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禹忙碌了一天,天色近晚,竟然已经看完了所有在押犯的案卷。
    伸个懒腰,田禹叫来钱丰,“走,去我大哥家。”
    哥嫂都在家,田禹进屋,放下打包带来的酒菜。
    大嫂子竟然说道:“叔叔,听说你将咱们田家的秘方,传给了一个美貌的厨娘。这等好东西,竟然都不告诉我家听雨。”
    听雨是大嫂的陪嫁丫鬟,也是现在唯一的丫鬟。
    上来斟茶的听雨姑娘,幽怨地看了一眼田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悠了。
    田禹有些尴尬,急忙道:“就是将干海带碾碎了,撒汤里,味道会比较鲜美。”
    有天然味精,能不鲜美吗。
    听雨这才咯咯地笑了,“奴婢去试试。”
    田禹不得不佩服女人的八卦能力,早晨才发生的事情,傍晚就传入了闺阁。
    田霍也笑着走过来,“听说吾弟当时冲冠一怒,当场开革了一个败类衙役。看来,厨娘的容颜不错嘛。”
    田禹苦笑道:“大哥,你的审美能力下降了。”
    田霍哈哈大笑,“知道那是谁家的饭铺吗?”
    “谁家?”
    “是不是有位老太太,很精神?”田霍反问道。
    “是啊。”
    田霍合起扇子,坐直了身子道:“她是前推官的遗孀!”
    田禹大吃一惊,“怎么沦落街头,开了铺子?纵使家产被抢了,也多少有些积蓄吧?”
    “哦,你也知道家产被抢的事情?”
    “我今天看了案卷,还释放了彭思文。”田禹解释道。
    田霍击节赞叹,“吾弟做的对!那个彭思文是推官的族侄,被陷害入狱,推官的遗属为了救他,把仅存的家产变卖了。”
    “高文玉的吃相太难看了吧?传扬出去,官场上他就臭了。”田禹惊讶道。
    田霍说道:“有文家帮他摆平啊,文家在官场人脉很广。”
    大嫂在一旁说道:“你大哥就是因为帮彭掌柜说了几句公道话,才被高知府为难的。”
    田禹冷笑道,“等高文玉走的时候,我让他吐点东西。”
    田霍急忙摆摆手,“别,别,咱们不和他们一样。”
    田禹不愿意和一个诗人谈论谋夺财产的事情,便转移话题,说道:“大哥,大嫂,你们搬到府衙去住吧,那里地方宽敞,……”
    田霍头摇的像拨浪鼓,“不去!我经常有朋友来往,我担心去了府衙,他们就不来了。”
    “这里太简陋了些,我担心你们生活上不方便。”
    “方便,方便的很!”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大哥活的洒脱啊!”田禹笑道。
    既然大哥喜欢,那先随他心意。等有了钱,买个大宅子,按照南方的园林好好装修一下,到时候只怕不用请,大哥就去了。
    田霍抚掌道:“这句话经典!吾弟学问见长!”
    田禹汗颜,“那是别人说的话,我不过是拾人牙慧。”
    听雨端了一盆蛋汤上来,舀了两碗分给田氏兄弟。
    田禹尝了一口,赞道:“好!鲜美!”
    听雨眉开眼笑。
    田霍突然想起一件事,“监狱里还关着一个人,你方便的时候给放了吧。他叫皇甫松。”
    这个名字耳熟,田禹想了一下,“是个海盗?”
    田霍点点头,又摇摇头,“罪名是海盗,不过,他其实不是海盗。他是在倭国长大的,不过他的父亲是莱州人,在倭经商,母亲是倭人。
    “父母去世后,他带着妹妹回莱州。结果带了一船货,被文家给盯上了,就给扣上了一个海盗的罪名。”
    “这中间只怕还有高文玉的功劳吧?”
    田霍笑道:“怎么可能少了他。”
    “皇甫松怎么求到你这里了?”
    “她妹妹来求你大嫂好多次了,昨天你见过的。”
    “行,我回去就把人放了。”田禹想起来了,昨天下午曾经在这见过一个带着幕离的女孩。
    ~
    从大哥家里出来,田禹已经微醉。
    他问钱丰道:“你知道乱世,什么最重要吗?”
    “权力?”
    “不,是兵。”田禹说道,“‘天子宁有种耶?兵强马壮者为之’!”
    听到田禹的话,钱丰的眼睛亮了,这是他第一次听公子说以后的打算,公子说的对啊,“天子宁有种耶”,大周朝立国也不过百十年。
    他有点不敢想了,激动的心碰碰猛跳。
    他太激动了,以至于田禹后面的话没听见:“有兵才能保护自己,保护家人,保护朋友。”
    直到田禹叫了几次,他才发觉自己走神了。
    田禹有些醉,没留意钱丰的激动,继续说道:“我先回衙门,你去买点红糖。”
    “公子,红糖是什么糖?是沙糖吗?买几斤?”
    田禹才想起来,这个时代几乎没有固体的糖,一般是浆状的糖,叫蔗浆,又叫沙糖。
    后世沙子状的糖,叫砂糖,一字之差,却有万里之别。
    “买十瓦罐。不,多多益善!”田禹道。
    田禹回道府衙,天已经完全黑了。
    后衙有一个小校场,燕飞他们正在里面习武。
    田禹没有打扰他们,自己打了一桶水,冲了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
    他又找了一个盆,在花园边挖了不少黄土,端进了厨房。
    ~
    钱丰敲开了一个铺子,买了全部十二瓦罐的蔗浆。
    店家十分高兴,平时一个月都卖不掉一罐,现在一下清空了存货,遇到贵人了。
    店家不仅给抹了零头,还派伙计给送到了后衙。
    钱丰见厨房里还亮着灯光,便将蔗浆运了过去。
    田禹在厨房里,正在搅拌一盆黄色的水。
    “公子,您搅拌的是什么?怎么像黄泥汤?”钱丰好奇地问道。
    “就是黄泥汤。”
    钱丰疑惑道:“公子,您,您想做什么物事?”
    “赚钱的东西。”
    “赚钱干嘛?”
    “养兵不用钱吗?买房子不用钱吗?娶老婆不用钱吗?”田禹反问道。
    “用钱。”钱丰老实地回道。
    田禹叹口气,买房子算什么,养兵才是费钱。
    精兵简直就是吞金兽,没有稳定丰富的财源,养兵不过是个笑话。
    精兵不仅需要武器精良,吃、住、用都会有很高的要求。
    就像后世,一个优秀的狙击手,一年的子弹费用就是不小的支出。
    田禹拿来一个筛子,上面铺了纱布,将一瓦罐蔗浆全部倒在上面。
    然后他端起一盆黄泥水,在钱丰的惊叫声中,淋在了蔗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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