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如此好的机会,六丑那会错失?
    倏然间,它已一跃扑出,那学徒只是粗通拳脚的常人,完全没有察觉,寒光闪烁中,他胸口猛然飙血,出现个偌大的窟窿,一只爪子捏着颗尚自搏动的心脏,穿透而过!
    学徒一下子捂住了胸膛,却喊不出声,噗通栽倒,抽搐三两下便即断气。
    尸体倒地,望着那咕噜咕噜朝外涌血的伤口,手中的心脏,六丑心底也觉得有些不适,连忙侧身吸了几口气,这才渐渐平复,记忆中杀人的场景历历,却从未有过如此直接血腥的一幕。
    时不待人,六丑随即来到羊揾曾开过的箱子面前,扭住锁扣一扯,便将这箱子掀开,不出所料,妖丹气息顿从个木匣透出,另外便是诸多药丸,行色种种。
    翻开匣盖,内中装满了硝盐,伸手一掏,便从中取出一枚干瘪的妖丹,表皮已去,只留下内中黄白的丹核,数一数竟共有七枚之多,六丑尽数收入壶中,当即转念炼成了灵药。
    现在,摆在六丑面前的是最后一节难题,如何逃出这拥有诸多手段的营地?
    成功,逃出生天,失败,尸骨无存!
    然而!
    它看着面前渐渐冷却的尸体,忽然之间,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在脸上出现,逐渐狰狞……
    阚干得到准确消息的时候,距事发已经过去半柱香的功夫,群兽嘈杂时他便醒转,只是不知事从何来,连忙派人四处去探,此间方有人回禀:
    “百校,城墙三处俱是无恙,卑下听了,声音像是妖笼处传来。”
    “妖笼?”阚干心头顿生怒火,恶狠狠道:“这些贼厮,妖笼出事竟然不来禀报,回头定要治他等怠慢之罪!号令下去,除却城墙上夜守者,其余人等备齐戈矛弓弩,与我前去弹压变故!”
    “喏……”
    “且慢……”亲随刚要离去,阚干又犹豫了下,随即喊住:“算了,还是换做大盾套索罢,刀剑随身即可,切记叮嘱伍长,尚若有失还是活捉为主,勿要轻伤性命!”
    “喏!”
    营中响动早已将众锐士惊醒,未等来唤便已甲胃具备,号令之下,极快时间便换了盾牌套索,此时妖笼处已经复归平静,阚干心中诧然,不待具备,便带队而出。
    转眼顷刻,众人便来到了妖笼外墙入口,远远望去,近处妖笼中皆是如常,众多妖兽皆匍匐笼中,不曾见得半点异样,只是不见墙头值守的卫卒,有头脑不灵者便笑道:“直娘贼,又在偷懒……”
    “噤声,事情不对!”阚干心中觉出不妙,已然低喝起来:“二三子当心——”
    众人闻言大惊,纷纷将大盾套索举起,就在此刻,周遭却猛然飞射出数道黑影,快如闪电般冲入人群,寒光之中,已有两人被甩了起来,重重摔落,喉头不断冒血,却是整个被咬得断了!
    众人仓惶散开,那两道黑影这才落地,却是原本关押在笼中的豹妖,此刻妖物身上的镣铐尽去,满身煞气,望向众人的眼中也只如凶神,可怖无比!
    一干人等腿脚顿时软了,便是阚干,也禁不住脸色大变,面露惧色。
    两只妖兽虽难应对,但对于天驷商会来说尚不至于胆怯如此,他们所畏惧的只是妖兽出笼此事,天知晓到底会有多少妖兽已然挣脱,若是不止,那可就真真大祸临头了!
    果然,便似为了印证诸人的揣测,豹妖站定的时候,旁边又是一声咆哮响起,跟着一只巨大的猿妖出现,怒锤胸口,声势震天!
    “二三子,结阵!”面临强敌,亦只有阚干尚且能稍稍镇定,即刻下达了号令:“不动如山!不动如山!”
    逃,只有死,搏杀,方有活路,此节他非常清楚。
    “不动如山!”长期的训练之下,锐士们下意识的做出了应对,声势之下竟也让他们恢复了些气力,便有人带头开始朝着阚干涌去,举盾布阵。
    可是,妖兽又岂会给他们这般机会?
    “吼——”嘶吼中,那三只化形妖兽已经高高跃起,朝着人群中扑了过来,猿妖更是犹如泰山压顶,黑压压的砸在了那刚刚竖起的盾阵上。
    轰然巨响,勉强凑拢的锐士全被撞飞,阵型立散!
    阚干位于当中,差点便被这一击压实,仓惶侧身急躲避,却见眼前已出现一道瘦小黑影,手中寒光闪烁,直朝他头顶砍来,这一剑虽然招式平平,却来奇快,又加时机巧合,竟让阚干无处避让。
    竟是六丑藏在猿兽背上,借此机会发起了偷袭。
    阚干身子倾斜中根本无处使力,亦无处闪躲,无奈下唯有咬牙举剑相迎,只听‘铛’一声巨响,手中长剑斩成两截,来剑去势不减,狠狠劈在了他的天灵盖上,阚干惨叫一声,头骨崩裂脑浆四溅,当场横死。
    结丹境妖兽之力,普通练武之人又如何能硬抗?
    武技高超的阚干竟被妖物砍死,所有锐士心底那最后的底气也没了,再加三只妖兽暴虐,也不知谁人带头,众人竟然瞬间轰散,没头没脑的朝着营内逃去。
    三只妖兽肆意奔突猎杀,追逐着众人等而去,六丑却仔细体会了自己刚刚和阚干交手这招,衡量了妖和人的区别,复又返回到了妖笼处,开始释放其他妖兽。
    适才时间紧迫,六丑只能选择先放出化形妖兽,解除镣铐,果如它料想一般,妖兽平素日虽然各自敌视,可面对人类捕猎却异常齐心,见它杀死卫卒便出声起誓,求得解救,这才结成了对付锐士的同盟。
    化形虽然重要,却也赶不上对付人类,这不光是因为见识到了人族的残忍,更是妖怪骨子里的仇恨,无可化解……
    人便是人,妖,也永远只是妖孽!
