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救知道他妈一直很自责,她认为自己没有按父亲希望的那样把自己养成一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所以可能在他妈心中,杜予声那样的潇洒任性才是他这个年纪的男孩该有的样子。
    祝心兰总认为朋友不多会影响他的快乐,但其实没有,秦救属于天生享受孤单的人,他一直认为自己喜欢一个人待着,直到杜予声的出现。
    所以永远不要给自己妄下定论,因为某一天某一个人的出现会让你觉得你之前拟定的标准原来全他妈是狗屁。
    “我没有钱去……”秦救有些艰涩地开口。
    祝心兰往祖父的书房看了一眼,拉着秦救走到走廊另一边的卧室里,从梳妆台的柜子里掏出一张卡。
    秦救看到那张卡脸色立马一变:“妈!”
    “嘘——”祝心兰连忙在唇边比了个手指,“别让你爷爷听到了。”
    “妈,您拿这个卡是什么意思?”秦救压低声音问。
    祝心兰看着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你从小到大都很懂事,没让我操过心,妈妈也没给过你什么,这个也算是你爸爸留给你的,你也成年了,现在可以给你了,就当你十九岁生日礼物了。”
    秦救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卡后退了一步:“这是爸爸的抚恤金,我不能拿。”
    “没多少,”祝心兰依旧微笑着,眼中星光闪烁,“其实我早可以拿给你的,但是其实我心里也想让你去当军人,所以希望你在大学里知难而退,没想到你坚持了一年,妈妈很佩服你。”
    秦救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还是没把秦医帮扶他的事说出来。
    “可能你爸爸更希望你走你想走的路,我也想通了,没什么比你开心更重要的事了,”祝心兰拉过秦救的手,力气不大,但态度却很强硬,不由分说地把卡塞进了他的手心里,“好好玩,妈妈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然后祝心兰低头握着他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柔声道:“你都长这么大了啊。”
    鼻尖酸了一瞬,秦救握着卡说:“谢谢……我会还您的。”
    “说什么混账话呢。”祝心兰嘴里教训着,眼角却弯弯的,满是母性的慈爱。
    秦救的目光落在祝心兰疏得整整齐齐的鬓发上,岁月还是无情地在这个温柔的女人身上留下了苍老的银色。
    明明前两年还没有的。
    秦救的心微微抽痛起来。
    就算家里的气氛多么严肃,他多想逃离这份压抑,但他最不想伤害的还是他们。
    秦救对重庆的第一印象,就是惊讶于当地的机场都是火锅味的。
    从飞机里出来进机场他就闻到了浓浓的麻辣红汤香,按杜予声的话说,这个味道比女孩们趋之若鹜又昂贵无比的香奈儿六号还要好闻。
    秦救又吸了吸鼻子,这味道在人有些饿的情况下简直就是毒|品。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杜予声的电话号码,对方很快就接了,电话里传出被电流过滤过的声音,磁性又慵懒:“到了?”
    “嗯,”秦救听着熟悉的声音,想到他和对方已经在一个城市里,心里涌起一股激动,“你在哪?”
    “我在磁器口,你来找我?”杜予声刚说完,他周围就响起了一片暧昧不清的嘘声和起哄声,接着就是杜予声拍桌子的声音,“刚刚哪个喊的?啊?谁再喊一个今天的酒水钱给老子包喽!”
    秦救听着对方带有口音的声音,轻轻笑了一声。
    杜予声似乎还是在和周围的人说话:“接接接,接你个哈麻批接,你管他在哪点儿!又不是妹儿,他不消老子接!”
    秦救憋着笑:“地址。”
    杜予声吁了口气,语气悻悻:“一会儿发你手机上。”
    “好。”
    挂了电话,秦救从机场里走出来,火锅的香味已经彻底被外面的风吹散了,他抬手招下一个出租车,照着杜予声报的地址说给出租车师傅。
    司机把他放到一个路边,操着本地口音让他沿着旁边的下坡走,秦救握着手机茫然地溜达了一圈后,走进了一条石板路上,两边的房子基本只有两三层高,漆的颜料都基本剥落干净,能清晰地看到石砖堆砌的结构,门口的水泥台阶上锈着斑斑青苔,看样子年份应该很久了,里面基本住的都是人家,门口要么七零八落地扔着桌椅等杂物,要么摆了各色绿色盆栽,每间房子前都立着一两棵树,环境称不上优美干净,但是却非常悠然宁静。
    秦救对着一栋小平房拍了张照,然后又打开导航页面看了看,微微皱起眉。
    人类最失败的发明就是重庆的导航。
    他正犹豫要不要打电话给杜予声寻求场外援助,他身边一家的房门突然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个趿着人字拖的女人,女人似乎刚洗过头,手里拧着湿漉漉的长发,有点讶异地看着站在自家门口的秦救。
    不过女人没多再他,转身又要回屋,秦救连忙上前一步喊住对方:“阿姨您好,我想问个路。”
    女人转过身来,把沾满水珠的手抖了抖,抬了抬下巴问:“去哪点儿?”
    “磁器口古镇。”秦救说。
    “哎呀,一直往前走,走到头就到喽。”女人抬手远远地一指。
    “谢谢阿姨。”秦救双手合十,弯腰道谢。
    女人冲他摆摆手,转身进了屋。
    磁器口古镇很像古装电视剧里的市井街巷,秦救爬了高高的台阶才到街上,由于在暑假,街上人很多,他走的那条街不是大路所以非常窄,他一路几乎都是擦着人的肩膀走的,太阳晒疼了眼睛,他就只好低下头看着脚下的石缝走,烈日就毫不留情地晒在他的后颈上,汗珠顺着额头流进衣服的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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