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眼眸瞪着他,好一会儿,眼珠缓缓动了动,又道了句:“都说了宁伟峰不是那种人!”
    他不屑地冷嗤:“男人,你永远不知道他下一秒是人是兽。”
    看着他严肃紧绷的脸色,苏黎连玩笑话都说不出了。
    尽管她有一万个理由相信宁伟峰不是这种人,可依然无法反驳陆宴北的说辞。
    见她安静下来,男人眸光微沉,语调也缓和了些。
    “我专程回来看你的,不要走了,我让人去苏公馆说一声,嗯?”
    她心里原本还带着恼火,情绪微妙。
    可现在,看着他英俊深情的眉眼,听着他状似无意地吐出那句“我是专程回来看你的”,顿时便叫她弃械投降。
    这个男人,已经能轻易拿捏她所有情绪了。
    理智上,她知道不该屈服的,得有点骨气。
    可实际上,她还是软了下来。
    眸光羞中带怯地睨了他一眼,红润的唇抿了抿,好似委屈不甘,却柔顺服从。
    陆宴北也就安心下来。
    瞧着她还有些不悦的眉眼,男人凑上来亲了下,低声问:“还有力气没?”
    女人眉眼一横,羞恼,显然误解了。
    他压着嘴角的笑,连忙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的意思是,你若不是太累,我带你去山里转转,练习下枪法。”
    夏天日头高,黑的晚,山里凉快适合避暑,顺便找找野味练练枪法。
    苏黎脸颊爆红,恨恨地一拳头捶在他肩上。
    “你故意把话问一半,还笑话我!”
    陆宴北心情极好,抓着她的手亲了亲,调侃说:“原来苏医生也有蛮不讲理的时候。”
    女人更加暴躁,对他一阵拳打脚踢,最后闹得两人都笑了。
    她换了裤装,陆宴北扛着枪,两人驱车去了城堡那边,上山打猎。
    晚上,他们就在山上烤野味吃。
    苏黎饱餐一顿,顿时昏昏欲睡,路都不想走了。
    陆宴北二话不说,将她稳稳地背起,驮着她下山。
    隔着宽挺结实的背听着他隆隆有力的心跳声,苏黎是不舍得睡过去的。
    他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越来越奢侈,她倍感珍惜。
    与他在一起的每一秒,她都想牢牢地刻在心里。
    晚上,两人并肩躺下。
    她主动翻身投入男人怀里,与他温柔地缠绵。
    而后,再沉沉睡去。
    在他身边,她总是格外好眠。
    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耳边传来山林里鸟儿的啼鸣。
    她转过身,半趴在床上,一手垫着脸蛋,眼眸痴痴地盯着晨光中正在穿军装的男人。
    陆宴北察觉到什么,转过身来,见女人醒了,冷峻严肃的脸庞立刻露出笑来。
    “醒了?睡好没?”
    他转过身便是背对着光线的位置,流沙般金黄细碎的光线从他身后投射下来,衬得身形越发伟岸。
    说话间,他已经扣好了军装纽扣。
    笔挺威严的军装就像是为他而生一般,将他骨子里的凛然正气全都衬托出来。
    那种不可一世,那种杀伐果决。
    好像,这天地间一切都由他主宰。
    陆宴北察觉到女人的注视,走到床边来,坐下摸了摸她的头:“瞧着我做什么?”
    苏黎动了动,嘴角弯弯,“瞧着你好看。”
    这是实话。
    她还没见过比陆宴北更英俊更有气场的男人。
    不管是从前的陆辰九,还是现在的宁伟峰,亦或是同样出自督军府的陆家另外两兄弟,还是异国的山本大佐——
    他们全部加起来,也不足这男人俊朗的外表,挺拔的身姿,威严的气场,凛然的正气。
    有时,她说不清自己到底是被他哪一点打动。
    容貌、气质、权势,还是独属于她的温柔、深情?
    又或者,是这所有一切组合起来的他。
    陆宴北还是第一次被她直截了当地夸赞“好看”,顿时一愣,冷峻的眉眼露出几分不好意思。
    苏黎瞧着,眉眼越发含笑,“怎么,少帅不好意思了?”
    他立刻沉了脸起身,“不早了,起床吃早餐。”
    见男人冷峻离去,苏黎窃笑了会儿,才掀被起床。
    吃过早餐,陆宴北送苏黎上车。
    “你又要回驻地了吗?”
    男人摇摇头,“先去军zf一趟,下午再回驻地。”
    “嗯,那下次回来,就是迎娶贺大小姐时吧?”
