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寇离开了,凄清下了床,走到了里间,开始洗漱了起来,准备上床歇息。刚躺到床上,窗突然被打开,凄清立即从床上坐了起来,略显得紧张地看着窗外。
    跳进来一人,凄清见来人,便默不作声,又放松了身体,重新躺到了床上,并挪出一个位置留给从窗口闯进来的面具少年。面具少年也不说话,熟门熟路的跳上床,躺到凄清身边,两人相互望着,却都不曾开口出一句话。
    慢慢的,凄清嘴角带着一抹笑意,那唇边的梨窝越发的深遂起来,如平静的湖面上突然出现了小小的漩涡,形成了一个个浅浅涟漪。伸出手轻轻的将对方的面具取了下来,看着曾经装成木讷万分的脸,此时却异常的精锐,以及与生以来的高贵气质,还有那逐渐显露出来的王者霸气互相映衬,就如未经雕琢的璞玉,经得起时间的考验一般。
    “人祭的事,早就预谋了?”看着这张显得霸气的脸,凄清淡淡地问道。
    “嗯!”微笑着看着凄清,那笑里装着满满的柔情,凄清懂。
    “放过蓝国所有的高位者,是为了我吗?”依然显得淡然的声音,依然是微笑着看着对方。
    “嗯!”微笑着看着凄清,依然是那温柔万分的脸,凄清懂。
    “女闾里的碧珠也是你故意的?”脸上不再带着笑意的凄清,有点冷然地看着夏噬飓。
    “清清……”显得有些委屈的脸,睁着那双星目,星目里有凄清那绝美容颜的倒影。
    “不要装委屈,一点也不适合你!”凄清正色道:“我曾告诉过你,欲取江山,不择手段。你倒好,就因为一个女人,故意泄漏行踪,你知道吗?你现在是蓝国贵族里所有人的刺,他们都欲杀你而后快。”那深深的责备之意很是明显。
    “我知道,我知道他们都想我死!包括我的亲生父亲!”夏噬飓低声喃喃道:“可是清清和司寇似乎很要好呢!我不高兴,我可以什么都没有,但我不要清清被别人抢走!”
    “我怎么能与你想要的江山相比,怎么能比你的性命更要紧?”凄清的心随着夏噬飓的喃喃声而疼痛着,一听到‘他们都想我死,包括我的亲生父亲’这句话时,心里越发的难受。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自己的前世,以为是生父的人却不喜欢自己,结果他不是亲生父亲,而自己的亲生父亲却从未曾见过,而这世的亲生父亲却是下令处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心被无端的搅动着,很疼……伸出一只胳膊垫到了夏噬飓的脖子下,轻轻的搂住了夏噬飓,将他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上,轻轻的抚在了夏噬飓的半边脸,轻抚着那开始有些胡渣的脸,轻声道:“你这个傻瓜,记住,如果你死了,你还怎么管我被人抢不抢走的!我只属于我自己。”夏噬飓,真是个傻瓜,其实我们又何尝是同样的不幸呢!不过你的傻,还真是傻得可爱。
    “清清……”夏噬飓那略带着鼻音的声音响了起来,略带着低沉的声音,以及深深的吸着凄清脖子处的气息,双手环到凄清的上半身,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那毫无防备的笑意,让原先显得霸气的脸此时完全的孩子气。
    “你也该走了,一会儿司寇会回来。”凄清轻轻的提醒着夏噬飓。
    “他回不来了,今天我陪清清,好不好?”夏噬飓有些得寸进尺道。
    “随你,不要对司寇做过分的事就行!”凄清又是轻声的提醒着夏噬飓  一对司寇,要有分寸。
    “嗯,清清,我想睡了!”夏噬飓将整个脸都埋到凄清的肩窝里,蹭了蹭。
    “好!睡吧!”凄清拍了拍夏噬飓的后背,那声音里竟然含着宠溺,这个连凄清自己都未曾察觉,而夏噬飓则偷偷的笑了起来,像是偷吃的猫,盼到了美味一般。
    床上很温馨,一具是还未长开的男童身体,一具才开始长开的青涩少年身体,两具身体相互依偎着,无关于情欲,只有那种相融以沫之感。如同他们已经相处了几十年般的温和与平静,还有那种隐藏在平淡之下的某种欲破土而出的莫名羁绊。
