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进教室的张本民没有无所事事,因为除了数学、英语,其他课目的书本还是要多看看,毕竟有死记硬背的部分。刚好,也可以顺势做个样子,既然进了教室,就要像个学生。
    离中考还有大概一个半月时间,大家都铆足了劲做最后的冲刺,晚自习过后,还有不少学生留在教室埋头复习。张本民理解,太多的人想摆脱祖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只能靠考试一跃而出跳龙门,否者很难改变命运之轮。
    一切在不平常的平静中慢慢度过,直到五月中旬后,突然学校发出通知,要求为大兴安岭火灾地区捐钱、捐衣、捐物。
    张本民一下愣了,春节时因为歌曲《冬天里的一把火》他还记起那场大火的,当时还曾想过要及时提个醒,顺便送个大人情,比如让宋广田打电话给大兴安岭那边的消防、气象或林业部门,或者起码给黑龙江省相关部门打个电话预个警。
    当然,最后能不能起作用、起多大的作用,那是不得而知的。这也是张本民最近偶尔会考虑的问题,就是重生后的时间序与没重生时的时间序,是在两个空间维度内平行存在的,还是在同一空间维度内前后相承的。
    如果是前者,那他的努力则极有可能改变所谓的历史,也就是把重生后的世界,在时间序的某个节点上,进行了一定的修复,从而影响着后期的发展走势;可如果是后者,又作何理解?要是在某些时间序的节点上发生重大转折,会不会导致此节点后的所有社会历史进程清零?也就是让没重生时的人间,在一瞬间灰飞烟灭!
    张本民感觉就是想扁了脑袋也没法想透,所以干脆就不去想,但他认为不管怎样,既然眼前的一切是实际存在,那么任何有可能的有益改变,应该是合适的,因此,他决定以后要是再要想起什么大灾大难,肯定会及时提醒甚至会想方设法亲自去阻止悲剧的发生!就像大兴安岭的这场大火,经济损失就不说了,直接的、间接的可能要一两百亿,不过钱没了可以再挣,可人没了,就是没了,那些在大火中丧生的人,应该不会像他一样重生吧。
    张本民很难过,觉得自己是个罪人,不过再想一想,即便提醒的电话打了或者是亲自去了,又能怎样?从常理上推断,人家不信也是正常的,毕竟是草民一个,所以,让自身不断壮大起来提高影响力和行动力是必须的。
    怎样壮大?
    要么去从政,拥有权力;要么去经商,拥有财富;要么想办法同时拥有权力和财富,这个嘛,容易犯错误,就算了。
    只有从政和经商的选择,张本民觉得还是经商更为容易、速成,这与之前一心要挣大钱的想法竟不谋而合!
    想到这里,心平气静了下来。眼下还是安稳地把中考度过,目标就是本市的兴邦职业中专学校。
    兴邦职业中专学校,在国内也是比较有名气的,囊括农、卫、师三大类热门大专业。张本民的计划是报考农字头专业,本民嘛,名字就是如此,到时在农林牧副渔中随便摸一个就成。
    当然,兴邦职业中专学校的分数比较高,就是成绩向来很好的考生,也不敢说就一定能考入。张本民是胸有成竹的,他甚至可以放眼当下国内任何一所中专学校,只不过,他不想离家太远而已。
    日出日落是一天,万物生长。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谁都想着收获。
    中考,在农忙中拉开大幕。
    考点分布在县城,平坝中学被安排到县一中。高奋进有点紧张,张本民安慰他不用担心,反正也不考中专,凭平时的成绩闭着眼也能上高中。
    “你看人家的食堂,多宽敞!”集体就餐的时候,张本民大口嚼着馒头,夹着白菜烧豆腐,“感觉现在就跟以前公社吃大食堂似的,十个人一桌,饭菜都摆好好的,干活收工回来就吃。”
    “真是的呢,俺们一考完出了教室不就扑来了嘛。”高奋进用筷子翻着豆角炒肉,“就是肉不多。”
    “有个肉味就不错了,你看满满一食堂的人,就是再来十头猪也吃尽了呐!”
    “也是。”高奋进点点头,道:“唉,还是郑金桦舒服,被他哥接走开小灶了。早知道俺姐让俺俩去她那里时,答应了多好!可你竟然不同意。”高奋进说得很是惋惜,“要不也能顿顿吃大肉!”
    “你懂啥,吃得太好消化起来要多费些力气,身体要多供应血液到胃上,然后脑部供血就会不足,从而影响智力发挥。”张本民道,“而且,咱们到你姐那儿,来来回回的路上耽误时间,万一发生意外耽误了考试,不是要悔一辈子?所以,还是安稳地跟着大部队,一起吃住在学校,心里踏实着呢!”
