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背后高大斑驳的城墙,李玄常心中暗叹,等他下次再归之日,便是大势将起之时。他先去了少林,既然要行走天下,让“天下第一”之名坐实,那就必须得一个个拜山。
    拜山也是有讲究的,如果像是古三通那样,会把人得罪死,就算是赢了,成为天下第一,也将是武林公敌。
    而李玄常不同,他先是击败了古三通,逼迫他退隐,江湖八大门派还得承他一个人情。其次,他不仅是朝廷的人,也是皇族之人,一般的下三滥手段,他们根本不敢用。
    想要拜山,就得堂堂正正,明目张胆。打赢了说几句客套话,承让承让,过奖过奖,互相吹捧几句,你好我也好。既不丢面子,也不失里子。
    少林寺。少林寺作为千年古刹,底蕴深厚,寺中设有达摩院,是其中最高的武力机构。享有佛门暴脾气和尚、佛门拆迁办、怒目金刚僧等等雅号。而且,你永远不知道这样的寺庙中藏有多少老和尚。
    现在的少林是“悟”字辈的和尚,当代少林方丈叫做“悟法”,是江湖上人人称道的大师。他还有一个师兄,是少林寺里武功最高的僧人,叫做“悟空”,他的绝学是其自创的空明掌,是江湖上公认的神僧。
    黄昏夜幕中,悠扬的钟声回荡山间。一个年轻的灰跑僧人正在台阶上洒扫,沙沙的落叶声带着几分宁静悠远。
    就在他回头的一瞬间,仿佛一切都定格了一样。一个宛若画中仙人的男子正悠悠拾级而上,俊美的脸上满是淡然,闲适。一幅云淡风轻,飘渺无依的样子。等到他走到近前,年轻僧人才反应过来。
    “施主,今日天色已晚,还请明日再来上香。”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僧人合十作礼道。
    “我不是来上香的,我是来拜访悟空大师的。劳烦通传一下,就说铁胆神侯求见。”李玄常轻轻的回了一礼。
    看到眼前的人似是气度不凡,而且有着王侯之位,他也不敢怠慢,丢下扫帚就进去通传。
    不多时,他就回转,身旁还跟着一个身穿黄色僧衣,面容枯瘦的僧人。他每下一级台阶,李玄常就觉得他好像有些不同,身上的气机似是越来越沉重,到了面前却是空空明明,普普通通。
    “原来是铁胆神侯到来,敝寺真是蓬荜生辉,请入寺一叙。”在这位僧人的眼中,他看不出此人的深浅,但其周身流转的禅意和祥和却是许多僧人都不曾有的。天下第一,果真名不虚传。
    “大师客气,请!”李玄常一脸笑意,走在一旁,千年古刹,斑驳的台阶新旧不一,道旁的老树郁郁葱葱,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蕴含着时光的沉淀,带上了佛门的庄重肃穆。
    寺院很大,里面的僧众正在做晚课,木鱼声,诵经声密密麻麻伴随着檀香阵阵,一片宁静祥和之态。
    李玄常看了几眼就失去了兴趣,“不知悟空大师何在,我想找他论道一番。”他也不想问黄衣僧人的身份,想说自然会说。
    “师兄正在禅房做晚课,施主舟车劳顿,今天还是在此安歇,明日论道,如何?”
