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清,那我们现在回觊岚宫吧!”讙伸手拉住了凄清的手,往觊岚宫走去。
    转眼,过年了,大年三十,除夕晚上,宫殿里摆了帝王的家宴,凄清受到了邀请,这倒是出乎凄清的意料。凄清独自挑了一个偏角处,这个角落应该属于被人遗忘的角落了,看起来根本是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桌上有着各种丰盛的菜肴,凄清却如同嚼蜡,心里惦记着讙。最近天气越发的寒冷,讙的体质越来越差,基本上晚上天还未黑就已经躺床上,并且半夜经常会听到她那压抑着的咳嗽声。虽然现在每晚凄清都会为讙生一个火盆,这样可以使讙暖和一点。但却无法改变讙的脸色,依然是越来越蜡黄和苍白。
    食不知味的凄清草草用完此次的家宴后,凄清正想找个理由离开时,无意间对上了呆讷的飓王子的眼光,凄清敝开脸看着坐在上位的夏硚,然而夏硚似乎眼里根本没有注意到凄清的存在一般。凄清正欲开口时,夏硚却开口道:“听说蜻王子在耀国有一件宝物,能发出悦耳的声音来,那么请蜻王子能否也让我们鉴赏鉴赏?”那带着命令的商量,还真是上位者做得出来的。
    “小人遵命,只是今天没有带过来,请天王恩准小人回去取回乐器?”凄清脸上还是那冷淡的表情,心中暗道:原来目的是为我的古筝啊,难怪会请我来‘享用’家宴,无所谓,让你们听听我们现代人的音乐也不错,也算你们的造化了。
    “听说那物件很沉,这样吧,我派人去取来,蜻王子还请坐着稍候片刻!”嘴上说得异常的宽容,实际是不容辩驳的威严,这是一种赤裸裸的威胁而已。
    “那小人恭敬不如人命了,多谢天王的体恤!”凄清坐着朝天王做了一个揖之后,便垂头不再看上位之人。
    很快琴被两个奴仆抬了过来,凄清上前接过古筝,小心的坐下后,将筝放到自己的腿上,略一沉思,便开始弹奏起来,这首曲子是凄清还在耀国时作的,现在既然他们想听,就弹给他们听吧。
    悠扬的琴声响起时,大殿里除了琴声之外,不再有其他的声音,众人停止了用膳,坐得异常的恭敬,盯着那架朴素的琴,他们从未听过如此动听如此美妙的声音,而凄清则完全的沉浸到了琴声中。他嘴角微扬,给了在大殿内所有人一个无限遐想的媚惑容颜。凄清回想到了前世,自己弹奏钢琴时的心潮澎湃,回想着身边的老师换了一拨又一拨,回想着前世的父亲,不,是养父,在死的那天才知道的真相;回想着自己一直当成是恩人一般,父亲一般的存在的恩师,却对自己有着那般的肮脏念头;回想着自己如果当初听了老师的话,满足了老师的兽欲,让自己苟延残喘的活在前世。不行,真的那样不如自己死掉,现在只不过是带着前世的记忆来重生一次而已,或许是老天见自己前世的年龄实在太轻了吧,所以同情自己,再给自己一个一辈子,来凑足生老病死的正常规律。当琴声停止时,凄清的回忆也结束了,回忆结束时,演奏时那温柔的笑意已经完全消失,剩下的只有冷淡,那静静中透射出来的浅浅冷淡,形成一种包围圈,将他与大殿里所有人的氛围全部隔开了,仿佛他从来就不是这个大殿里的人一般,他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一般。
    半晌,终于有人出声了:“蜻王子,这宝物叫什么?”慵懒的声音缘自最上位者,夏硚。
    “古筝,因我母亲名字里有筝字,所以我就把它叫做古筝,算是对母亲的纪念了!”凄清冷淡的回答着,那声音有些飘渺,甚至有一种空灵感,仿佛声音并不是人类的声音,而是从空中传来般。
    “那刚才的曲子有名字否?”夏硚不耻下问着,眼里却透露出一丝丝的戏谑。
    凄清又岂会不懂夏硚那戏谑之意,只是按着礼仪客气的清冷道:“还未有名字,如果天王有好名的话,也请赐教一二。”
    “好!我来想个曲名!”夏硚显然很是满意,对凄清那刻意的‘奉承’异常的欣慰。
    凄清心里冷笑着,愚蠢的人哪,这么显明的敷衍都看不出来,真不知道他装笨还是真笨,不识得那块璞玉——夏噬飓。
    “嗯……”低眉看着凄清的天王,最后微微笑道:“那就赐名——璮!”天王说完后,底下一片赞叹声,奉承拍马的人永远不会嫌多,凄清看着这些可笑的人,没有回应天王,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古筝,还真是对不起你了!
