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龙山庄事发已过去快一个月,这风波,刚刚有发酵开的痕迹。随即又有新的劲爆消息传扬出来。
    半月之内,金陵、滁州、霸都各地,大大小小五座隐楼分号被袭击。
    近三百人身死,行凶者似是恨极了隐楼。
    每次行凶后,都要将隐楼所在,付之一炬。
    隐楼存在的时间相当长,数百年中,也不是没有针对它们的袭击发生,但这一次来势极准,凶手手段阴戾非常,不留任何活口。
    速度又快,毫不拖泥带水。
    袭击地点更是捉摸不定,让隐楼这么大体量的组织,都有些措手不及。
    但随即,便有新的消息被传扬。
    袭击隐楼的,赫然就是疑似叛出正道的妖人沈秋和他的伴当们,这消息混着潇湘之地数个门派被灭的恶事,很快就传的天下都是。
    什么杀人夺宝,什么狼子野心,狂悖无道。
    以隐楼在江湖上的手面信誉,这些消息就如洗不净的脏水,一波一波,更坐实了河洛大侠,已坠入魔道。
    曾经的河洛大侠,在数日之内,被人口诛笔伐,又有隐楼在各地张贴出通缉告示,悬赏捉拿。
    竟有了些许“江湖公敌”的味道。
    不过,洛阳这边,形势还是很稳。
    这座城,当初可是沈秋一行救下来的,河洛大侠的威名,在洛阳城稳如泰山,尽管有风言风语,但这座城中的侠客们,却并不怎么相信。
    沈秋,是这座城的英雄。
    “姐姐,他们说的越来越过分了。”
    洛阳雷府之中,穿着长衣的青青,抓着一卷从街边撕来的告示,怒气冲冲的走入房中。
    瑶琴这会正在看账本算账呢。
    这几日气温诡异骤降,瑶琴在长裙之外,也穿上了一层外罩长衣,但还是有那江南女子的风韵。
    手里算盘拨动不停,见青青气呼呼的走进来,也不以为意。
    她轻声问到:
    “他们又说了什么?”
    “隐楼贼人,说师兄又在潇湘之地,袭击了一处小门派,唤做追风门,自门主以下七十四人,尽在一夜之间,被废去武艺。
    宗门被放火焚烧,数百人流离失所。”
    青青看着手中皱巴巴的告示,她皱着眉头说:
    “他们又加大了悬赏,现在提供师兄踪迹的人,都有两万白银可以拿,若是能带去师兄项上人头,更是有十万白银之巨。”
    “哦?”
    瑶琴抬起头,语气古怪的说:
    “我家夫君的人头,只值区区十万白银?这隐楼,太作践人了吧?”
    “姐姐!”
    青青被瑶琴这话弄得站起身来,满脸不爽的说:
    “这不是钱的事!
    他们在侮辱师兄名誉,可劲的泼脏水,也不见那些正道宗门出来给师兄解释一下,金陵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咱们都不知道啊。
    我去张叔那边问过,他也语焉不详,只是说,让咱们安心待在洛阳,丐帮不论如何,都会护住咱们。”
    说到这里,小师妹有些担忧。
    她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语气担忧的,对瑶琴说:
    “姐姐,你说师兄,会不会真的做了那些事。我是了解他的,他平时笑呵呵的,但遇到那种泼脏水的事情,他没准真会火起的。”
    “那又如何?”
    瑶琴看了一眼青青,继续低下头看账本,她语气温和的说:
    “就算他真杀了淮南王,成了江湖叛逆,他就不是你师兄了?他就不是我夫君了吗?还是说,青青女侠,志在正道。
    要和妖人沈秋,割袍断义不成?”
    “哼,姐姐故意激我!”
    青青将手里的告示撕的粉碎,随手一样,闪到瑶琴身边,伸手去抓瑶琴的痒痒肉,又被瑶琴手忙脚乱的拨开。
    就这么玩闹了片刻,瑶琴叹了口气,将青青抱在怀中。
    她抚摸着青青的长辫,说:
    “为今之计,咱们不能急,一切都要等到夫君回到洛阳再说,不管他做了什么,我都会站在他那边的,你也一样。
    旁人想说,就让他们说去吧,沈秋是什么样的人,还有谁比我们更了解吗?”
