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虞昭起身第一件事就是去偏殿。楚子宜虽醒了,但恹恹的不见往日活力。叫了两三声才睁开眼睛看她一眼。伺候的宫人们都安慰着说病后的孩子都是如此,过几天就好了。虞昭心头不安,不敢放松警惕。
    果然在几天后,一场高热突发,身上随之还冒出许多红癣,看得让人头皮发麻。
    依旧查不出个结果,御医们被源帝臭骂一顿跪在朝晖宫门口瑟瑟发抖,虞昭一步不离楚子宜身旁,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心疼无力。源帝下令彻底搜宫,将宫中各嫔妃都叫于朝晖宫中坐着。
    得了消息,楚子凯也慌张赶来,众人本想一同去偏殿看,被他拦下。“此刻未知是何病,是否会传染也未可知,父皇和各位娘娘先留步,儿臣去看看,过来告知就是。”
    一听可能会传染,众妃都止步踌躇,源帝见此,发话应允。
    楚子凯疾步入了偏殿,见虞昭帮楚子宜轻轻擦拭的手有些颤抖,至床前蹲下。安慰道:“不会是你的错,不必太过苛责自己。”
    闻言,虞昭手上动作一顿,问道:“搜宫可有消息了?”
    “不曾,”回答过后,楚子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在一旁默默陪着。忽听卓姚进来报。“娘娘,太子殿下,陛下叫你们即刻出去呢。宫中洒扫的宫女桃夭指证娘娘所制的宣纸有问题。”
    二人对视一眼,大概都明白缘由了,原是有人以伤害楚子宜来栽赃。瞬间怒火直冲云霄,虞昭吩咐好卓姚亲自照看着楚子宜,甩袖往正殿走去。楚子凯思考片刻,没有跟上,拐去了东宫。
    进殿果然见堂下跪着一个有些脸熟的宫女,见了虞昭,好似很害怕的样子向后缩去。
    “什么毒?”虞昭快步走至他面前,一开口便问,不只是那宫女傻了,众人皆惊得哑口无言。
    “宸妃妹妹,这还没问出来,你怎知是毒物?”云昭容的声音响起,好似十分气愤难过一般,低头拭泪。“怕是不打自招,可怜皇后表姐拼死生下的五殿下,竟得了这样恶毒的一位养母。”
    虞昭看她一眼,转头继续问桃夭。“什么毒?”
    “奴婢……奴婢不知啊”桃夭俯首,声音颤抖继续道:“奴婢只知那毒物的瓷瓶上是外文,不敢声张,于是去请了昭容娘娘做主。”
    “瓷瓶呢?”虞昭看向云昭容,察觉到她眼中一丝慌乱,语气坚定继续道:“本宫知道你有,所以你才来闹事。”
    云昭容镇定道:“本宫自然是有证据。”说着想将那瓶子呈上,被虞昭一把抢过,云昭容慌张想夺回:“你干什么,是否想毁了证据。”
    “让御医进来!”听虞昭吩咐,外头的御医不敢耽搁,连忙进来了。虞昭将瓷瓶递上。“快看。”
    “宸妃妹妹这是在将功赎罪吗?”刘妃在一旁用手遮住嘴巴,一副看笑话的样子。
    趁着御医查看的时间,虞昭又指着桃夭:“你既是身在朝晖宫的指证之人,就来说说事情前因后果吧。”
    事情计划的走向确实是这些个步骤,怎变成即将被陷害的人来引导一般。桃夭有些心虚的看了眼云昭容,见她稳着不动。努力镇定下来开口。“娘娘生辰前日老夫人来,奴婢无意间听见娘娘与老夫人的谈话,说为了将五殿下牢牢控在手中。所以要排除异己,商议着栽赃最有可能抚养五殿下的昭容娘娘。”
    这番话太过愚蠢,听得虞昭不忍摇头,看向坐在上方的源帝,他大概也明白情况,眼神不善盯着云昭容。
    桃夭想继续说,被虞昭打断。“于是本宫在制纸时将毒物掺了进去,好让子宜发病。又将毒物放在了云昭容宫中,幸好有你看见了,知会了云昭容,让云昭容搜集了些人证物证,好来揭发。是吗?”
    桃夭紧张得全身发抖,眼神不自觉的瞟向云昭容,再不敢说话。
    见她丝毫没有想象中的慌张,还将自己的计划全说了出来,云昭容心中慌乱,还逞强道:“宸妃说得如此顺畅,想是在心中计划了无数次吧。”又想拉个人和自己一起,于是看向沈嫔。“沈嫔姐姐上次,莫不也是被这样陷害的。”
    “本宫虽是被冤枉的,但不是她。”沈嫔面色冷漠,果断否认道,看都不看她一眼。见此,云昭容的慌乱快藏不住了。
    御医上前回道:“启禀陛下,此毒为西番国独有,大楚甚是少见。确实能在纸张上长期附着,但若只是如此绝不会像五殿下这般症状凶猛。”
    “臣妾还有人证。”云昭容跪下,急切对源帝说道:“那文房局……”
    “闭嘴!”虞昭打断她的话,继续问御医。“能治否?”
    御医们互相看了看,一副为难犹豫的样子,源帝催促道:“有什么就说,耽误了才是死罪。”
    听此言众人跪下道:“此番五殿下中毒严重,若要及时清毒退热。必得用虎狼之药排毒,但此法用之,过程痛苦不堪,必损及五殿下幼体。”
    “别无他法?”
    “回娘娘,眼下褪热是第一等要紧事,别无他法。”
    源帝叹了一口气,语气沉重开口。“既然如此,用药吧。”虞昭又心疼又着急,双拳紧握,带着怒火看着云昭容:“将你所有人证物证都拿出来!”
