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樯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尽可能地在长途奔跑中节省一些体力,一口气重新跑一趟下水道马拉松可不是容易的事情,来的时候有多累人,回程的时候也一样累到让人想吐血,但比起上一次,好歹这次没有被那群死侍跟撵狗一样追着跑了,可在情绪上却是更焦急。
    下水道里一路上什么影子都没见到,基本可以认定为这条线上的那些变种死侍基本都被那个正统的女孩杀干净了,他们之前坐着地铁回到7号线的时候也没有见到曼蒂·冈萨雷斯的踪影,那个钉子头倒是还坐在那里,不过完全没有理会他们的意思,看起来只要下棋赢过它,就不会被它找麻烦,倒是挺通情达理的。
    倒也希望这一路上的回程能和之前一样顺利,他们辛辛苦苦地闯到关底,没理由再让他们再原封不动闯回去一次。没见着rpg游戏里好不容易走通迷宫,就算需要你原路返回村庄,路上也不会给你设计怪物了么,想来设计尼伯龙根的家伙也是颇懂游戏设计理念的,但最后如果出去了,差评还是要给的。
    “来,拉住我的手。”早早爬出下水道的路明非,趴在洞口向下面的苏晓樯伸手。
    苏晓樯拉住他的手,对方一用力就把她整个人拉出了下水通道,在回到地面后她瞬间甩开了路明非的手,捂住肩膀吃痛得闷哼了一声,但却没说什么。
    路明非甚至都没注意到自己用力过猛伤到了苏晓樯,在把苏晓樯拉出来后他转身就烦躁焦急地赶往外面的月台,无视了一路上那些死相惨状的血蝴蝶,冲到了站台边,果然有着一辆列车在那里等待着他们。
    苏晓樯轻轻活络着肩膀的拉伤,感受到疼痛不太剧烈后,才快步跟上了车厢里焦急等待着自己的路明非,两人一上车,车厢就自动关闭往回行驶。
    他们从9号线坐地铁通过8号线,再从7号线进站,通过甬道穿进6号线的下水道,再一路奔跑到起点爬上铁扶梯再度坐上地铁线回5号线。
    5号线记得是那个镰鼬巢穴的赌场,苏晓樯和路明非一起联手捣毁了那里,如果返程的路上有什么难题的话,恐怕那里就是首当其冲的麻烦,那些在镰鼬女皇死后失控的吸血镰可相当要命,到时候怎么冲过去还是个问题。
    坐在列车上平复着呼吸的苏晓樯见着一刻也安分不下来,沉着脸在车厢里走来走去的路明非,轻松说道,“路明非,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路明非仿佛没听见一般自顾自地不断来回走动,一边走一边嘴唇还在不断地蠕动,似乎是在喃喃自语着什么。
    苏晓樯不用去细听就知道他现在脑子里全都在想陈雯雯的事情,在找不到陈雯雯之前他就已经够焦躁了,终于在克服万难后得到的却是一副空棺材,尼伯龙根设计者的恶意就像黑泥一样从棺材里溢出来了,让路明非现在满脑子都只剩下大空洞里那口棺材的模样。
    万一万一的话万一
    “路明非!”苏晓樯不得不提高自己的声音引起对方注意。
    “什么?什么?你叫我吗?伱想到什么了吗?”路明非站住脚步回头就看向苏晓樯快速问道。
    “你得冷静下来,我知道你现在很担心陈雯雯的安危,也许设计尼伯龙根的人就想看见你乱了方寸的样子。”苏晓樯盯着他的眼睛说,“我很理解你的感受,这种很着急但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祈祷和各种胡思乱想的经历我恐怕经验比你丰富得多。”
    这是能引以为傲,可以拿出来当做教训人的事情么?
    路明非愣了一下,然后看见苏晓樯平静的目光,脸皮抽搐了一下反应了过来。
    无能为力当然不是可以拿出来讲的事情,但面前的这个女孩为了提醒自己冷静,却硬生生将那些本该埋藏在心底的事情挖了出来,丢在了面前指着告诉他,不要和我一样犯同样的错误。
    “陈雯雯会没事的,说不定她现在都已经在离开尼伯龙根的路上了,她和我们的目的本来就不一样,她根本不需要也不会去探索这个尼伯龙根,所以我们没找到她的原因很大可能就是她根本就一直藏在底层的尼伯龙根里躲着,在时机恰当后伺机逃离这里!”