    “嗯。”
    青青将头埋在嫂子腰间,她瓮声瓮气的说:
    “就是看他们说师兄坏话,心里不舒服的很。”
    “那就拿着这个。”
    瑶琴听到青青所说,便轻笑了一声,打开抽屉,取出自己的印信,塞进青青手里,她轻声说:
    “你去找苏管事,在私库里提白银三十万的单据,交给沈兰姑娘,让她借着巫蛊道的势力,在天下各处传扬河洛大侠的威名。
    再去五行门中,悬赏那些接下了隐楼悬红的江湖人的脑袋!”
    瑶琴眯着眼睛,她轻声说:
    “区区十万白银,就想要我夫君项上人头。这是瞧谁不起呢?”
    “嘿嘿。”
    青青丫头笑嘻嘻的站起身,她把玩着手中印信,对瑶琴说:
    “我和师兄还有小五万的私房钱呢,也加进去咯。”
    “随你。”
    瑶琴摸了摸青青脑袋,她说:
    “我的私房钱啊,也没怎么数过,但从小到大这么多年积攒,一二百万两应该是有的,都交给你了,去随意支用吧。”
    “嗯。”
    青青得了瑶琴许可,便脚步轻盈的走出房去,拳头握的紧紧的,打算给师兄出口气。
    目送青青离开,瑶琴叹了口气,又拿起一册账本。
    但心绪已乱,那些河洛帮近些时日大宗开销的明细,着实有些惹人烦躁,她看了几息,便有些心烦,将那账本丢在桌上,站起身来。
    瑶琴走到窗户边,向外看去,不远处正是一座人工湖,厅堂水榭,不似苏州风物。
    一阵风吹来,吹动小湖湖面一阵波澜,也吹动瑶琴面纱。
    让这花一样的女子,皱起眉头来。
    “夫君啊,你不是如此鲁莽的人,此番做下这等大事,是因为青青身世之故吗?”
    另一边,青青去往马厩那边,打算挑匹马,去寻隐居在洛阳,自称五行门新掌门的沈兰妖女,说这悬赏之事。
    结果路遇赵管事。
    自雷爷,浪僧逝去之后,赵管事也是苍老了很多,他虽也被提拔为河洛帮长老,但这几个月里,他已经不怎么管帮中事务了。
    青青见赵管事一脸忧烦,竟没发现她过来,便主动搭话说:
    “赵叔,可是在担心诗音?”
    “是啊,怎能不担心?”
    赵管事语气低沉的说:
    “今日清晨,老夫收到了李义坚发挥的急信,已是确认,大小姐当真回了圣火教去,可老夫答应过老爷和大老爷,要照顾好大小姐的。
    这是老夫失职了。”
    说到雷诗音,青青的情绪也低落下来。
    尽管玄鱼那边一再保证,雷诗音去了圣火山,绝对不可能有任何危险,甚至要比待在天下任何一个地方,都安全的多。
    但作为雷诗音的闺蜜,青青心中还是很担忧。
    师兄托惊鸿送回了信,尽管说的很模糊,但她大概能猜到,诗音为何要做出那种选择,联想到她出发去金陵前,说的那些话。
    据说阳桃,在长江边上,杀了好多魔教高手,覆灭了七绝门精锐,诗音这也算是“亲手”给雷爷,浪僧报了仇。
    但不只是为了报仇。
    诗音去当圣女,大概也是要以自己,换回青青,瑶琴,沈秋,小铁等人的安全。
    有她在圣火山一天,圣火教便不可能袭扰她的朋友们。
    “诗音做了番大事。”
    青青很不是滋味的,对赵管事说:
    “她一直很聪明,她知道她在做什么,又能换回什么,赵叔你...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老夫要去圣火山!待李义坚回来,交接了帮中事务,老夫便要启程。”
    赵管事握着拳头,咬着牙说:
    “老夫是雷府仆从,一生未娶,又是从小看着大小姐长大,说句逾越的话,大小姐也算是我的女儿一般。
    老夫无法坐视大小姐一人在圣火山中孤独受苦。
    就算那是天下魔窟,老夫也要去走上一遭,就算死在那里,也不负老爷和大老爷的叮嘱。”
    “赵叔真乃赤胆忠心之人!”
