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泰的心便柔软,修长臂膀轻揽住红姨的肩:“孩子没了,那便没了,再罚你生一个便是……随本王回府,今后哪里也不许去!”忽然把她腾空一抱。
    “哦~~哦~~我有爹又有娘了!”二蛋从人群里冒出来,身后跟着一辆马车。
    红姨脸颊通红,又羞又气地剜了二蛋一眼:小白狼,学会挖坑算计了,这皇城根下果然不能常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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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红姨便没有回来。
    秀荷从端王府归家,看见偏厢里收拾清净,圆桌上一颗半开的包袱,衣物全在,首饰钱物带走。还以为红姨不告而别,正训着阿檀呢,后来荣亲王府来了消息,方知她到底是回了旧人身旁。
    便又笑,叫甜宝捶了庚武一计。坏爹爹,越来越坏。
    三天后叫人回来拿东西,自己也不露面,叫二蛋带着奴才来取。个斤斤计较的女人,一定是从前把秀荷笑话够了,怕秀荷这回也把她笑回去,作着不见人呢。
    秀荷才懒得管她,身子两个多月了,这回也不晓得是小子还是丫头,整日个瞌睡得不行。连三只小崽儿也都扔给庚武带了,把他耗得寸步难离。
    八岁的二蛋眼睛里盛不住高兴,走路都像能唱起歌儿。
    秀荷问二蛋:“干娘还好不啦?她在府上都做些什么?”
    “她可烦了,整天和我爹两个人对眼睛,一对上就脸红。”二蛋嫌弃地蹙着眉头,想了想,又抿嘴笑。
    秀荷就知道红姨过得好了。红姨不主动冒泡,秀荷也就故意端着不去见,那女人藏不住喜事,早晚得找自己分说。后来京城里便传出荣亲王找回了红颜知己,心性大变,皇上对此龙颜甚悦,拟为亲弟主持婚事。
    是三月里成的亲,从秀荷的宅子出嫁。隆泰亲自来接,那日穿一袭笔挺礼服,竟也觉不出瘸,把红姨从院子里抱出去,红妆十里盛况辉煌,京城里又热闹了许多天。
    这诸多琐事一耽误,眨眼便到了四月初,秀荷的身子快六个月了,眼看着庚武与东北面的山货生意与镖局谈下来,便商量着要回家。
    四月春花绿柳,叫红姨陪着上街给长辈孩子们买礼物。走了小半天,肚子里的小东西开始馋嘴儿,爱吃辣,问红姨吃不吃?
    红姨说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
    二蛋便附耳告诉秀荷:“我爹叫我娘准备要弟弟了。”
    “诶,又瞎说什么呐,谁说是要弟弟了,要妹妹。”红姨手上兜着豆豆,红脸看过来,那淡淡妆容上的幸福却掩不住。
    秀荷心里也替红姨欢喜。长街上人群熙攘,回头看,看见铎乾与庚武在身后边走边笑谈。许是因着近日无政务繁忙,又或许因为三只崽崽时常逗他开怀,铎乾近日的气色好了许多。听庚武转述太医的话,说倘若一直这般下去,或许渐渐便无大碍。罢了罢了,人生之路诸多宽广,他既没陷害阿爹,她其实也希望他在世上好好。便催着快点,打雷要下雨啦。
    ——那孕中少妇笑靥如花,是个被娇宠的女人,眉间眼角总掩不住世事安然……看多了总叫人心中发涩。其实不过命生得好嚒,天时地利时候把姻缘相遇。但其实那人若也那般宠自己,她也可以似她这样啊。
    几步外的二楼上,一只尖锐小箭顺着秀荷的身影瞄准。秀荷往左,她也往左;秀荷往右,她又徐徐旋右,五指力道收紧,只待蓄势发出。
    “呵呵,看她这般平顺,便是本王今生最大的宽慰。回乡后若有什么事,须得几时写信告诉本王,也免得本王心中记挂……”铎乾语重心长地拍拍庚武的肩膀,目中都是和蔼。
    “是,义父但且放宽心,保重身体最是要紧。”庚武爱宠地望向秀荷,忽而只觉人群中似一股寒意直指她少腹而去,猛一个心震,千钧一发间连忙两步上前将她侧揽入怀。
    暗中那人箭在弦上,本才欲发出,末了一刻看到庚武清梧的背影,咬一咬下唇,到底还是偏了方向。
    “唔……”正在诧然间的铎乾,毫无防备之下已然中箭到底。那温和笑容尚徜徉在俊朗面庞,顷刻即被一口鲜血汹涌喷噬。
    “啊——”
    “有刺客——”
    “乱党行刺啦——”惊吓的人们纷纷一哄而散,片刻后一众兵丁便把圈子围拢。
    一道清丽眼眸穿透人群痴痴凝来,庚武蹙眉看去,看到那个女人不高的个子,便知道是谁来复仇。虽她的面目已经毁去,狰狞得不可直视,也许是为了复仇故意,也或许是后来遭遇了甚么变故,但庚武却一眼便认出了她。
    狼眸中怒意不敛,这次并不决定将她再为掩护。
    端王铎乾多年为朝政鞠躬尽瘁,功不可没,竟在尔耳闹市中箭遇袭。皇上龙颜大怒,京中到处贴着素玥的画像,天罗地网要把她捉拿。
    但好在铎乾那一箭去的不是要害,只是因着失血过多,导致才微愈的身体迅速垮塌,后来便一直卧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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