,夷其族。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沈祁是被冤枉的,也包括先帝。
    “但他不得不si,他不si,群起而攻之的就是整个朝廷,矛盾发展到最尖锐的时候,必须有一个人背负所有的w名,为大局牺牲。”
    “所以沈祁si了。”瑶姬只觉得自己的声音飘飘渺渺,不知着落在何处。
    “是啊,他si了……哪怕他什么错都没有,”萧煜的唇边,是一抹虚浮的笑,“这就是帝王,英明也好,昏聩也罢,没有一个人是g净的。”
    那之后又过了月余,钦天监总算把皇帝大婚的吉日算了出来。时间定在六月十三,其时皇室结姻,依旧遵循的是古礼,只不过包括迎亲在内,都不需要皇帝亲自前往就是了。
    四月初八g0ng中遣使者至齐国公府提亲,展眼到了六月十三,那一天京中可谓是万人空巷。梁京中这日破天荒地解除了宵禁,并在禁城外扎上巨大的鳌山,到了h昏之时,漫天的烟花爆竹齐齐炸响,火树银花、缤纷绚烂。
    g0ng中摆了整整一夜的大宴,能入g0ng领宴的俱是皇亲国戚、重臣肱骨,萧煜因着地位尊贵,和几个老亲王坐在官客里的第一张席位上,左手边是大病初愈的晋王,老头儿捏起酒盅来和萧煜对饮一杯:“圣人从今儿起就算是chenren啦,我心里高兴,来,七郎,再饮一杯。”
    他执起酒盅,唇畔含笑,那笑意却像是隔了一层,带着惆怅和虚假。
    “新人这会儿应该入洞房了罢……”晋王喃喃自语,话未说完,一旁的萧煜霍然起身,晋王怔了怔,“七郎,你去哪儿?”只是萧煜的背影已隐入喧嚷之中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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