    青青赞扬了一句。
    赵管事摆了摆手,脸上并未有什么开解之色。
    他见青青挑了马,要离开,变又问了一句,在得知青青是要去做悬赏之事,这老成持重的管事摇了摇头,说:
    “不可以真名放下悬赏,也不可涉及落月号与瑶琴姑娘,这是给沈秋大侠添乱了,若你真要去,便寻个假名,不能留下任何手尾。
    再者,沈秋大侠,也是老爷和大老爷看重之人,你又是雷府义女,这事雷府也要表些心意。”
    半柱香后,青青出了雷府。
    在她袖子里,以多了好几张单据,除了瑶琴那边给的三十万两之外,赵管事又从雷诗音的私库里,支取了大笔银钱,给了青青。
    再加上青青和沈秋自己的私房钱,青青袖子里放的银钱,竟已到了八十万两之巨。
    有这么多银钱,在五行门中发下悬赏,这天下间,敢去接隐楼悬红的人,多少都要思量一下了。
    不多时,青青到了沈兰的小院中。
    秀禾还是那僵硬的姿态,她将青青迎入院里,隔着老远,就看到沈兰妖女,正穿着大红裙子,坐在自己那幽静的静室边,似是在饮茶。
    在沈兰眼前的桌子上,还摆着一个盒子。
    “哟,青青女侠来了。”
    见青青过来,带着半边狐妖面具的沈兰,便抬起手,笑语盈盈的对青青招了招。
    “狐媚子。”
    青青心里骂了一句。
    她对这妖女,没什么好感的。
    不过这次是来办正事的,青青忍下心中吐槽,脱了鞋,走入静室中,待靠近之后,才发现,沈兰眼前的木盒里,放着的,是一枚人头。
    冰封的人头,就如冰雕一样。
    青青眼前一亮,高兴已经死了,全天下能做出这种久冻不散的冰雕,除了通巫教高手之外,就只有自家师兄了。
    “今个真是巧了,沈秋大侠的礼物刚到,青青女侠后脚就过来了。”
    沈兰很是满意的抚摸着眼前的人头冰雕,她轻声说:
    “你这是,要来我五行门,发悬红?”
    “唰”
    一沓单据被丢到沈兰身前,被后者用两根手指拿起,看了看。
    “八十万两白银,真是好大的手面,沈秋当真是娶了个好老婆。”
    沈兰发出笑声,又扫了一眼坐在身前的青青,她说:
    “还有个敢作敢为的好师妹,真是有福之人。行了,你也不必说了,你等悬红要杀得是谁,妾身一清二楚。
    这活,我五行门,接下了。”
    青青见事情办的如此顺利,心中对沈兰的厌恶也消了些,她拱了拱手,也不多说什么。便转身离开。
    目送着青青离去,沈兰饮了杯茶,将双手负在腰腹处,她唤了一声:
    “幽寒!”
    下一瞬,便有个挺着肚子,穿着黑衣,带着黑纱遮面的女人,悄无声息的从静室阴影中闪出,赫然就是曲邪的老相好。
    那个给曲邪怀了孩子的五行门前高层,幽寒长老。
    “寻得力人手,把赤云师叔的脑袋,连着这些悬红,送去云贵梵净山。”
    沈兰摆了摆手,说:
    “告知五行门残余,让他们在两月之内,到苏州烟雨楼,与本门主汇合,那里,便是五行门的新总舵所在。”
    幽寒长老取过悬红,拿起盒子。
    她迟疑了一下,问到:
    “门主,若是那些残余不服,又该如何?”
    “苗疆黑蛊蛊师,会随你一起去的。”
    沈兰语气轻松的说:
    “若有不服,便加劝解,还是不服,杀了就是。不过现在想想,万毒老头也死了,便再去雪域一趟,招揽些毒师一起过来。”
    五行门主想了想,说:
    “就告诉那些毒师,只要入我门中,便有万毒魔典全篇奉上。”
    “去做事吧,天下已乱,咱们五行门这老字号,也要重新开门做生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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