    而夏噬飓听到“璮”为曲名后,呆滞中的王子只是偶然停止了品尝食物,不过时间很短,短得让人无法看出这个王子的异常,夏噬飓在心里暗暗咬了咬牙,继续品尝着各种佳肴,继续大口的吃着肉,汤汁水再次溅到了身上,却混然不知一般。
    “蜻王子能否再为本王弹奏一曲?”夏硚那慵懒到极致的声音突然再次响彻在大殿之上。
    底下早有人已经附和着,凄清心里冷笑,有几个是真心想听自己弹奏古筝的?大部人都只是看到夏硚的反应,他们所在意的想讨好着他们的天王而已,这一次是凄清猜错了,大殿之上的人是真的出自内心想再听到琴声,那深厚中带着弹性、柔软中带着刚硬的琴瑟琴声,具有说不出来的穿透力,当一曲终毕时,人们还未从琴声中还醒过来,他们的心还留在琴声中飘荡着,这是最好的证明。凄清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眼夏硚,点了点头,于是又开始弹奏第二首曲,这是一道钢琴里的曲子,是一首比较轻松柔和的曲子,曲名是【致艾丽丝】,反正这大殿之上除了自己,根本不会有其他人懂。凄清脸上带着那柔和的笑容,那是一种温暖如玉的笑容,那是一种满足的笑容,眼底随着那火光跳跃着,形成了蛊惑人心的潋滟波光……
    当这一曲也完毕时,凄清仍然沉浸在【致艾丽丝】的曲子里,他想到了前世的自己,一个人跟着程励德学琴,那时候老师对自己真的是很好很好,自己甚至把他当成了父亲一般的存在而敬重着,甚至远超自己的父亲。可是从何时一切都变了,不,不对,从一开始就不对,只是自己没有看出来。但自己不是没看出来,只是自己潜意识里的在逃避着,始终往好的方向想像着。总是觉得一切都是不可能的,老师就是老师,不可能对自己有什么想法,但事实却完全的相反,是自己的天真害了自己,还是自己的逃避害了自己,答案显而易见,其实前世的一切不怪程励德,只怪自己发现危险却不知避开才造成的结果。
    或许凄清自己不知道此时的脸色变得异常的忧伤,那伤感没有让还沉浸在琴声里的大臣们发现,但却有两个人同时发现了凄清的异样,那就是夏硚和夏噬飓……
    ☆、24 失态夏硚 (2129字)
    夏硚发现这个孩子并不是没有凄筝的面容,虽然只有一点点的相似,但这孩子似乎比凄筝还多了一份说不上来的淡淡哀伤,还有那很淡很淡的冷清,似乎召示着这孩子比常人吃了更多的苦,甚至超过了他母亲凄筝的苦。夏硚或许是酒喝多了,双眼朦胧的看着眼前这个才九岁的小质子,他曾经想借用一些方法来折磨眼前这个哀伤之人,但是此时他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一般,从自己的座位上摇晃着缓步走了下来,他轻轻的靠近了凄清的身边,看着凄清,又看着那架琴,在沉吟着什么,最后似有似无的叹息了一声。又摇晃着缓慢蹲下身子看着凄清,整张脸差不多已经贴到了凄清的脸上,那令凄清厌恶的酒味此时正肆无忌惮的全面袭来,整张脸都被熏得犹如浸在酒缸里一般,略微侧过一边脸,虽然还是有一部分的酒气喷在自己的脸上,但至少还是减少了浓重的一部分酒味,会将自己熏晕过去的酒味,不知道这是什么酒,怎么喝不死他,凄清心里恶狠狠的想着。夏硚半眯着眼瞅着凄清,毫无意识的伸出手摸上了凄清的脸,醉眼朦胧的缓声道:“想到了自己在耀国的不幸?”