    次日,女闾阁,司寇一觉醒来,却发现躺在身边的不是清阳候,不是那个干净得一尘不染的小人儿,经常会出现在自己梦中的那个小人儿,取尔代之的则是一个浓妆艳抹的碧珠,一下子让司寇倒足了胃口。不是不喜欢美人,但绝不喜欢将自己的脸化得跟猴子屁屁一样的调色板,那是不能接受的,太诡异与惊悚了。
    狼狈的从床上跳了下了,夺门而出,却未发现躺在床上的女人嘴角那深深的讥消与嘲笑。缓慢的从床上坐了起来,腿间流出了大量的浊液,这个男人还真是一个伪君子,昨晚完全像个疯子一样的纠缠于自己,做到自己都睡过去了,还在自己身上律动个不停。现在倒好,吃饱了就拍拍屁股,竟然还敢当着自己的面逃跑,看你往哪里跑,我碧珠什么时候看得上你们这群臭男人了,这一次,好不容易看上了一个,竟然还想逃跑,呵呵,有意思。
    此时的碧珠还不知道,自己看上的人,竟然会喜欢一个才十一岁的男童,而且那个男童竟然就更在驿馆里看到的那位,雌雄难辨的孩童。如果此时碧珠知道的话,或许就会放过那个逃跑的男人,可惜她不知道,所以在以后的人生中,她总是会为自己失算这一出,而捶胸顿足,懊恼万分。
    驿馆内,司寇衣衫不整跌跌撞撞的冲进房间,也不顾床上的小人儿还在熟睡中,将全身上下脱了个精光,然后直冲内室,看到还有半桶水,就开始拼命的擦拭着自己的身体。现在是深秋的早晨,已经略显得凉意的季节,但由于司寇是跑回来的,所以他浑身上下有着难言的粘腻,特别他想到自己身上还残留那女人身上的味道时,不知为何,他有种难言的恶心之感。
    凄清睁开了双眼,夏噬飓又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或许在半夜,或许是在司寇进屋之前。沉思了一会,便从床上起来,换了一件外衫,也不等司寇出来,便直接往讙的房间走去。
    轻轻的敲开了讙的房门,看到讙依旧是那般的虚弱着,咳嗽比平时的时间更长了,凄清显得有些担心,轻声道:“讙,我们去医馆吧,找大夫替你好好诊治诊治,如何?”
    “小清……咳……还是不要了,我都已经……咳……都已经好了……咳……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讙微微的红着脸,声音略显得有些惶恐,但脸上丝毫未有一丝丝的难受。
    “好,那讙如果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哦!”凄清不再勉强,漆黑的眸子里有着明显的担忧,又有着更深一层的探究,可惜讙却没有察觉。凄清站了起来,环顾着讙此时居住的房间,看到另一张床上,黎儿与晓晓的东西还在,叠放得异常的整齐,显然姐妹两人是特别爱干净之人。
    “黎儿姐姐与晓晓可能还会在皇宫里多呆几日,如果讙寂寞的话,可与我说,我会陪在讙身边的,就如小时候,讙陪在我身边一样,像亲人一样的陪伴着。”凄清一脸的诚恳,那恳切的声音里有着深深的依恋,仿佛眼前这个女人是自己生命里的全部一般。
    ☆、122 高明手段   (3479字)
    这样的神情,深深的刺激到了讙,讙脸色有些难看,但又似乎有些不甘,最后她挣扎了一下,又恢复了正常的土灰色。半晌,缓缓开口道:“小清,以后如果我不陪在你身边,你会不会怪我先行离开?”那声音有些小,有些飘,凄清知道,这是讙在作最后的挣扎,她有事瞒着自己,并且或许会永远瞒着自己,那是她没有底气才会无法压抑住自己的声音。
    “先行离开,如果讙觉得高兴、觉得幸福的话,我会支持讙先行离开。”凄清淡淡的声音里,有着难以割舍的亲情在内,那种亲情是发自内心。是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止的内心剖白,这样的心情,只有讙才可能享受得到。
    “小清,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日子就是和筝小姐一起度过,最快乐的日子则是和小清你一起度过,所以我这一生,也算是赚了!”讙微微皱着那几乎看不出眉毛的额头,浑浊的眼里有着莫名的伤感,那种伤感出自内心,无法忽视的伤感。
    “讙觉得高兴就好,那么一会儿我让小二送早膳过来,我先帮你准备些水,你先洗漱吧!”走进了内室,开始准备着水和盐,以及干净的布巾。
    当一切准备就绪后,走出外间,就看到讙还是坐在床上,眼里有着深深的沉痛,甚至还有那从未见过的哀伤。