    不清楚现在到底什么情况,云昭容不敢轻举妄动,只对源帝道。“宸妃如此咄咄逼人,怕是心虚所致,还请陛下明查。”
    “回答宸妃的话,还有哪些人?”源帝心知肚明,自将楚子宜过继给虞昭后,虞程与齐行结盟未成,便为对手。要想在后宫中找人手,只有与先皇后有表亲关系的云昭容是最佳人选。
    不敢不答,云昭容镇定下来,缓缓开口。“除了桃夭,还有文房局捣浆的宫女秋容,她亲眼看见宸妃在纸浆中加了此毒。再有运泔水的内侍阿七,是他帮宸妃运的药。”
    虞昭闻言点头,转头对冯安吩咐道:“劳烦冯侍人了,去带过来。”
    “不必带过来了,直接拖下去打,打到说实话为止。”源帝叫住冯安吩咐,走至云昭容身前冷眼看着她:“你若从实招来,朕留你一命。”
    不知为何源帝就断了案,云昭容害怕的瘫坐在地上,抬头看他,拉住他的手哭诉道:“陛下,为何?宸妃妹妹得您宠爱,可臣妾亦是侍奉您多年,何以陛下还未查便怀疑臣妾了。”
    “还在狡辩!”源帝袖子一挥,将她甩在地上,一旁的刘妃连忙做样子去扶。“陛下,此事确实不该如此匆促了结,毕竟有人出来作证,宸妃若不说个清楚,今后带着嫌疑,恐难主后宫事。”
    源帝充耳不闻,看向虞昭。“子宜现在是你的孩子,一干人等皆交于你处置。”
    “明白。”虞昭答后先到桃夭面前,抬起她的下巴与她对视。“既然不忠,想也是知道事情暴露的后果,本宫赐你和你的家人毒酒一杯,留个全尸,谢恩吧。”
    桃夭脸色瞬间苍白,连连磕头,痛哭流涕的请罪。“宸妃娘娘恕罪,奴婢是被云昭容逼迫的,奴婢罪该万死,但奴婢家人无辜,还请娘娘饶恕她们。”
    “瞧见了吗?”虞昭走过去俯瞰跪坐在地上的云昭容。“软肋谁都会抓,单单凭此就妄想控制着人去害人,你三十多岁的人了,怎还如此愚蠢?”
    “是你威胁着她不敢说实话。”云昭容用手指着虞昭,对源帝喊到:“陛下,经她之手造的纸确实有问题,虽然她销毁了证据,可臣妾有幸保留了一张。”说着就将怀中用布包着的纸拿出来给源帝看,被源帝甩开。“朕不傻,你要陷害,必定乘机安排好人在宸妃宫中的纸上做了手脚。”
    恰好这时,楚子凯匆匆赶来,手上也拿着一小沓宣纸。“云娘娘手上只有一张,怕是不足以证明什么。”说着递给源帝。“同一批纸,那日儿臣讨来的,凌百药看过了,没事。”
    “凌百药又从哪冒出来的?快请来给老五看看。”源帝语气又惊又喜,仿佛松了一口气,探着身子想往外瞧。
    楚子凯答道:“父皇放心,回去的路上被儿臣撞见,一路提过来了,已经去偏殿。”又看向云昭容。“云娘娘,本王手里的纸可是那日当着众人的面要来的,完全没问题,为何到你手中就有毒了?”
    “不是纸的问题,”云昭容还未答,桃夭心急如焚,想率先坦白以求宽恕:“娘娘和五殿下的东西,卓姚姑姑看得紧,根本没机会下手。云昭容叫奴婢先在五殿下的风筝上下了药,后那日送龙抬头的贡品时,奴婢装作摔倒,碰倒了笔箱,又乘机下在了笔上。是娘娘省亲那一天,奴婢偷偷从窗户里翻进去,将纸做了手脚……”
    “贱人,你污蔑本宫!”眼看事情全部败露,云昭容上前想警告桃夭,不想被躲过,摔在了地上。桃夭膝行到虞昭面前,连磕几个响头。“娘娘恕罪,奴婢鬼迷心窍,云昭容拿奴婢家人逼迫,所以慌了分寸。现在奴婢全都招了,还请娘娘不要牵连奴婢的家人。”
    云昭容立刻跪地大喊。“陛下,臣妾冤枉,她们主仆一同陷害臣妾。”
    “你不冤枉,”楚子凯做模做样拿出一封书信,假意给源帝看:“父皇,儿臣手下的探子截到了这个。”
    云昭容瞬间惊惧得说不出话,直勾勾盯着那封信,源帝接过打开看,片刻后抬头。“云府,还有齐府?”
    彻底击溃了云昭容心中那点防御。又听源帝在上方对所有人说。“知道朕为何如此信任宸妃吗?因为朕自她入宫起,就告诉她五殿下会过继为她的儿子,你们一个个倒是有自信,可子宜搭理你们吗?”
    又将那封信往桌子上一拍。“朕最恨后宫勾结前朝兴风作浪,你们一个个都在筹划着,以为瞒得好,以为朕死了,朕不过是选择眼不见心不烦罢了。”
    气极,将桌上茶盏砸在云昭容面前。“你也知子宜是先皇后拼命诞下的?齐府,你,也算和他有点血亲关系,如何就下得去手?对得起先皇后吗?”
    那封信才是实质逃避不了的证据,绝望已经将云昭容逼得崩溃,俯首求饶道:“臣妾知错,还请陛下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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