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连续的紧绷对苍舒御剑来说都没有半点好处。他是人类,而不是不老不死的剑灵。荒木自己能够住,却不该用同样的标准来衡量阿剑。苍舒忆的提醒,也不无道理。
    而这一点,也是荒木最终选择妥协的根本缘由。
    “对了,那本古籍。”苍舒御剑想起了这一茬,由于是那个人的委托,他直觉的认为不该过于怠慢。“荒木,帮我找部电话,我要和家里联系一下。”
    “别着急。”荒木将他背后的枕头竖了起来,让他靠起来舒服一点。“那件事我已经委托给心小姐了,东西大概这两天就会收到。”
    苍舒御剑不吭气了。那本古籍虽然是家族相传的宝物,可却是他不能翻阅的东西。既然这样,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尽管不至于像垃圾一样随后扔掉,可他放的地方也不是如何保密。荒木与他朝夕相处,知道地方也不奇怪。
    但苍舒御剑还是有些郁闷,感觉自己这一觉像是睡了很久。而在这个期间,荒木像是把所有事情都做完了一般。
    看着小家伙有些郁闷的表情,荒木的心情是相当复杂的。也许阿剑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似乎忘记了一件相当重要的事——他莫名陷入昏睡的理由。
    荒木禁不住怀疑,究竟是真的忘了?还是刻意避免提及。只希望千万不要是后者,能让阿剑逃避的理由,只因为他隐约知晓了真相,那些苍舒御剑动过的小手脚。
    荒木的怀疑来不及得到证实,或者说,他不知该怎样去证实才好。近乎于残酷的事实,他总不能直接阿剑。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后方传来了一阵富有节奏感的敲门声。
    据荒木所知,在这栋不大,可也不小的白色楼房内,除了他们两人以外,只有苍舒忆一个人。也就是说,这个时候回来敲门的,只有他。不过不管荒木对他的看法怎样,有一点还是不能否认,这一阵敲门声听起来,相当的有韵律感。
    联想到楼前一片被照顾的很好的玫瑰,换了谁都不得不这样评价——苍舒忆,是个相当会享受生活,也相当有品位的男人。
    敲门声持续了一会儿,门外的人也不等有人邀请,径自推门进来。这里是他的房子,敲门只是礼貌的表现,同时,也近乎于一种宣告。苍舒忆最先看到躺在床上的阿剑,后者在与他对视时,眼中闪过了一抹委屈。
    看来,这个孩子是真的伤心了。
    苍舒忆一边叹息,一边又忍不住觉得好笑。明明都委屈撑这个样子了,怎么还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难道说,阿剑在考虑他的心情?不希望他太尴尬?苍舒忆摇摇头,如此为别人考虑的心情,真不知是遗传了谁。反正他这个当父亲的人,最不会考虑别人的心情了。
    此时此刻也是一样,既然阿剑不会,苍舒忆也就不打算主动去关心。他可怜兮兮的目光,苍舒忆只装作没有看见。
    扬了扬手里的东西,苍舒忆宣布,“从本家寄来的东西。”
    “那本古籍。”不快的心情被抛到九霄云外,忙掀了被子坐起来。
    当自己儿子向他伸出一只手的时候,苍舒忆做了一个出人意料,同时也是相当伤人的动作。他迅速地后撤一步,将手中的东西高高举起。很显然,他不打算让阿剑拿到这本古籍。
    “这不是你的东西,我过来只是为了告诉你一声,东西到了。”苍舒忆的宣告,冷淡得不近人情。
    苍舒御剑之前一直处在容忍之中,对方再怎么出格,也是他的亲生父亲。下药的事,他都可以装作不知情,原本以为,没什么是不能忍受的。但是这一刻,所有的容忍都宣告瓦解。瞪大了一双眼睛,“那是我的!”
    苍舒忆缓缓摇头,“你自己明白的。如果这真是你的东西,怎么会知道今天,你还没有看过里面的内容?”几句话,轻松地令对方哑口无言。苍舒忆顿了片刻之后,说出结论——“你只是一个保管者,为我保管了这件东西。”
    苍舒御剑的脸色变了,之前或愤怒,或不满,各种各样,他的表情一直都是生动而鲜明的。但是,苍舒忆能肯定,他还没有在阿剑脸上见过如此难看的颜色。
    近乎,死气沉沉。
    说得过分了吧?从来不了解内疚为何物的苍舒忆,抑制不住这一刻的悔意。长长的叹了口气,与他相见之后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只有这一刻的苍舒忆,给了别人与其年轻享福的感觉。面孔还是那张面孔,年轻而略带邪性,只有叹息中,饱含了岁月铭刻的无尽沧桑。
    “其实,你不看着里面的内容,是正确的做法。无论是谁阻止你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说的是这件事,然而那字里行间,似乎隐含苍舒忆的某种歉意。不过为了别的,至少,他不该将阿剑叫做“保管者”。那样生疏的称谓,过于残酷了。
    苍舒御剑的视线从自己父亲那里收了回来,滑过了荒木的脸庞。那一眼是如此复杂,如果不是亲眼见了,谁会相信,从来都是浅溪般清澈的目光中,也会有如此繁复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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