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掀袖子的动作是何意思,虞昭清楚得很,难以置信,只觉得他是被怒火烧坏了脑子,原先在楚宫生活的那几年,那只手又被炸又被划的,臂上没留一块好地儿,如何能将守宫砂留住,那去疤的药霜,还是他楚子凯自己搜罗送来的。
    确实如她所料,楚子凯怒火中烧,本就敏感,又堵着气,脑中来不及细想以前发生过什么事,一心只以为虞昭让耶格岐碰过了,脸渐渐阴沉下来,咬牙道:“敢碰我的人,他死定了。”
    后手上迅速发力,将虞昭揽住往自己身上一贴,气道:“如此轻易就将自己给了人?当日是因我没碰你,你才寂寞难耐,要想法设法逃走的吧?不若朕现在让你见识见识朕的本事!”
    听了此话,虞昭又怒又气,奋力将他甩开。“你给我冷静点,好好说话可以吗?”
    被甩开了,此举让楚子凯更觉得,她是打心底不愿让自己碰,心头又酸又疼,怒气肆掠,只想杀人!若是此刻耶格岐在面前,楚子凯定会不顾后果当场将他阉了活剐剥皮!
    转念又想起虞昭离开前说的话:从来瞧不上。
    楚子凯不服,耶格岐何以就能让他瞧上了?越想越气,不由执念再起,铁了心要将她占为己有,想争一口气。复又将她捉住,嘴上也不想饶她,说出的话能有多气人就有多气人:
    “朕忽然明白过来,你性子这般差,为何让朕念念不忘,原就是因从前没把你弄到手起了执念,若先前将你哄上了床,朕才懒得看你一眼……”
    此言未经思考,除了伤人别无其他,化作刀子直直往虞昭心上扎。
    要知离别前在洛原城郊,虞昭所说的那些无情之言,皆是为了让楚子凯放手所说的虚言,伤他的同时也疼了自己。
    可此刻,楚子凯为了气虞昭,嘴上混话越来越难听,且说得十分认真,虞昭听得委屈,脾气上来,含泪咬牙逞强要挣脱他的怀抱。
    只有楚子凯知道,这话再难听都是假的,不过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可他只顾着嘴上痛快,没想过,比嘴巴狠,虞昭从来没输过。
    见挣脱不过,虞昭被他那些话气得狠了,不甘示弱大声还击:“你以为你多有能耐,我原是为了一碗汤药差点上了花船的人,不愿给你就是因为从来没瞧上你!”
    瞧不上,又是这句话,逞一时嘴上之快,就得付出代价,楚子凯不愿与她舌战了,行事果毅,扛起她转身就往床上去:“我管你瞧不瞧得上,当年你我三拜,你欠我个洞房之夜,今日该还。”
    现在是在南荣府,不同别处,这里皆是虞昭可信任的人,被欺负了可以肆无忌惮求助,哪怕欺负自己的人是天子,也有人拼了命的护自己,虞昭没任何顾忌,当即向外喊道:“来人啊!”
    楚子凯丝毫不在意,将她甩到床上,一腿屈膝将她压得动弹不得,手上边解衣带边警告道:“识相就别喊,聒噪,人都被朕调走——”
    “大胆色徒,放开和宁!”
    楚子凯话音还未落,门就被破开了,南荣卫骁本是忽然想起那块金牌的不同之处,想来询问虞昭,不想刚走至院中就听见虞昭的呼救声,什么都顾不上,抄起棍子三两步上了楼。
    进来就看见虞昭被人按在床上,差点就被轻薄了,南荣卫骁怒不可歇,怒吼一声,高举长棍向楚子凯劈去。
    见躲不过,楚子凯下意识将虞昭往身下一护,生生挨了这一闷棍,力道不小,幸而他皮糙肉厚才没被打出内伤。
    但还是疼的,楚子凯反应迅速,南荣卫骁第二棍砸下来时,反手一抓,制住了那棍子,与南荣卫骁缠打在一起。
    高手过招,一招压制一招,二人都没负伤,倒是把一旁的虞昭看得着急,扯着声音大声劝,却不见一点成效。实在害怕先前才昏迷过去的南荣卫骁又有个好歹,虞昭忍不住朝楚子凯吼道:“楚子凯你给我停下,欺负老人家算什么本事!”
    打斗中,南荣卫骁早发觉楚子凯身手不凡,趁他听虞昭说话分神之时,一棍落下,抵在他胸膛处发力,把他逼至墙边站着,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见他停下,楚子凯也不恋战,一手将胸前棍子拨开,答道:“将军您的孙女婿。”
    闻言,南荣卫骁不屑嗤笑一声。“想当老夫孙女婿的人多了去了,阁下气宇非凡,但行事并不光明正大,恐怕无资格争取。”
    “无资格?确实,我何用争取?”楚子凯怒极反笑,看向一旁的虞昭。“你自己告诉你阿祖,我是否光明正大。”
    听此言,南荣卫骁疑惑转头,看向虞昭,问道:“和宁,你认识他?”
    虞昭犹豫着点点头,思虑片刻,看向楚子凯。“你先走吧,若身份暴露,私自越境亲临别国,也会惹来许多非议。”
    楚子凯不动,冷声答道:“你跟我回去,既往不咎,所有人安然无恙。”
    “不愿。”
    深思熟虑过,虞昭答得果断,从见到楚子凯那一刻,她就知道,此次所有事端都是冲着自己来的。
    也知过了许久时间,楚子凯心中恨意或许消了些,不似刚离开时恨得想要自己的命那般。但到底还是伤他伤的很,他想将自己带回去,出那一口恶气。打算将真相全盘托出,保全南荣府。
    至于跟他回去,虞昭从没这个打算,以前只有虞陆一个亲人,虞昭觉得只要能守着她,在哪都一样。可如今,寻到了家人,如同寻到了根源一般。若要离南荣府众人而去,如同将根从沃土之中生生拔起,实在艰难。
    得了拒绝得答案,楚子凯心中更是气,冷笑一声。“不愿回去还债,那这债,朕只好让西番来偿。”
    “我不欠你任何东西,”虞昭忍着难受侧身,走至南荣卫骁旁边,低声道:“阿祖,你可否先出去,让我和他单独谈,不会有何事,你若担心,就在外守着,若真有危险,我会出声的。”
    南荣卫骁犹豫一瞬,但看他二人确实十分相熟的样子,选择相信虞昭,眼风带狠警告地刮了一眼楚子凯,走出房门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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