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离前些天带了只大狗回来,宴宴正憋着股劲打算一口干完潘姨熬的药,鼻子还没捏紧就岔了气。
    满嘴的苦涩,漆黑的药汁有几滴顺着嘴角滚落,白色衣裙上显眼的很。
    殷离把狗交给一旁的黑衣保镖,径直就走了进去。
    宴宴皱着眉,苦哈哈的表情看着有些困惑,殷离指腹在她嘴角摩擦,酥酥麻麻的触感。
    “苦~”
    宴宴眼睛里委屈打着转,有些小孩心性,可爱得发紧。
    殷离低下头捧着她的脸就吻了上去,冗长又缠绵,舌尖交汇,抵死纠缠。
    宴宴红了脸,倒也不会说喘不上气之类的话。
    殷离揉着她软软的头,迎着人的嗔怒。
    “是甜的。”
    宴宴气鼓鼓的样子有些像河豚,殷离捏着她面颊上长出的肉,玩具似的逗弄着。
    变魔术般拿出一颗糖果,塞进宴宴嘴里。
    草莓味的,甜中夹着点酸。
    那只被殷离牵回家的狗还待着门口,套着的绳索一头在保镖手里。
    宴宴和它眼神对上了,总觉得有些可怜兮兮的,看着酝酿了一番。
    殷离见她感兴趣问着:“喜欢吗?”
    宴宴估计着他这样问,能说出喜欢的人没几个,毕竟那只大狗浑身都是泥浆,脏兮兮的看不出原貌。
    她还是点了点头,因为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看得她胸口发闷。
    见人没说什么,宴宴走到狗面前蹲了下去,手在它脑袋上揉了揉,狗也不闹腾了,在她掌心蹭。
    宴宴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殷离,我们带它去洗澡吧。”
    宴宴拿过保安手里的绳索,一脸期待的望着他。
    两双眼睛里好像夹着点同样的神情,殷离见这场面有些莫名的滑稽。
    还是走到宴宴面前,牵着狗,带着人去来玫瑰园旁边浇水的地方。
    干净的水在狗身上淋过,底色便显露出来,白色的毛发软软的,宴宴一双小手在狗身上摸来摸去,又揉又搓的,在靠近小腿的地方见它抽了抽身体,有些颤颤巍巍的。
    宴宴低下头去看是一处泅红的伤口,她看着殷离指使着他注意这个。
    殷离瞥了眼皱了皱眉。
    “这条狗是在路边捡到的,刚刚回家路上直接跑到车面前,要是没有按刹车估计就没了。后面是狗贩子,追着跑的,给了钱才把它拿回来。”
    宴宴手里还裹着点泡沫,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尖。
    “真善良。”
    她笑着,眼睛像个小月亮,里面全是光,对着殷离做奖赏样。
    殷离没忍住低下头又是一阵深吻,宴宴环上他的脖颈,回应着。
    结束后被一双写满哀怨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难为情了半天。
    “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
    殷离笑着看她,鼻尖还沾了团白色泡沫,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
    “你想取什么名字?”
    “小白好不好?你看它多白啊?”
    殷离点点头。
    他站在独木桥上享受爱意,随时会覆灭,却又不舍。
    心酸是真的,裹着糖浆的底子里是谎言和欺骗,相当于即将出鞘的剑刃,倘若用死亡结束苦痛未必会勉强。
    殷离时断时续的病稍不注意就会游走奔波,像恶毒的疼蔓,横生遍野,孵化着沼泽淤泥。
    他想着死亡的意义又放不下当下偷来的幻觉,死绷着,隐忍又难堪。
    嘲讽是对的,算不得苦痛,却又止不住的挣扎,在幻梦和现实间游走,衰草绵延。
    宴宴喊着他,殷离回过神来。
    她远山般的眉眼轮廓,疏落又苍郁。笑意总是时不时浮起来,像云雾般渺远。橘色的云霞也长在脸上,装下了整个自然。
    她就是宇宙中心。
    殷离惶恐不安,自我欺瞒,舍不得眼下一切,承受不了底色里的真实。
    对了,只有病,只有病才能救他。倘若一场病能够让他如同之前那般决绝毒辣,或许一切都会有意义。
    宴宴把小白身上的泡沫尽数冲刷,毛发浸透了水,耷拉着不停的滴着水。
    或许有些不舒服,它挣脱了宴宴的手,站着抖动了身体,甩出许多水来。
    殷离和宴宴身上都被水溅到,应激性的后退,两个人倒在了一起。
    宴宴趴在殷离胸膛出,他身下是大片玫瑰花,那股馥郁芬芳在鼻尖环绕。