    好半晌凄清这才缓过神来,刚才自己有些失态了,自己想到了前世了,想到了自己学琴生涯,但那毕竟只是前世而已,和现在的自己没什么关系,再看着此时的夏硚,这个显然已经喝醉了的天王,此时比自己更失态失礼,但为了使自己不再失态,凄清还是微笑道:“小人现在已经在夏国,所以不会去想耀国。但这架琴毕竟是我在耀国所做,是经过我这生最好的朋友帮忙,才做成功的琴,我们不说耀国的事了,不知我弹凑得如何?”话锋一转带过刚才的走神,顺带着脸往旁边一看,也脱离了夏硚的魔掌,将天王的手隔在了半空中,就这样举着。
    “美妙的音乐,犹如女人的身体一样!”夏硚笑嘻嘻的突然说出这句轻佻的话,随后似乎是为了缓解尴尬一般,讪讪的收回那荡在半中央的手,而此时大殿之上惯于奉承拍马之人见此情况都无以遁形,一下子场面异常的冷清……
    而夏噬飓看着凄清刚才在弹琴时的表情时,凄清的琴声很是动听,可是凄清眼里并无琴,琴已经在他心里。他没有抬眼看任何人,只是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中,那嘴角里面噙着的一抹温柔笑意,时而眼里那淡淡悲伤,时而又有着那浅浅的无奈,凄清似乎是想隐藏些什么,又似乎他根本不屑于隐藏一般……
    夏噬飓心里暗潮汹涌,但眼里还是那近似于呆滞的目光,夏硚无意一撇,心里恶感顿生,愈发的厌恶起这个自己的儿子,这个是嫡子,是嫡子又如何,他是不是自己的种都成问题,将来的王位真的要传给这个傻子么?怎么可能,就算他聪明异常,也不可能传给他!无法隐藏的憎恨目光,直刺夏噬飓,夏噬飓依然在自顾自的吃着盘中食,他没有抬眼看夏硚,只是偶尔又将汤水洒得地板上都是,衣服上也有大片的水渍,不知是汤水还是酒水……
    晚宴终于在一片“祥和”的音境中结束,凄清起身告辞时,却听到背后传来:“蜻王子,请稍等……”凄清回头一看,原来是司寇,不知这只狐狸此次是奉谁的命令来留自己。
    “天王有旨,请蜻王子到龙御殿守岁!”司寇不等凄清询问,直接脸上带笑的说着命令,如果不是脸上带笑,凄清会有一种感觉——司寇在生气的味道,只不过也差不多了,凄清看到了司寇虽然在笑,那个笑是如此的过于牵强。
    “请问守岁的有多少人?”凄清强挤出一丝笑意问道。
    “不清楚,天王第一次会有要一起守岁的人,你是第一个!”司寇面带一丝暧昧笑意,那笑容里含着太多的不屑与讥诮,凄清又怎会不懂。
    “呵呵,是啊,多谢司寇大人提醒,我到这里来不到两个月,但我已经得到了太多第一个的殊荣了。”凄清脸上堆满了笑,似乎是在看着司寇,只是眼里根本看不到司寇的影子。
    司寇看着眼前的质子,按理说,这个小孩子在夏国的身份绝不高,比普通的百姓更低一些级别吧,可是从他身上看到不任何的低贱,有的是无形之中所透射出来的高贵以及那份与众不同的空灵感,司寇自己也无法理解,自己对这个小质子究竟是同情多一点还是不屑多一点,勉强的笑了笑,道:“天王做事,无需任何借口,希望蜻王子体谅小的,小的无从知道。”
    “带路吧!”凄清表示了解,怀抱着沉重的古筝,此时司寇见状,立即差来两男仆,抬着古筝往不知名的方向走去,但凄清知道,是龙御殿吧!缓缓的跟在司寇的身后,眼里没有看司寇,再由几个美女姐姐掌着火烛,往前一步一步慢慢走去。