    这个问题,陆宴北没怎么放在心上过。
    不过这女人显然时时刻刻算着日子。
    他脸上露出浅浅笑意,心里却有几分苦涩,最后答非所问,“有空我再回来看你。”
    “不用,你安心忙你的事就好。只是以后我不在你身边,每次毒发时,你要受罪些了,如果你实在难受,可以跟以前一……”
    她话没说完,男人一手压住她的唇。
    苏黎心里一怔,眼睫蓦地颤抖,眸光静静落在他脸上。
    陆宴北面色微沉,粗粝的手指依然压在她唇上,斥道:“胡说什么!”
    顿了顿,他才又道:“以前是没有你,跟现在不同。”
    言外之意,现在要为了她守身如玉。
    苏黎当然明白,心里悄然感动着,又低声道:“你这是迫不得已……”
    “行了,你先回去。报仇这事,你要万分小心,回头我会跟宁伟峰再交代一下。”
    “嗯……”
    两人都没了话说,他俯身进来,苏黎知道他要做什么,乖乖坐着没动,任由他轻轻吻在唇上。
    车子已经驶出老远,陆宴北依然站在城堡前,目送着她。
    两人每次分开,都是一样的画面。
    总是他静静地看着她渐渐走远,消失不见……
    ***
    宁夫人的寿宴最后确定就在宁府举行。
    苏黎得知消息,吃了一惊,“那怎么行?到时候场面混乱起来,万一冲撞了伯母,她又还在病中——”
    “你放心,我妈只会在宴会开始时,出来露露面儿,她的身体哪能经得住一直陪着。后院那边,我哥会安排好人手的,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可陆辰九若是死在你家,这也晦气。”
    “征战沙场的人,谁在乎死人?天天见多了!”
    她这么说,苏黎便没再计较。
    陆宴北说暗地里也会安插人手,想必会万无一失。
    初一前一天,宁府就热闹起来。
    苏黎过去给宁夫人检查了身体,宁伟峰担心地问:“怎么样?病情还稳定吧?”
    “嗯。”苏黎看向他们道,“放心吧,这次的药效果不错,你看伯母这几天脸色比之前都好转不少。”
    这倒是事实。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宁夫人这两日状态的确恢复不错。
    说到这儿,宁夫人对苏黎越发满意起来。
    觉得她医术实在是厉害!
    难怪能得到日本人青睐,被督军收为干女儿。
    她越发觉得,这么聪明有能耐的姑娘,一定要给儿子争取到。
    回去时,宁伟峰亲自开车送她。
    苏黎想到宁夫人乱点鸳鸯的事,独自面对宁伟峰时颇有几分不自在。
    宁伟峰把车开到河边,停下。
    “苏黎,河边凉快,下车走走吧。”
    知他有话要说,苏黎莞尔一笑,推门下车。
    虽是酷暑之日,但河边树荫凉爽,微风拂面,杨柳时而亲吻着河面,荡起一圈一圈涟漪。
    看着这条河,苏黎想到去年寒冬腊月,她得知被陆辰九欺骗之后,伤心之下想不开,竟跳河自寻短见。
    如今想来,多亏了陆宴北,否则她再也没有机会“故地重游”了。
    两人沿着河边踱步,宁伟峰回头看她,见她白皙宁静的面容带着浅浅忧思,忍不住问道:“在想什么?”
    苏黎蓦地回神,对他展颜一笑,“没什么,只是觉得好久没出来走走了,挺舒适的。”
    她一笑,顿时有一种春光烂漫的感觉。
    宁伟峰瞧着,眼前一亮,心里越发明媚。
    想到前两日陆宴北亲自去找他说的话,他微微一思量,道:“你跟少帅提过我母亲撮合我们的事了?”
    苏黎一怔,“他找你了?”
    “嗯。”
    “他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少帅虽然是个狠角色,但并非不讲道理之人,况且——我于他还有用处,他不会随意为难我。”
    “那就好……”苏黎松了一口气,又好奇,“那他找你说什么?”
    宁伟峰道:“他担心明晚之事会有变故,害怕你受伤,又给我增加了一些人手,明天混在宾客中。另外——他托我以后多照顾你。”
    “照顾我?”苏黎吃了一惊,转过头来,停下脚步。
    “他成婚之后,就要去津南,以后回来时间有限。”宁伟峰说到这里,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少帅明知我对你的心意,也知我母亲正在尽力撮合我们,却还这般‘信任’我,真是难得!”
    是,苏黎心里也觉得吃惊。
    这个托付有点多余,不像陆宴北一惯的作风。
    他最是介意自己跟别的男人来往密切。
    但宁伟峰心里却很清楚陆宴北此举的用意。
    就是因为他的心意已经很明确了,反倒没什么可防的,好比是明枪易躲。
    况且,苏黎全心全意为母亲看病,对宁家有恩——他若是个正人君子,就不会伤害苏黎,恩将仇报。
    两者结合之下,反倒让陆宴北对他这个“情敌”相当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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