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有没有插口的资格,荒木原本没想过要介入这一场父子之间的谈话。阿剑对苍舒忆的思念之情,荒木一直十分清楚。不管今日的相会是惊还是喜,对于阿剑来说都是一个十分珍贵的机会。
    荒木原本打算让他好好享受重聚的时光,天大的事都可以往后拖。比起阿夕的快乐,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不过,眼看阿剑吃瘪,荒木也有些按捺不住了。苍舒忆是长辈不假,可他这样,明摆着脱不了大欺小的嫌疑。
    “既然还活着,为何一直不回阿剑的身边?”
    被打断了戏弄儿子的乐趣,苍舒忆转过视线,这样的姿势下,显得他一双眼眸尤为狭长。“剑灵,荒木。”短短的四个字,被他拆分成了两半,中间有着极为明显的停顿。苍舒忆这个人实在让人看不透,时而天真,时而深沉,时而优雅,又时而冰冷。
    他在念出荒木这个名宇的时候,语气全是结冰般的寒冷。
    苍舒御剑沉浸在不期而遇的惊诧中,不然他一定能够发现另两个男人之间的异样。那一瞬间的对视,近乎于火花四溅,惊涛骇浪。
    荒木坐的椅子略微靠后,受到角度影响,苍舒御剑没能看见他的绿眸。浓稠到化不开的颜色,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那一种。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什么,可是陡然改变的气氛,还是吸引了苍舒御剑的注意力。不明就里的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两个男人像是完个忘了刚才的剑拔弩张,不约而同的对他笑了笑。
    笑完了之后,苍舒忆又长长的叹了口气,表情变化之快,堪称极端丰富多姿。“我也不想躲在这个穷乡僻攘啊。谁让我不能回去露面呢?回去了,会有大麻烦的。”听他说了一串,可很明显,没有一个字具有实质的意义。说白了,只是半真半假的一番抱怨罢了。
    “会有什么麻烦?”苍舒御剑显然自顾自的将父亲抱怨解释成了另一种意义,“家里所有人都十分想念你。”
    “苍舒家啊。”苍舒忆的手指离开了茶杯,随意的搭在额角上,缓缓仰起了头。头顶上打着遮阳伞,阳光并不刺眼,可他还是阖上了眼晴。沉寂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这样的表情与他的叹息十足不相配,难道这就是他表达怀念时特有的模样?
    过滤后的阳光只是暖洋洋的洒在脸上,可是久了之后,还是觉得脸颊发烫。苍舒忆重新坐正,有几分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怪异的相处模式,倒有些弄不清谁大惟小了。“阿剑,阿剑,我的麻烦与家族无关啊。回去了也于事无补,怎么办?”
    听见剑灵用那两个字喊他,简简单单之中带着无限的宠溺。苍舒忆觉得十分有趣,也有样学样,连连喊了两遍。
    苍舒御剑被喊得起了一股恶寒,毛骨悚然,不错,这才是真正的毛骨悚然。过去和古谦打交道时,听那盗贼用这两个字呼唤他,当时所谓的毛骨悚然,原来只是他的错觉而已。
    不管对面坐的这个男人,长得和他多么想象,看上去年龄与他多么相仿,都不能否队——他是他爸!他的生命是他给的,他身上流淌的血液也来自于他。试问,当儿子的那个遇上老爸冲着自己撒娇,除了嘴角抽搐桔以外,还能有别的什么反应?
    一连串骂人的话都已经到了嘴边,苍舒御剑忍了忍,没敢出口。刚才就不小心喊了一声“苍舒忆”,就被好好收拾了一顿,天知道当他骂出脏话之后会得到怎样的对待。苍舒御剑告诫自己,眼前的不是恒老头,也绝不像那个老头那样好对付。
    明明是兄弟两人,怎么差别那么大?怎么就那么大!以至于他那些百试不爽的杀手锏,统统宣告无效。
    “你的麻烦到底是什么?”苍舒御剑的语速合着他的心情,说话的速度有多快,就表明了他此刻是多么的不耐烦。
    苍舒忆眯起眼晴,两边唇角大幅度的上翘,完全就是气死人不罢休的笑容。“不能告诉你。”
    放在桌子下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最近常常被拒绝,苍舒御剑还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结果真正遇上了之后,才知道,世上压根就没有习惯这一回事!因为,苍舒忆的拒绝比其他所有人都来的干脆。
    也来的……更加气人!
    “那你的麻烦和谁有关?”迂回政策,换一个角度。当长辈的都没有长辈的样子,也不要怪他耍小聪明。
    “你猜猜。”这一次,弯起的不仅是嘴唇,一双眼都成了新月的形状,全然看不到瞳孔了。
    他看不见吧?苍舒御剑经过再三判断之后,确定他看不见。于是一双手抓住了桌子的边缘。如果不是荒木及时出手阻止,这张桌子就要被盛怒下的苍舒御剑给掀了。不过不要误会,他不是为了破坏物品,而是打算拿这东西砸上他老爹欠揍的脸。
    然后好好看看,他还能不能维持那一丝可恶至极的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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