    而在他们身后,少年王子夏噬飓默默的看着前面的那一行人,他脸上还是带着那似乎是天生的呆滞与木讷,穿着那件身上沾满了油污的朝见服,今天已经是除夕夜了,夏硚让司寇带他去龙御殿,不知道又在出什么主意,来为难凄清了吧!今天自己算是开眼界了,刚才听到他的琴声,还有他那温婉的笑容,无疑给在大殿之上,不仅是王,还有那些王子、王女们,甚至那些群候们,都目瞪口呆,这个凄清身上带着太多的故事,只是他不会告诉任何人。
    在这个皇宫里,估计只有自己才能够看清他,其他无人能够看清他,更别说看懂他。今天的凄清无疑给了他们前所未有的超越氛围,那种名为——舒服的氛围,这个来自异国的小质子一旦手指离开琴弦,就会自然而然的退下他的所有温婉笑颜,重新披上了那冷淡的外衣,将自己牢牢的圈在这层光晕之中与外界全部隔绝了一般……
    ☆、25 守岁之夜 上 (2292字)
    面带木讷的夏噬飓在最后拖着呆讷的脚步转身离开,没有再回头,母亲,你看中的男人是何其的让人心冷啊,你在巢鄂宫再好好的熬熬吧!忍忍吧。那些死奴才不知道有没有好好的照顾你,不过不要紧,母亲,你再等两年,我一定会让你过上你想要的生活。
    此时眼看着凄清被带走了,夏噬飓知道,夏硚的恶趣味开始了,夏硚这个夏国天王,有着恶劣的趣味,那就是喜欢折磨那些漂亮的小男孩,他就好几次看到那些从他寢宫里抬出来的男孩子,个个身上都是伤痕,血肉模糊,严重的甚至是可以看到那阴森森的白骨,带着血丝的白骨,骨头上有时候还会有着不知道是刀伤还是咬痕,反正一片狼藉,异常的血腥,令人作呕。这一次,估计这个凄清也会遭到这种虐待了,不行,不能让凄清受到这种虐待!
    夏噬飓此时还不知道为何一想到凄清会有那种遭遇时,自己呼吸都觉得困难,甚至有一种难言的刺痛感,仿佛凄清被那般的对待,就如刀害在自己的身体上一般,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感觉?那个质子,不能为那个质子改变自己的初衷。转身直接回清风殿,在走到一半的路上,心里的不安再次涌上,越发的想要将凄清从那里带离出来,夏硚的暴戾自己知道,绝不能让凄清和那些漂亮的男孩一样,被折磨得血肉模糊送出来,他们都活不过半夜,不行,绝对!
    转身往来时的路上走着,突然木讷的脸上显露出了一角锋芒,嘴角扬起了一个与生俱来的危险笑意,不会再让你得逞的,夏硚。笑容消失的背后,剩下的依然只有呆板与迟钝,走向了凤砥宫,小侍者知会了宫中的主人,被传入内。
    夏噬飓以呆讷的脚步走入了凤砥宫,看到坐着的一个美人,傻傻的看着,就差口水没有滴落下来。而坐着的美人被这个傻王子看得异常的烦燥,早知道这个傻王子还是和以前一般的傻,自己根本不必发什么善心,让他进屋来,皱眉恼道:“飓王子,深夜来此,有何事?”眼里尽显露出不耐烦与厌恶感,衣服上的油污即使是在昏暗的火烛下依然能够看得异常的清晰,这样肮脏的王子,居然将来会继承天王之位,越是越看越恶心。下意识的轻抚起了自己那日渐隆起来的小腹,快了吧,小乖乖,很快母亲就会生下你来了,你乖乖长大,到时候,来继承我们夏国的天王之位吧,母亲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坐上天王之位,至于眼前这个傻子,就算母亲不动手,相信天王也会动手除掉他。
    “嗯,没什么事,璮姬姐姐是否知道,今次的家宴中,请了耀国的王子弹凑曲子?”夏噬飓眼里的天真显而易见,但看在璮姬眼里却是异常的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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