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心分院实在是太受瞩目了,所以这边上手就出现了不良反应的消息,立刻就传出去了。
    不过好在现在各大平台都不敢贸然通过前线的消息,他们只敢放出来一些很正能量的,或者很有趣的,其他地区防控的新闻。
    比如那个挥舞大刀镇守村口的大爷,再比如各种网红美食,还有显得蛋疼直播睡觉的圆脸小哥。
    剩下的,前线消息,他们也只敢通过官媒的消息。
    明心分院出征的消息,也只是简单宣传了一下,更进一步,就不被允许了!
    所以这边出现不良反应的事情,还只是当地一线医护人员知道,还有一部分病人和病人家属,流传的范围不广。
    但是这足够让很多看热闹的人戏谑了,躺在这里的病人,可也还有很大一部分中医黑啊。
    一下子有些议论声都起来了。
    这也让许阳接到了好几个询问的电话。
    不过幸好,来前线的这些中医队伍,还是很团结的。他们中的有些人虽然不满明心分院的高调,但肯定是不想看到明心分院翻车的。
    所以也有了今天这个紧急会议,许阳在开会完之后,还需要把情况向上面领导做汇报。
    “我也觉得,应该是力度有些大了。”董医生也如是说到。
    观点分成了两派,结论也出现了好几条,也有针对病人本身体质的,也有针对疫毒性质的。
    还有一派人坚持要加大扶正祛邪的力度,以防止病情迅速转重,要及时阻断病情。
    许阳一直沉默着,并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
    只是不停有非典两个字,在耳旁略过。
    刘何君则直接说:“非典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稍稍没控制住,病人病情就会立刻转重,到后面就会非常棘手的。”
    “所以必须要大力祛邪,祛邪必定会伤正,力度越大伤的越大,所以也必须要加大扶正的力度,我觉得方案没问题。”
    其他人也都很讶异地看着刘何君。
    刘何君是刘明达的儿子,他们这一支儿传承的是钱伯煊先生的用药风格,一直是以轻灵,简单著称的。
    他跟壮壮这样的不一样,壮壮是跟许阳学出来的,他是许阳的徒弟,所以一向猛惯了,他的反应,并没有出乎的大家的预料。
    但是家学轻灵用药的刘何君也这么旗帜鲜明的支持大剂量用药,这着实也让其他人有些意外。
    徐原听得更古怪了:“怎么都在说非典,这又不是一个病。再说了,你还去抗非过啊,当年你也就是十来岁的小年轻吧?”
    刘何君却道:“怎么就不是一个病了,同样是暖冬,同样是冬春之际发病,同样都是湿毒疫,同样都是病位在肺。”
    “同样会化热,同样会伤及脾胃,甚至后期波及全身脏器。那些已经死亡的病历,你没看啊!”
    徐原被噎了个够可以。
    精研五运六气,长着一张倒霉脸的童仁医生说:“可是今年不是03年,疫病发生地,也不是广东。”
    “嗯?”刘何君微微一怔。
    而一直沉默着的许阳却突然眼中精光一闪,脑子里面如同电光火石一般,有一道闪电直劈而过。
    “必先岁气,毋伐天和!”曾经蒲老反复教导和嘱咐他的八个字,在许阳的脑海里面陡然变得清晰起来。
    “我知道了!”许阳豁然起身。
    其他人都看向了许阳。
    何教授也看了过来。
    许阳拍了一下脑袋,不由苦笑道:“我们都犯了经验主义错误啊!”
    徐原听得更懵了,经验主义?他小心地问:“许老师,您有抗疫经验?”
    闻言,许阳看向了孙子易,刘何君,沈玉言,还有壮壮,他笑了起来,能没经验吗?当初……哎,寻吴生呢?
    许阳突然意识到少了一个家伙,他皱眉问:“寻吴生呢,他没报名吗?”
    孙子易解释道:“哦,小寻报名了,在出发的时候被他们村长给拦了,死活不让出村。”
    “后来紧急联系了负责的领导,才让他出去。但是没车送他去车站,说是现在的规定是出镇之后,就再不能回来了。”
    “原先说好的他的亲戚,也不敢开车送他了。所以又紧急让县里派车去接他,这一折腾,就错过赶车的时间了。所以,他要今天傍晚才能到了。”
    许阳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何教授打断道:“先不说小寻的事情了,许阳,你刚刚说的经验主义错误是什么意思?”
    “唉……”许阳轻叹一声,面容有些惭愧:“我们一直都说三因原则,因人,因地,因时。我们都注意到了因人,可是在实际治疗的时候,却忽略了因地。”
    “没错,这场疫病跟当年的非典非常像,但是不一样。因为地点不一样,就如同几十年前的乙脑一样,石家庄的,北京的和广州的,根本就是三套方案。当年啊,这个地点和时间的变化,可被折腾惨咯……”
    徐原更迷了,就差问一句你是去几十年前治过乙脑还是怎么着啊?
    许阳收拾了一下感慨的心情,接着说:“虽然都是湿毒为患,但是广州和武汉是两个地方。岭南地区气候湿热,湿邪非常容易化热、化火、化燥。”
    “而武汉地区,现在还夹寒呢,当然也会迅速化热,但是热像不明显。这一次随着病情发展,湿邪很容易夹带其他病邪,病机很复杂。”
    “这的确是给我们的治疗和辨证带来不小的难度,但是有一点我们必须要注意的是,这一次的病势没有当年的强。”
    “嗯?”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许阳直接给出了这么一个结论,毕竟连官方都没有给出这样的结论啊。
    何教授也稍稍有些吃惊:“许阳,你可搂着一点说。”
    许阳瞪着他的熊猫眼,说:“没错的,老师,其实我们早该意识到的,这一次的病势变化,虽然更复杂,传染性更强,但是病势的确没有当年强。”
    “而我们的用药还是借鉴了当年的经验,这能不出问题吗?你看看这个处方上手就是50g生石膏,这力度太大了。”
    “还有刚轻症病人,也直接每日30g的西洋参,甚至有些还用上了高丽参,则扶正的力度太大了。病人能不口苦便干吗?”
    众人都你看我,我看你。
    此刻,许阳已经确信了:“没错了,问题就是在这里了。”
    壮壮则问:“这……那要怎么办?”
    许阳苦笑一声,摇摇头:“改变改变思路吧,定一下阶梯用药吧。”
    ……
    ps:这一段也是真实的,当初中医团队刚去的第一个星期,局面很紧张,大家更紧张,所以就借鉴了当年抗非的经验,加大力度扶正祛邪。出现了不少不良反应,后续就及时调整阶梯用药了。
    这场抗争,真的是步步坎坷。哪有纸上写的那么轻轻松松,简简单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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