    “也好。”李玄常沉吟一会,就应下。
    ······
    夜晚,灯明蝉躁,凉风习习。
    “师兄,你观此人如何?”正是白天那个接待他的黄衣僧人。此刻,他正盘坐在蒲团上,双眼微阖。
    “深不可测,不可揣度。”一声话语,悠远祥和,带着让人心静的气息。
    “他来我少林寺,只是论道?朝廷传闻是他打败了不败顽童古三通那个邪魔,也不知是真是假。”
    “不知。”老僧摇摇头,无悲无喜,平淡不惊。
    第二天一早,李玄常再度找到僧人,要求见悟空大师。僧人应该是被吩咐过,直接带他来到一个清幽的小院,里面一间禅房。
    不多时,房门大开,一个眼眉花白,慈眉善目的老僧走了出来。
    “晚辈拜见悟空大师,今日前来,是想和大师谈武论道。”他现在武功再进步也不过是功力再加几十年,炼气化神的境界迟迟未能达到,他也找不到门路。
    当今武林上,能为他解惑的可能只有两个地方,武当、少林。一者千年古刹,底蕴深厚。二者享誉江湖,最近一位空前绝后的武道宗师张三丰也才离世不过百年。毫无疑问的是,张三丰的境界绝对走在他前面。道门一脉,没有人比他们更懂炼气之道。
    武当应该留有典籍,至于能不能拿到,就看他的本事了。
    “哦?谈武论道,贫僧已退隐江湖多年,你还是找其他人吧。”老僧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就准备离去。
    “是吗?人在江湖,何谈退隐,大师还是不要推辞的好。”李玄常面色一冷,带着几分不悦。
    当初古三通都能来踢山,直接打进来,我已经够给你们少林寺面子了。李玄常心中冷道。
    似是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老僧身形一滞,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不知何时,院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渐渐地起风了,树叶飞起,缓缓地落到两人中间。
    刹那间,风动了,人也动了。
    两道人影,一黄一白猛然弹射出去,影影绰绰,看不分明。
    别看和尚慈眉善目,实际上出手一点也不含糊,专攻要害,就往你腰子和下身招呼,歹毒的狠。李玄常素手一弹,无形的劲力激射而出,笼罩其周身大穴。
    老和尚身上的僧袍鼓起,劲气击打在上面似是泥牛入海,动静全无。
    不空不明,似空似明,这就是空明掌?李玄常眼中一丝疑惑闪过,随即化为了惊喜。就算是当初跟古三通对战都没引起他的兴趣,少林寺,不错。
    李玄常每次出手,掌劲十足,无形的劲力带起道道破空声。悟空大师则是无悲无喜,脸上古井不波。出手时清淡写意,不带一丝烟火气息。
    他的空明掌已经不限于空明掌,可以是空明拳,也可以是空明指,空明劲、空明腿。与他的禅学境界十分吻合,整个人似乎是陷于虚空中,摇摆不定,捉摸不透。
    转眼间,他们已经交手数十招。李玄常不在试探,眼中一丝精光闪过。
    周身笼罩的力场全开,悟空大师顿时感觉就像是陷入了泥沼之中,一举一动都要耗费莫大的气力。这是李玄常金刚不坏神功大成后带来的效果,上千年的气血功力堆积而成。
    他在肉身一道上的境界比他在练气之中的境界还是差一些,只要秘籍管够,他不缺钱,这份功力就能一直往上堆,但是想要真正达到金刚不坏,肉身不漏的陆地神佛境界,不是靠堆资源就行的。
    悟空大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弄的有些惊愕,但很快还是恢复如常,袖袍鼓动间,一股沛然的真气爆发,李玄常的力场瞬间被打乱。
    但已经窥到了破绽他又怎么会放过,一道刚猛的指劲轰然射出,连空气中都带着微微灼热的气息,纯阳指劲,刚猛霸道。但在李玄常手里,已经有几分阳极生阴之势。
    悟空大师指尖轻动,精纯浩大的真气浮动,一点指劲弹射而出,却是无声无息,似有似无。对上霸道的纯阳指劲,竟好似瞬间被击散,但纯阳指劲的速度却是慢了下来,落到悟空大师身上,只剩下一层薄薄的劲力,随即一股灼烧的味道传出,他的衣袍被烧出一个洞。
    他也不再出手,而是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施主武功高绝,贫僧甘拜下风。你想要的,少林没有。”到了他这个境界,当然知道李玄常想要什么,但前路已断,少林寺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宗师了。
    李玄常顿时默然,回了一礼,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不久后,铁胆神侯亲上少林,赢了悟空神僧一招的事在江湖上传开,而远在江南的李玄常听到这个消息则是淡淡一笑,少林寺的人情,还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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