    “讙,你不要多想了,来,我扶你起来,先洗漱一下,一会儿好好用膳,这样才有力气到下一个国家。”凄清似乎是在安慰着讙,实际又好像不是,只是在陈述着事实而已。
    “小清,你不觉得我和你们在一起,纯粹只是在拖累你们。”讙似乎找到了一个理由,她睁大着那双浑浊的眼睛,眼里有着深深的眷恋之情。
    “讙,不要胡思乱想,你与我相依为命十一载,这十一载岂能说断就能断的,若当然没有你,我早就成了孤魂野鬼了,哪里还有当初的冷宫小王子,耀国小质子,夏国清阳候。”凄清一边细数着这世的自己,在这里生活了十一年,所有的机遇与无奈。事实也是如此,没有讙,就没有现在的自己。不管当初留在自己身边的目的是什么,动机是什么,不管是善意还是恶意,她对自己的那种无微不至的照顾是不能忽视掉,不能因为她的动机不纯而完全的抹杀掉,她对自己的照顾及养育之恩。
    “小清……”讙似乎有话想说,但一时之间又无法说出口。
    “讙,你先洗脸,我去跟小二说一声,一会让他送饭来。”凄清一边淡声说着,一边已经又走回到了外室,打开房门,走了出去。讙站在内室门口,看着凄清那小小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眼前,门重新被合了起来。立即走到门口,仔细的聆听着门外是否有其他杂音,以确定没有人会在此时来打扰到自己。这才疾步走到黎儿及晓晓的床边,打开了那两个包袱,仔细的检查着。与其说是检查,倒不如说是搜查,那眼里的浑浊早已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一片精明。眼里那与世无争的光芒也早已消散,唯留一片狠戾。检查完所有的包袱与床垫,这才重新整理好那个包袱,轻轻放回原处。嘴角微微一扬,那是一个异常诡异的笑容,那笑容有些空洞也有些伤感,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啊,如果有可能,自己也不想这么做,小清对自己是那般的信任着。
    “清阳候,你这是何意?”房间内,凄清正在收拾着衣物,司寇站在他身边,皱着浓眉青问着。
    “没有什么意思,司寇。现在黎儿姐姐与晓晓暂且回不来,我先搬去讙房间里,这样也好照顾讙。”凄清垂着头,手中继续忙着,对司寇的责备似乎并不在意着。
    “清阳候,要是天王知道,你跟讙单独一间,他会如何想你,如何想你们之间的关系?”司寇拼命想挽留着眼前这个小人儿,不予他离去,只得抬出夏硚来做做幌子。
    “山高皇帝远,他管不着。”凄清依然没有抬头,只是说了一句前世比较常听到的一个比喻句,却忘记了这世里的人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啥意思?”果然,司寇不懂,开始追问了起来。
    “就是我们在外面,身边的情况只有我们自己清楚。”凄清好脾气的为司寇解释了起来:“我们远在蓝国,我们在为天王办事,只要将事情办好,至于其他的小节,相信天王也不至于会怪罪于你我。”
    “说来说去,清阳候,你就是想离开这个房间,如果是你不想与我同住一个房间,你可以明说,我搬出去就行!”司寇像是钻进了死胡同一般,愣是觉得凄清对自己有意见,才会拼命想着要搬离这个房间。
    “司寇,我不知道你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你想的是我还是他人,我不知道,我也无权干涉。但我希望你清楚一件事情,我们是一同从夏国出发,到蓝国,这已经是我们这次出来所到的第三个国家。如果先前对你来说,不了解我和讙的关系,我还可以理解。但现在你再说你不了解我,那么我是无法理解你了。”凄清已经收拾好包袱,看着司寇认真的继续说道:
    “出门在外,不得不防,我希望你能够理解这一句话,讙对于我来说,她是我的亲人,我不会弃她于不顾。如果有一天,司寇你也出事情了,我想我也会一样做的,没得选择,也没有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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