    “你说得对.你说的有道理,有这种可能。”路明非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缓慢呼吸着,调整自己的情绪。
    愤怒是可以压制的,但那种担心和焦虑却从来都不在乎你是否经历过大风大浪,这种时候他唯一需要的,是一个人来安慰他,无论对方的安慰是否讲得通逻辑,只要是安慰,总能让人心安。
    苏晓樯懂得这个道理,即使有些话她自己都不信,但她必须强迫路明非相信。
    路明非现在是除了林年以外秘党屠龙小队的最大主力,没有人可以否认这一点,他现在就是必要的时候完全可以顶替林年的主心骨,作为主心骨谁都可以乱,但他不能乱。
    苏晓樯现在能做的事情就是尽可能稳定路明非的情绪,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尼伯龙根之中的一切阴谋诡计背后的设计者的最终目的之一恐怕就是让路明非乱掉,只要路明非乱了,那么许多事情都有可乘之机。
    待在林年身边太久,苏晓樯早已经摸清楚了皇帝的行事作风,她现在必须提供自己力所能及的力量去扰乱对方的一切布局和阴谋。
    路明非在苏晓樯的安慰和劝导下渐渐缓和了一些心里的焦虑,但一旁的苏晓樯却依旧沉默地凝视着那个手杵着额头低头沉思的男孩。
    她很清楚,路明非现在的安定是暂时的,对方表现出了异常的成熟,将那些暴怒和恐惧全部压了下去,但这种情绪越是积累,在崩溃时的爆发就越是可怕。
    所以.林年,你到底在哪里?为什么还没有找到我们? 在高压的寂静之中,列车穿梭黑暗的隧道终于到站月台,在车厢门打开的瞬间,路明非就豁然站了起来,交叉的暴怒和色欲从背后抽出提在了手上,走了出去。
    苏晓樯跟在路明非身后,她只觉得现在的路明非实在是煞气十足,有些陌生,之前他们才被那些吸血镰追杀着逃到了这趟车上离开,现在回来时路明非反而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凶狠,似乎那些吸血镰再度出现,他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干掉它们全部。
    “没问题吗?那些镰鼬可能还在巢穴里。”苏晓樯还是决定提醒一句路明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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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能解决,跟在我身后,别离得太远,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逃,我会保护你。”路明非的语气里充满了冷冽,相当可靠的发言,背影也坚定得像是抗击海啸的礁石。
    他现在的确有这个资本说这句话,因为在苏晓樯看不见的正面,他的眼眸里已经飘荡着灼热的火种,如果那些吸血镰还敢向他们发起进攻,他保证自己能在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里将那些畜生灭得干干净净,骨灰都不剩下。
    同样的,在那双火红黄金瞳挂着的是异常凶戾的表情,任哪一个认识路明非的人现在见到他这个样子都会觉得陌生人,简直就像是一只捕猎状态的狮子,谁都不敢去触碰他燃烧的鬃毛。
    走进那条通往镰鼬巢穴的熟悉甬道,苏晓樯紧跟路明非的脚步,在黑暗中她莫名感觉越往里走气温越高,心想总不可能最深处的巢穴烧起来了吧?直到最后前面路明非忽然在甬道口站住脚步,不小心撞到他后背的时候,那一瞬间她才反应过来,高温的不是环境,而是路明非本身。
    “里面什么情况?”
    甬道口被路明非堵住了,苏晓樯看不清后面的情景,但她已经想象到镰鼬满巢的可怕场景了。
    路明非没有回答苏晓樯,而是忽然一个加速冲出了甬道,直直地奔向空洞中央,速度快得飞起。
    他找到陈雯雯了?苏晓樯下意识想到,同时心也沉到了谷底,在这种地方找到陈雯雯可不是什么好时机。
    她快步跟出甬道外,之后瞬间止步。
    铺在她面前的是白骨的海洋,那些无穷无尽的吸血镰被折断了翼骨,就像垃圾一样堆在空洞里,一眼望去骸骨皑皑,镰鼬女皇巨大的暗金骨骸屹立在白骨中心,有一种置身古老战场的感觉。
    路明非的目标不是那些死去的吸血镰,他也不在乎是谁杀掉了这些镰鼬,在进入这个空间后,他就暴血了,惊人的嗅觉使得他闻见了一股浓到化不开的血腥味——人血的气味,这让他头皮发紧,瞬间锁定血的味道冲了过去。
    不要是她,不要是她,不要是她。
    脑子里的念头快要爆炸了,当路明非看见那地上的血海和两个人影,他认出了其中一个是司马栩栩后,瞬间头皮都要炸开,脑海里那根线绷直到颤抖!
    但在冲到面前时,他那股子崩溃和悲伤又硬生生刹了回去,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愕然无语。
    苏晓樯奔跑赶上了路明非,她冲到站着一动不动的路明非身边,第一眼看向血泊里的两个身影也是心头一紧,她认出了司马栩栩,而和司马栩栩在一起的理应就是他们要找的陈雯雯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么她也死得太过悲惨了一些。
    可很快,她定睛看清那个血肉模糊的身影,发现她的穿着以及和陈雯雯略有差异的体型后,骤然发现这个人好像不是陈雯雯,而是别的什么其他人?
    “.赵筎笙?”
    路明非看着那死去的女孩低声说,他往前走了几步,在血水中忽然踩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平静的血水忽然炸开水花,无数血肉的触须冲出水面要纠缠住他的脚踝,但却被他快速反应过来一脚踹中了那个不明正体的玩意儿!
    血色的肉团被踢出血水掉进了白骨堆里,苏晓樯和路明非都看清了那玩意儿居然是一颗长满触须和血管的心脏!?
    它像是活物一样在骨骸里挣扎着,生机勃勃,明明没有发声器官,可他们依旧听见了那怪物般的嘶吼——它居然是活的!
    “这是什么东西?”苏晓樯惊疑不定地看着那恶心的肉团。
    “心脏,龙类的心脏。”路明非盯着那在白骨里无处寄生哀嚎挣扎着朝他们爬过来的心脏低声说,“看来我们坏了他的好事。”
    如果不是路明非忽然的一脚,它很快就要爬到司马栩栩的身边了,但奈何天公不作美,在最后一步时被路明非当球给射了出去,摔落到了白骨堆里。
    他看向周围地上那满目疮痍的战斗过的痕迹,扭头又看向那颗龙心以及地上血肉模糊的两个人,心就沉到了谷底,尼伯龙根的局面已经向着谁也无法看清的方向狂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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