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千门庭燎照楼台,总为年光急急催。宁无好鸟思花发,应有游鱼待冻开。
    正直除夕
    莱江府地,永安长街,放眼望去,碧瓦朱甍,鳞次栉比。
    各家奴仆扫除门前千堆雪,登梯爬高挂上大红灯笼。
    北风呼号,这些白日里微亮红光便摇摇晃晃,照的门下残雪明明暗暗。
    汀园也难得的张灯结彩起来,仲云几步跨上房檐,将黄杏交与他分别写着福禄二字的灯笼一一挂上。
    引得四周围着的家仆一阵叫好。
    那厢愿枝正伺候赖床到巳时的二爷梳洗。
    薛远忱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披散着头发,手里握着一把果脯,时不时地拣个扔进嘴里。
    愿枝就在他身后帮他梳头,仔仔细细,虽然二爷已有些时日未犯疾,她也不敢有一丝错漏。
    那日愿枝养好,又回去拜见薛远忱时,跪在地上止不住的哆嗦。
    薛二爷还是那副平淡的神色,只说了句想留便留就让她下去了。
    愿枝摸不清二爷心思,但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也就每日提心吊胆地担起伺候二爷的活来。
    伤势,簪子,木鱼,两人都是只字未提。
    战战兢兢地和薛远忱相处些时日后,愿枝也逐渐摸清了点这位爷正常时的脾性。
    可谓是--话少,事儿多。
    看似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一个云淡风轻的人,但一点不合心意便沉了脸色,还不说,愿枝只能自己琢磨。
    所幸她可能就是个当奴才的料,前两日的摸索过后,竟是越做越好。
    薛远忱使唤起她来也有点得心应手的意思。
    薛远忱发质好,睡姿也规整,是以晨起梳起头发来纠结之处甚少,对愿枝来说算是个简单的活计。
    不过半刻,便收拾齐备了。
    薛远忱今日穿的是玉绶锦袍,甫一出门,日头照射下,灿然生光。
    端的是面如寒玉,修眉星目。
    纵是日日伺候的一众下人也都看地眼发直。
    薛远忱按照规矩是要去主院请安,愿枝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北风未歇,动作间,薛远忱系上的素绫发带被吹至跟前,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薛府主院位于府门中轴线之上,坐北朝南。住着老爷薛敬生和太太唐氏和未及笄的薛府嫡小姐薛宗月。
    薛远忱还未进去,就闻见一阵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入厅一看,薛宗岐和薛宗月围在唐氏周围,不知说了什么,四人连同薛老爷一齐笑口颜开。
    见薛远忱来了,便生生停住了,气氛一时间有些冷凝。
    愿枝没想到二爷在家中的境遇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由得泛起几分担心。
    看向二爷,却见他面无波澜,敷衍了事地行了跪拜礼,就自顾自找了个位子做。
    忽然,“砰”的一声,一只青花杯子被摔在薛远忱脚边,碎片四裂,茶水飞溅。
    “你这不肖子,还把不把你父亲母亲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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