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竹走了进来。
    一面说道,“姑娘,我刚刚去看了娘,听到一个消息,老太太让人查了徐妈妈,搜了好几百两银子出来。”
    火势之后,蒋妈妈和徐妈妈一同被关了起来。
    丝竹压低了声音说道,“姑娘,不知道老太太会怎么处置徐妈妈。”,
    她半垂下眼睑,遮住了所有的情绪,徐妈妈,活不过今天吧。
    最迟开完祠堂,必会处置。
    正说着话,就听的婆子过来传话,“老太太说,各位族老已经在祠堂了,让姑娘过去呢。”
    院子里,备了软轿子。
    薛翎下了轿子,果然看见薛老太太已经等在了院子门口。
    薛翎上前行礼道,“祖母。”
    薛老太太握住了薛翎的左手,“别怕,一切有祖母呢。”
    薛翎点头。
    薛老太太替薛翎整理了鬓边的碎发,“我已经想过了,其实巫术这种东西,要讲究天赋的,你爹爹生前一直和我说,你所学在你两位哥哥之上,所以教你巫术不曾藏私,从前碍于你女儿家的身份,这些事情也没有公之于众,对薛家上下只说了教了一些普通的巫术,如今却不用隐瞒了,你好生的拿出你的本事来,族老们只会高兴,不会为难你。”
    薛翎心念一动,抬起头看着祖母,原来祖母也想到了这样的法子。
    祖母眼中布满了血丝,似乎是彻夜难眠。
    薛翎怔住了。
    薛老太太看着薛翎,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其实这几日我一直在想这件事,阿翎,你是女儿家,你爹爹教你巫术,或许是存了以防万一的心思,可是,祖母并不希望你卷进这些争端中来,传承本该是男人家的事情,不该让你担这些。”
    薛老太太心底一直疑虑,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就像是饮鸩止渴一般,顾得了眼前,往后却顾不得了。
    薛翎反握住薛老太太的手,“进去吧。”
    薛老太太进了祠堂,被请到了上首。
    不管有没有多少话语权,薛老太太在薛家的辈分自然是不容怀疑的。
    薛翎缓步进去。
    右手已经上药包的如同粽子一般。
    她站在了堂中间,一一的行礼问安,“见过众位长辈。”
    屋子里两旁按着辈分坐了好些人。
    其中,薛翎祖父辈分的有三人,叔伯辈的有五人。
    年纪最大的一个高高瘦瘦的老者,是薛翎祖父的庶出兄弟,辈分颇高,名为薛承敬。
    薛承敬视线落在了薛翎的身上,到底还是先关心的说了一句,“你大病初愈,就不必这般行礼问安了,去你祖母旁边坐着吧。”
    薛翎说道,“多谢二祖父担心,我已经好些了。”
    薛老太太抬了抬手,“别怕,你二祖父很疼爱你,各位长辈也很疼爱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要害怕。”
    薛翎再次行礼,“多谢众位长辈。”
    薛承敬声音降了几分,才问道,“阿翎,薛家的祖传医书,果真是被毁了?”
    片刻的沉寂之后,七嘴八舌的声音开始此起彼伏。
    每个人都急于表达一下急躁的观点。
    薛翎静静地看着,不出一言,她不再是前世哪个不经世事的少女,现在的她,经历过人情冷暖,对这些族人的嘴脸,她心底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起伏,甚至能冷眼旁观。
    薛老太太却受不了了,她终于开口,声音带着肃穆,“都不用再问了,此事已经发生,事情经过想来你们已经知晓,这会子责问一个丫头,你们想听到什么答案。”
    屋子里终于慢慢的安静了些许,可是情绪却不能平静下来。
    薛承敬先说道,“嫂子,这话可不能这样说,这薛家巫术何其重要,寄远却交给她一个小丫头保管,如今被毁,可怎么才好。”
    薛老太太起身,把薛翎拉到身后,“此事因何发生,我心里清楚,大家也清楚,若要仔细的论起过错来,大家都不好看。不管是谁的错,绝不是阿翎的过错。我薛邱氏,嫁入薛家几十年,自问从不曾出过差错,如今只想问一句,薛家乃是巫医世家,如今一众长辈竟然要欺压一个刚刚经受丧父之痛的晚辈?”
    薛老太太一句话说完,众人就算还想说些什么,也不好再开口。
    薛翎冰凉的心,在一刻终于是有些动容。
    眼圈微微的湿润。
    祖母,最是注重声名,如今为了她,和族老对抗,这是她从前想也不感想的事情。
    一滴泪水从脸颊滑落,滚烫的温度,让她有一种难言的感触。
    这个模样落到了众人的眼中,到底带了一些小女孩子的柔弱之感。
    这时一个粗狂的声音想起,“嫂子说的对,此事的确不该阿翎来承担,她一个小姑娘也承担不起,只是如今这情形,总要想个法子才行。”
    薛翎看向了那人,这是祖父最小的弟弟,排行第五,名为薛承孝。
    薛翎没想到,第一个为自己说话的是这位五祖父。
    所有的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拿不出主意。
    薛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说道,她的嗓音透着沙哑,回荡在祠堂之中,“爹爹把巫医之书交给我是有原有的。”
    “能有什么原由?”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薛老太太皱了皱眉头,她不知道阿翎准备说什么,心里不由得隐隐有些焦急。
    不过薛翎的这一句话很显然勾起了众人的兴趣,所有的目光都积聚在她的身上。
    想听听看她怎么说。
    薛翎缓缓开口道,“回众位长辈,爹爹曾用了卜筮之术,推断出医书可能被毁,故而交给我的时候嘱咐我随身携带,谁曾想千算万算,到底还是毁于火中。是我有负爹爹所托,但是我却不愿意独自担下此责。”
    这是她第一次当众说出这样的话,一字一句,凛冽无比,透着寒意。
    她这样一说,所有的人脸色都尴尬了几分。
    这时薛寄宏开口,“你这孩子,医书失于你手,长辈们本想着怜你年幼,不忍苛责,你倒好,怎的还推给旁人。”
    这话一落,有几个开始附和。
    薛翎只是静静的看着,不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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