    宴宴半起身,额角还滴着水,看着躺在花里的殷离没憋住笑了出来。
    噗嗤一声。
    殷离生的好看,在花里映衬出来更甚。宴宴被美色迷了眼,低下头在他额角落了一个吻。
    “好啦,睡美人,该醒了。”
    她笑的极用力,浅浅的梨涡也荡漾着春波。
    殷离觉得美,胸腔被填的满满的。
    起了身白色衬衫上全是玫瑰花溅落的汁水,宴宴牵着小白和他往屋子里走。
    找了药给它包扎了伤口才活跃了不少,围着宴宴不停的打转。
    小白在家里适应度很高,没多久就在嚣张起来,潘姨织毛衣的线被它弄得搅成一团。
    宴宴生气的教训它,看着那双可怜兮兮的眼睛又不忍,只好作罢。
    如此反复,日子过得飞快。
    转眼冬天就来了,宴宴肚子显了怀,整个人都圆滚滚的。
    殷离也越来越少去公司和学校,每天都待在家里替她按摩。
    她起初妊娠反应重,半夜睡不着浑身上下都难受。
    他就陪着她熬夜,不睡觉,捧着本童话故事将。
    从小红帽讲到美人鱼。
    再从美人鱼讲到豌豆公主。
    殷离声音很轻,像飘在云端似的,宴宴窝在他怀里听这些故事总是懒洋洋的。
    像只小猫咪,偶尔伸伸懒腰。
    不舒服就翻个身,听到声音小了,就扯着殷离的衣角。
    有天早晨醒来,宴宴窝在殷离怀里,他看着很疲倦,眼周一片乌青,手里还拿着一本半落不落的红楼梦。
    页数翻了大半,宴宴见他大拇指放在书页间,那处是昨天晚上讲到的地方。
    黛玉葬花。
    宴宴一动不动的怕惊醒殷离,眼睛却四处张望,窗外白茫茫一片。
    覆了整片地。
    眼底一阵惊喜,她好久没有出门了,腿上水肿,整个人都不想动,今天反倒多了些兴致。
    小心翼翼的放下殷离搭在自己腰间臂膀,偷摸着起了身。
    宴宴见他难得没有被自己吵醒,给他盖了盖被子,拖着小拖鞋就雀跃的往外跑。
    外面下了好大的雪,花瓣样的雪洋洋洒洒的,树上都结了一层冰霜。宴宴打了个激灵,觉得冷,又耐不住性子,看什么都新奇。
    头上顶了些白色飘雪。
    一脸天真小孩样。
    没一会小白也跑了出来,她冻的手都红了,呵斥着小白进去,没管住。
    一人一狗在雪地里玩得不亦乐乎。
    殷离觉得怀里空落落的,瞬间清醒,身边没有人。
    他额角疼,跟着头晕眼花。
    心也往下坠,设想了许多,眼角有些眦裂,里面红的惊心动魄。
    血丝密布。
    指尖止不住的颤抖着,脑子也一片混沌。殷离被黑暗包裹,整个人都虚晃着。
    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像个失魂落魄的孩子。
    连忙起了身,鞋也不穿踩在冰冷的地板上似乎觉察不到冷,一个劲的往外冲。
    站在门口,又胆怯了。
    宴宴站在雪地里,穿的单薄,鼓起来的肚子有些显眼。
    旁边对着个歪歪扭扭的雪人,站在那里自己看着乐了半天。
    转过身看见殷离有些雀跃的朝他招手。
    殷离走向她,赤脚踏在雪地里,眉目冷清,周遭都是疲软。
    “雪人,好看吗?”她问他。
    又注意到他没穿鞋,有些埋怨。
    “你冷不冷呀?怎么不穿鞋?”
    习惯性的牵着他的手,比自己还凉,扯着失魂落魄的人回了屋子。
    “你没睡醒啊?怎么不说话呢?”
    宴宴踱着步进房间拿了一件大棉袄给他穿,还有手套,围巾,毛茸茸的兔子拖鞋。
    一一窜掇好,才满意的笑了笑。
    殷离把人抱在怀里,像是要揉进骨血中。
    “你小心点,不要压倒宝宝。”
    宴宴护着肚子有些措手不及。
    觉察到他情绪不对也不再多说,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着。
    “宴宴。”
    他喊她。
    “啊?”
    “你……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好啊。”
    “如果我做了不好的事情你会离开吗?”
    他像个孩子一样。
    “那要看是什么事情。”
    “如果太坏了,我就离开你,让你和我一样难过。”
    “那我难过了,你会回来吗?”
    “看情况吧!”
    宴宴故意逗他,见人紧张的不停追问安抚了好久才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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