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林气愤地挂了电话,没留给尹森然一丝解释的余地。
    电话被挂断,屋内重新归于死一样的宁静。
    尹森然的长睫在浅色的眸子上微微颤动,怔愣着放下手机,把头埋进膝盖里。
    起先是闷闷的,仿佛一切隔了一层膜,只要不去碰,里面积蓄的感情就不会溢出来。但那层膜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强硬地撕破了,强忍的伤心哗啦啦地逃窜开了。
    他压抑地张嘴,想哭却哭不出来。等意识到的时候,发现自己扯着嗓子,发出近乎小兽哀嚎的声音,又像哑巴喑喑哑哑,携着无意义的支离破碎的语句。
    是委屈吗?其实也并不委屈,都是他自找的。
    乔珥、娱乐圈、公司、炒cp,都是他自己撞上去的。
    他只是觉得累而已。乔珥让他心力交瘁,大林的电话成了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的精神防线崩塌了。
    他怎么这么没用?
    掉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被乔珥和乔廷玉逼得四处流离,被公司处处限制,还要对粉丝的喜欢患得患失。
    是他没用,还是人生本就是这样时时刻刻不知如何是好?
    被尹森然的哭叫吓住,康康丢掉玩具跑过来抱住他的肩膀:“森然叔叔......你怎么了?不要吓康康。”
    人伤心的时候最怕有人安慰,哪怕只是个不经世事的孩子,此刻在这个狭窄简陋的屋子里也是仅存的一丝温暖。尹森然鼻头一酸,抱着康康眼泪刷地掉下来,哽咽道:“叔叔没事,就是有点难受。”
    “哪里难受?康康吹吹就好了。”康康拿着小手给尹森然抹眼泪,结果越擦越多,把小袖子都濡湿了。
    康康奶声奶气,像极了当年的小乔珥,尹森然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谢谢康康。”
    在这个大家都抛弃他的时候,还好有这个孩子在。
    后面几天,尹森然过得如行尸走肉一般,躲在家里不出去。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真有可能不吃不睡,但还有康康在,不做饭不行。尹森然每天做完三餐,不是洗碗擦厨房,就是各个房间打扫卫生,再不然就是坐在餐桌前发呆,一天就这样消磨完。
    康康知道他不开心,安安静静地自己画画不打扰他,时不时站在窗户边的凳子上张望外面的风景。
    “康康,快从椅子上下来,小心摔跤了。”尹森然看着孩子巴巴地望着外面,于心不忍,想着他跟着自己在屋里关很久了,开口道:“过几天叔叔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好——”康康乖巧地点着小脑袋,突然看见什么,指着窗外道:“森然叔叔,小叔叔在外面!”
    听到“小叔叔”三个字,尹森然条件反射般手脚一凉,走到窗边往外看,就看到乔珥颀长的身影在他楼底下望着他的窗户。
    他想起来自己有几天没开手机了,开机看了一眼,里面全是乔珥发来的消息,足足上百条,从几天前到今天都有。
    “尹森然,我在你楼下。”
    “尹森然,下来,我有话对你说。”
    “你不下来我就一直在底下等你。”
    “你想离婚至少也要见我一面,我们一起去办手续。”
    ......
    尹森然看得手指颤抖,点了好几下都删不掉,发现是自己的眼泪把触屏弄失灵了。
    乔珥在底下等了几天?为什么不上来敲门?
    他要下去见他吗?可是明明是乔珥说他们没有关系的。
    还是说乔珥来只是要离婚?他真的想离婚吗?
    尹森然的脑袋里一团浆糊,有无数个声音在争吵,告诉他要怎样、不要怎样,可他无法从毛线球里抽出任何一条有用的线头。
    犹豫之间,开门的手迟迟做不出动作。
    海哥到尹森然家门底下的时候,乔珥笔直地站在那里,像一棵松,连望着窗户的动作都不曾改变分毫。
    乔珥青色的胡茬冒出来,黑眼圈在白皙的皮肤上很明显。
    海哥认识他四年,自认为见过乔珥所有样子,疲惫的、失落的,却从没有见他如此不修边幅过。
    “小珥,回去吧。”想到乔珥这些年对尹森然的执着,海哥眼眶有些酸胀。
    “海哥,你说,他怕我吗?”乔珥注视着尹森然家的窗帘一瞬不瞬,海哥跟随着乔珥的目光看到楼上窗边的人:瘦削清俊的男人垂着眼看着楼下的他们,目光似雪花清冷,伸手把窗帘拉得更紧。
    “小珥,你这样堵到人家楼下,他当然怕。”
    “为什么怕我?我是最不会伤害他的人,他最不该怕的就是我。”乔珥喃喃自语,因为站久了乏力地倒退几步。
    “小珥。”海哥从后面挽住他,捏捏他的肩膀,“先回去好吗?”
    “海哥......”乔珥抱着他的胳膊,把额头靠到他的肩膀上,一米八六的高个子此刻在他面前表现得像个孩子。
    乔珥的声音带了哭腔:“我要怎么做才能留住他?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我用尽全力,我拼命想把我最好的东西都给他,可是他为什么给了我希望又不要我......”
    乔珥的肩膀由于啜泣上下抽动,海哥的心都要碎了。
    他是看着乔珥一步步从少年走到如今这个地位的。这孩子曾经被舆论攻击得体无完肤,从天上摔倒深坑里,也从未皱过眉头,却因为尹森然哭得六神无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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