    ……
    妖兽出笼,营中沸腾,无数妖兽瞬间便在营中四处突顾,将营中尸骸干肉吞食,狼吞虎咽顷刻便足,随后便朝着那嘶吼沸腾中突奔,找寻人类,将心头那怒火宣泄。
    六丑最后释放的才是那伤重的鼬妖,如此境地下,此妖怪也放低了自己的身段,见六丑走近动作,便主动言道:“好猢狲,你姓甚名谁,可有洞府?”
    “洞主,不曾有,只是外山厮混,”六丑动手先将那些镣铐除去,洞主原是尊称那些大妖的,它也不管,只把这小妖吹捧:“小的还未化形,那有大王愿意收我?”
    营地虽灭,但人类尚存,释放这小妖便是为了杜绝后患,以六丑现在的实力虽然没办法剿灭外出的那队人马,可若是这小妖能去通报内山妖孽,却又不同了……
    “不妨事,就凭你今日做的这好大事,明日跟我便是,我带你回去拜见大王,洞中厮混些时日,如何不能化形?”鼬妖见过六丑身手,知这妖兽不凡,心中也有拉拢之意:“实不相瞒,我并非这外山的妖怪,而是内山出来耍子,被这帮贼厮捉拿的。”
    “啊?”六丑手中不停,脸上浮现羡慕之色道:“洞主从内山来,也不知是那位大王麾下?”
    “说出来吓死你,我便是骨儿峰片渣洞戴山大王麾下,跟随的十三路钻风,”鼬妖洋洋得意,莫口子的自夸道:“钻风便是我娘舅,即便你未化形,有我相助,那也不就是三两年的事情吗?”
    “洞主若能提携,小的感恩戴德,以后便唯洞主马首是瞻……”眼看要将镣铐全数解完,六丑为了不让鼬妖分心,逐渐便慢了下来,先将要讲之事说清:“唉呀,我险些忘了,那些贼厮今日数十人尽数进山,也不知是不是咱们骨儿峰,这可如何是好?!”
    被六丑一提,这鼬妖也瞬间想起,心头顿时生起股冷汗,它亲身体验过那些光头胡僧的法术,知晓厉害,顿时有些急了:“糟糕,这倒是正事,我差点忘了……不过无妨,我能卷风遁行,你手上快些,我这便回去报信,让大王早些准备。”
    “那洞主忍耐些,这便可以拔那铁刺了……”
    “啊——”
    伴随惨叫,鼬妖胸腹的铁刺被尽数拔出,顿时鲜血如注,身体整个跌落,六丑连忙将它扶住,从旁边扯过两块早已准备好的半干兽肉,鼬妖狼吞虎咽吃下,这才恢复了些许气力。
    适才刚刚好些,鼬妖也顾不得其他便要回去,临行时叮嘱:“时不相待,我便先回去报信,待你出来便来内山寻我,路上有事只管报我姓名。”
    说完,地上凭空刮起一股风,悠悠然飘起三五丈高,就此朝着山中刮去。
    等它离去,六丑这才前去放那兔妖,刚走几步便想起一事:
    “这厮让我报它名号,名号如何,却是不说……特么的,妖果然是妖!”
    兔妖关押的牢笼简单,只开锁便是,那妖经过两日养息,虽然仍是无力化形,却算是勉强能自己行走,当即便从笼中出来,也不去寻人族报仇,只顾着逃离,临行时倒是比鼬妖纯粹:“我乃绿茵坪白泠秋(ling,发音同灵,字意),若是你出来后无处藏身,可来寻我。”
    “小的恭送洞主。”
    两妖尽皆离开,六丑环顾周遭,见此处妖兽已经无存,而城墙处的厮杀惨叫声也已消失,便即刻赶往,等到城墙近处才发现已是满地狼藉,城墙上到处都是洒落的鲜血断肢,妖兽只选那人族肥美之处啃食,脏腑头颅撕扯碎裂,扔了满地。
    妖兽尸体亦是不少,身中弩矢,那些锐士也知出营毫无活路,便在城墙上搏命,凭借八牛弩射杀了数十只妖兽,不少皆奄奄一息。
    如此一来,又给六丑炼妖壶中增加了五枚妖丹和数十具尸骸,两只豹妖之一也永远留在了此处,成为了六丑的力量来源……至于那些人族尸骸,对不住,虽可纳入壶中境,却炼化无用,而且大多已被妖兽撕扯吞食得零落散乱,六丑也干脆不去收捡。
    最要紧的妖丹拿到,六丑这才返回营中那几帐大营,找到了不少的财帛兵器,存储的粮食,反正壶中境面积够大,它也不嫌麻烦,俱收其中,为以后留作准备。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天驷商会的粮仓中,还备有不少的调味佐料,盐、梅、糖、酒、醋五味皆是不少,甚至还有些许茱萸,勉强亦能做出稍有滋味的菜肴了。
    待到这些收完,六丑想了想,干脆又爬上了城头,将那六具八牛弩和弩矢亦收了,又抄了把手弩,这才头也不回的冲出了营地,朝着梅山深处遁去。
    《长相思赶考》
    细雨长,纸扇繁,
    小巷窗廓轻轻掩,
    你遮面回看。
    曲声短,红尘碾,
    书箱白袍前路难,
    我收箫再叹。!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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