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内忧已经解决,这外患也不足为虑,你们都下去吧,好好休息后在去准备新届的殿试吧。”
    顾琳琅捏了捏眉心,她的眼眶下略微凹陷青黑,已经两夜没有合过眼的她其实更需要休息。
    丁沫白与止伶两人相视一眼,谁也不敢在多生事端,他们默契地躬身一礼随后缓缓退下,整个大殿顿时寂寥无声,只剩了顾琳琅一人。
    “等了这一会,就让你看了许多笑话。”一撩长袍,顾琳琅没有形象地坐在了地面的毛毯上,一股浓浓的颓废感包围了她的全身,多日的疲惫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所以说当天子有什么好的,让你们顾家人一代又一代的消磨于此。”说话的人从后缓缓走出,那人一席朴素的长袍腰挂长剑,满脸的戏谑笑意。
    “我看倒不如一抛皇权爱咋咋地,让他们自个乱去才最省心。”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顾琳琅懒得回头去看她,只继续道:“答应我的事你都已经做到了,约定已经完成,你自由了。”
    “喂喂喂,你就这么舍得放我走吗?”曲白莎闻言有些手忙脚乱地蹲坐在她身边,这好不容易勾搭上的长期饭票,就这么没了她说实话还是有点心疼。
    吃公粮的日子这么潇洒,回到江湖的腥风血雨之中,她还得重新适应。
    “你那时候答应了先帝,只有三个条件可用,一旦用完就要放你自由,帝王的话金口玉言,自然不是儿戏。”
    顾琳琅合上眼睛不去看曲白莎,下一秒自己的眼皮一痛,面前突然放大了一张面孔。
    曲白莎小心地捏着顾琳琅的眼皮跟她大眼瞪小眼,过了良久之后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你这好不容易才清扫了障碍,万一碰到点什么危险没了,不就可惜了,我还是觉得我在你这儿,你能安全点。”
    “朕有丁沫白。”
    “他打不过我,万一你又出了点事,后悔都来不及奥。”
    顾琳琅没好气地翻了白眼,抬手扇飞曲白莎的手继续道:“这天朝又有几个能打过你的人,想留着就留着吧,若是想走朕也不拦着,别在这儿阴阳怪气。”
    “好说好说。”得咧,要的就是这句话。
    曲白莎心中一阵爽快,方才在御膳房盯上的那坛陈酿,看来今日应该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一时心情畅快,她伸手捅了捅旁边颓废的顾琳琅嬉皮笑脸的道:“你不去看看你的小情人?我来的时候路过偏殿,听说她已经醒了……喂喂,你倒也不必这么着急吧。”
    话还没说完,曲白莎就看着顾琳琅猛地站起身跑出了养心殿,守在大殿门前听候吩咐的毕方,低垂着脑袋瞄见女帝单手提着下袍一阵风似的跑出来,如此不顾影响的模样惊的他眼睛都瞪了出来。
    “陛下,您等等奴才啊。”毕方手慢脚乱慌忙追了上去,后面数名宫女太监也跟着小跑了起来,曲白莎迈出门来一手撑着门槛,摇摇头后啧啧出声:“唉,问世间,情为何物!”
    这种东西真是万万不得碰的,那种把喜怒哀乐都拴在一个人身上的感觉,她真是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待到顾琳琅跑到了偏殿门前已是累的额头起了一层薄汗,她一手扒着门框气喘吁吁,里面正在忙着的宫女太监们齐齐停下手上的活跪倒一片。
    着急的顾琳琅边进边道:“免了!免了!都免了!!”
