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尽力就好,即便不成功也没关系,不要勉强,一切以平安为重。”
    曾忆想起明日之事,心总是落不到实处,说了信任她,到底忍不住担心。
    薛翎被却被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击的心头一震。
    这一句话,比曾忆和她说过的所有的话加起来冲击力还要大。
    她看着他。
    每一个人在一个人在生病的时候,所说的话,看似迷糊,确实是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薛翎看着他,“曾先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曾忆的眸光闪了闪,似乎看着她,又似乎是透着她看向远方,“我活着的每时每刻都是清醒无比,所言所行皆是出自内心,所求所愿,皆是希望你安然一世。”
    薛翎的呼吸都停了半秒,曾忆一向对她关切有加,却疏离有礼。
    自从生了这一场病,言行已经出格两次。
    她活了两世,学会了算计人心,学会了狠辣果敢,学会了很多,独独没有学会,如何面对一个男子的真心。
    薛翎没有回答,再次回过头看去,曾忆已经睡着。
    薛翎在汤药之中,加了助眠的药物,曾忆本就烧的迷迷糊糊,出了汗之后,药性上来,渐渐的睡去。
    薛翎看着他,心里的波动让她整个人久久不能平静。
    坐着不动,好一会,才缓缓起身。
    待他醒来,应该并不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
    这样也好。
    薛翎转身出去。
    常山正在门口和丝竹说话,看见薛翎,这才迎上来。
    “公子睡下了?”
    薛翎说道? “嗯? 他年纪轻,休息两日就好了? 并不碍事? 若有事情,去找表兄就是。”
    常山点头? “是。”
    闹了这一出之后,薛翎回了房? 天色已经微亮? 随意的吃过早饭,便有府卫过来询问,“薛姑娘,长孙殿下已经先去了? 让过来问问姑娘准备好了没有? 若是准备好了,便可以出发了。”
    “已经好了。”
    薛翎唤了蒋旭坐着车马。
    不过半个时辰的车程。
    马车停了下来。
    眼前是羊肠小道。
    沿路都是修挖渠道的男子。
    薛翎下车的时候,有两波人正在争论,谁也不肯退让,虽然碍于皇长孙? 言辞并不是特别的激烈,却给挖渠道带来了阻扰。
    薛翎一眼看了过去? 反对挖渠的有半数之多。
    而支持的不足一层,其中? 还有四成正在观望之中。
    就这样看了一会,看不出是何人带头。
    找不出带头之人? 就很难精准出击。
    薛翎看向了南宫笙。
    南宫笙站在其中? 衣袖头发上全是泥土? 不仔细的看,根本看不出是那个锦衣华服的长孙殿下。
    南宫笙蹙着眉头,面对这样的景象,并无招架之力,因为他的身份,一举一动都十分的受限。
    薛翎透过南宫笙,仿佛看到了曾忆的身形。
    前一世,就是因为这一次天旱,皇长孙在朝野内外得到了不少支持和口碑。
    今日亲眼所见,方知所有的成功,并非轻而易举。
    这背后的艰辛旁人并不知道。
    世人看到的只有几句轻飘飘的赞赏,看不到背后所付出的种种。
    她想起来养尊处优的南宫辰,和南宫笙差不多的年纪,两人的性子,所面对的一切却是天差地别。
    南宫辰还像一个孩子一样任性妄为,而南宫笙已经被迫独当一面。
    这便是没有父亲依靠的差距。
    没有家族可以依靠的感觉,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南宫笙如是,曾忆如是,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呢?没有人可以依靠,所有的路只能自己去筹谋。
    这其中的艰辛,无人心疼,无人可以依靠。
    就像是浮萍一样,无处安放,漂泊无依。
    薛翎看着此情此景,心里受了强烈的波动。
    有时候,她也能理解南宫笙为了自保而做出的一切抉择。
    因为,现在的她也是一样。
    南宫笙也算是过得辛苦,可是和底层的民众还是不同,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一时之间,多少有些束手无策。
    这次北地大旱,南宫笙算是出力最多的。
    因为有人暗带节奏。
    挖渠引水,便成了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其实算起来,这渠道已经挖了将近一半,现在放弃,实在是将所有的努力付之流水。
    不仅如此,下次再遇旱灾,一定会和现在一样,毫无招架之力。
    但是民众目光短浅,看不到日后的一切,只看得到眼前。
    这就是民心。
    无论你做了多少,过去做的,正在做的,给别人带来多少利益。
    只要有人刻意的挑拨,民心能在瞬间瓦解。
    哪怕前一刻,他们还在感恩,下一刻就能变成咒骂否认。
    若是从前,薛翎遇到这样的情形,多少有些自怨自艾,而现在,她心中所想,便是如何能利用这人性的弱点,去达成心中所愿。
    她的到来,所有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了过来。
    因为薛翎祈雨成功的缘故,北地的百姓对薛翎十分的和悦。
    争论声停止了之后,就有声音问起,“这便是那一日祈雨的小姑娘?”
    在前方离薛翎比较近的几个,也开始争先恐后的,和薛翎打招呼。
    本来十分和睦,忽然一个声音说了起来。
    “薛姑娘这样本事,再祈雨一次,也省的我们这样辛苦。”一个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
    薛翎回望过去,黑压压的都是人头,看不见是何人说话。
    她冥神细想,这便是南宫笙觉得棘手的地方。
    因为底下有人躲在人群之中刻意得引导。
    这声音十分的普通,并无任何特别之处。
    这样的人最容易引导。
    这一句话问过之后,果然有很多人开始询问。
    南宫笙皱了皱眉头,这事让他很伤脑筋,他也想看看薛翎如何应答。
    薛翎不答反问,“方才这位大哥问得极好,不知是那一位大哥所问?”
    所有人面面相觑。
    又有一个声音说道,“姑娘直说能不能再一次祈雨就行了,管他是谁问的?”
    这声音又与方才不一样,不过仔细听来,却又有一些类似之处,嗓音偏沉。
    果然其他人纷纷附和。
    薛翎叹了一口气,“我远道而来是曾忆曾先生亲自接来,说起来求雨之事,费神费力,我一没不为财,二不为利,我现在不过是有人能面对面的和我提出。这并不为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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