    “嗯,这么说的话,那不幸亏没去嘛。”高奋进笑了,刚好抬眼看到隔壁桌上的周国防,便低声对张本民道:“周国防的脸色不太好看。”
    “考砸了呗。”张本民哼地一笑,“他啊,最多也就是上个中等档次的高中,弄不好还得是花钱的那种。”
    “周国防是没用的,根本就学不好,如果他上了高中,最后也是白上。”高奋进道,“他聪明得不是地方。”
    “跟他爹一样,就想着耍阴招子去损人,脑子用不到正道上。”张本民道,“唉,其实他娘许礼霞在我们来县城前还找过我,让我照顾着他一点,可是你看他那样子,根本就不稀罕。”
    “那还能怪谁呢。”高奋进摇摇头,“不识好,那就算呗,还省得操心了。”说完,他看了看周国防,又道:“你瞧瞧,他不知道在看啥,东张西望的,跟个小贼一样。”
    “他在想撞狗屎运呢!”
    “啥狗屎运?”
    “看李晓艳在不在。”
    “李晓艳不知转学到了哪里,而且分考点的时候也不一定就划到一起。”
    “所以啊,只能说他在撞狗屎运。”张本民笑道,“无福之人忙断肠,周国防这辈子注定不会畅快。”
    “也不一定吧,好多人都怕他让着他,俺就感觉他很随心所欲,自在得很。”
    “上学的时候可能是这样,等上完学回家就完全不一样了,不知道走正道挣钱,又不是特别聪明,注定是要遭罪的。”
    “算了,甭管人家了,俺们还是多复习一点吧。”高奋进放下了筷子,“少吃点,让鲜血多朝脑袋做些贡献!”
    张本民想笑,但忍住了,因为在高分进来看来这是很严肃的问题,所以没办法,只好耐心地陪着他。
    好在陪伴的时间不长,一共三天。当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后,校园里高谈阔论的声音明显大了很多。这是压抑后的纵情,就像战士从战场上归来一样,有没有立功先不管,总归是参加完战斗了。
    高奋进邀请张本民留在县城玩几天,吃住让高虹芬负责。张本民拒绝了,因为跟高虹芬的关系已经到了不可用语言描述的程度,所以在一起时难免会有些小动作,可能会让高奋进有所察觉,而那是他和高虹芬都不愿意看到的。
    张本民一个人回去了,刚好手头上的生意也该好好地打理一下。其实也用不着,地条钢的事有宋广田在,他连同土法炼焦的事一起都照看了,而且还是实心实意的;沙城的预制厂也让人放心,钱家老大和石干事分工明确,各自忙碌的同时又相互监督,另外还有孙余粮和严骝两人,所以各方面综合起来达到了良性运转,很好地保障了生产的顺利进行。
    唯一放不下的是财务,最后得有个值得信赖的抓账好手。物色来物色去,张本民觉得还是卢小蓉合适。
    在征得卢小蓉的同意后,张本民让她前往沙城预制厂接管财务。去的时候,张本民没陪,让孙余粮介跟进绍,说是聘请的财务主管,专门管钱。
    孙余粮做得很到位,从介绍到交接都很顺利,毕竟钱家老大和石干事等人不糊涂,账目谁管都行,只要按时发工资就好。唯一不顺的是,回屏坝经过岭东村村头时,碰到了郑成喜。
    郑成喜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因为他问了郑金桦,得知她考试发挥得还行,估计中专是没问题的,无非就是学校好一点差一点而已,另外,郑建国马上暑期毕业,郑建军已经在帮忙张罗找工作了,在如此巨大的喜悦冲击下,他就变得飘飘忽忽起来,又犯了老毛病。
    当时卢小蓉骑着自行车在前面,孙余粮在后头,郑成喜就只注意到了她,立马上前耍起了不正经。他说刘胜利早不在了,一个女人过日子是不是感到寂寞?如果是,他倒是可以帮帮忙,暖暖被窝、焐个脚啥的没问题。
    卢小蓉没搭理。郑成喜挺上劲,说要是答应的话,可以让郑建军帮忙调个好工作,没准还能到县招待所去上班。卢小蓉依旧没理睬,径自骑着车子走了。
    面对这一切,高奋进可不会装聋作哑,他赶紧找张本民,详说了一切。
    张本民乍听气得猛地抖了下身子,不过很快他就安之若素,轻哼一声歪起了嘴角,道:“看来也不用犹豫了,这个假期,必须先给他个狗日的来上一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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