    在院中守着的一众女人见顾琳琅进来也不能无视她,便作势抱拳一礼,以表尊敬唯有白孀爱搭不理。
    顾琳琅顾不上其他,只点了点头便一头扎进了房中,江流放下举起的手,看到这样的一个帝王心中不免诧异。
    她以为这天朝的女帝一定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人,没想到居然这么接地气。
    江流好奇的探头还想看看,就被后面冲进来的毕方给吓了一跳,她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心中的好奇顿时烟消云散。
    老御医还在擦汗,商迟也刚坐下休息调整内息,一抹明黄色就已经奔到了床榻前,看清来人御医与药童连忙跪下接驾,唯有商迟一动不动继续运功。
    “慕昭……”
    顾琳琅胸口起伏双眼发红,但在瞧见床上的人一双明亮的眼睛后,整个人都被抽空了力气软坐下来,她轻轻握住杜慕昭的手泣不成声。
    后面跟来的毕方连忙回身将跟来的宫女太监赶了出去,而后背过身老实地守在门前,老御医也抬起袖子遮挡住了脸。
    “别哭,你是天子。”
    杜慕昭的声音还很虚弱,女人滚烫的双手紧握着自己的指尖,她感觉身体好似也没有那么冷了。
    “慕昭,我那时候真的好怕,我好怕……”顾琳琅压抑良久的情绪宛如决堤的江河,她低头靠近杜慕昭的胸口,也借此挡住了脸上滑落的泪水。
    没有过多关注一旁的两人如何修复感情,商迟在调整好内息后安静的走了出去,前脚刚跨过门槛,就瞧见院中站成一排的女人齐齐向自己看过来。
    那一道道犀利带着审视的眼神,看的商迟好想把怀里的面具掏出来扣在脸上。
    “怎么愣住了,还不过来。”白孀招了招手,那如沐春风的笑意不知为何给商迟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白,白姐姐,那个……”商迟一动不动僵在原地,白孀一步步走来,她身后的两个女人嘴角含笑,没有拦着也没有劝慰。
    白孀到了商迟面前先是伸手理了理她耳畔的碎发,而后突然发力一把抓住商迟的衣襟将人拉到自己面前,那人一双桃花眼斜向一旁,鬼祟又带着几分心虚。
    “你是我带大的,你什么性子我摸不准?”白孀在商迟耳边轻轻开口,还不等她说话便一手捏住了她的耳朵,疼得商迟龇牙咧嘴。
    白孀把商迟拎到了几人面前后才松开手,商迟忍不住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低着头用余光去瞟了几眼女人们的裙摆,心里七上八下。
    “我知道这小混蛋肯定是占了诸位妹妹许多便宜,我绝不留私,你们想说什么做什么,我绝不拦着。”
    商迟双手搅在一起低头乖乖站好,像一个刚进门的小媳妇。
    段明馨抱着双臂,一双清冷的眸子看着她轻哼一声,旁边的肆瞳则眉眼微挑,笑容犹如狐狸一般。
    “都是坏女人~”
    只有白灵儿蹲在一旁满脸清澈的单纯,她看着被一群人欺负的商迟,还愤愤不平地撅起嘴巴小声嘀咕。
    “现在罚她还有些尚早,不若所有人都齐了在来说吧。”肆瞳的话一出,商迟顿时感觉脑袋一沉,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了这女人的腹黑。
    “我同意。”
    段明馨的认同成了压倒商迟最后的一根稻草,她不明白这一向不和的两个人,今天怎么就一个鼻孔出气了。
    “也好。”
    三个女人相视一眼,其中的默契不言而喻,白灵儿探着头眨巴着眼睛看了许久,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来之前曾与杜慕飞传过书信,有了珍宝阁的驰援和游澄暗中发起的宫变,北关山的战役已经接近尾声,她已经在收拾残局,相信用不了太久就能赶回来了。”白孀说着将怀中一直放着的信件递给了商迟:“她还有些话想告诉你。”
    商迟接过信件细细看了起来,上面写了许多杜慕飞在战场上的事情,还有已经恢复活力的雪鹰,最后一排那充满情愫的言语看的她脸色微红,只匆忙的将信件囫囵的塞进了怀中。
    什么叫新学了一些房中术,那人在外面打仗还在偷偷看画本子吗?
    真是,俗不可耐。
    ——
    半月过去,北关山上的积雪融化了许多,不少地方露出了岩石与刚露头嫩草。
    这日热闹异常,将士们都在庆祝这场双方僵持了近三年的仗,以己方获胜而结束,陛下龙颜大悦决定犒赏三军。
    经此一战,老大老二两个宝贝疙瘩都还算平安无事,一向冷脸无情的杜老将军也喝了许多酒,直拉着那珍宝阁来的小姑娘在大账里行酒令。
    “唉,你又输了,不喝是王八,这是你说的。”夏芊瑾穿着利落的短袍,长发扎做马尾,她捋着袖子一手端着大海碗,单腿踩在身前的矮案上,那豪放的姿态实在是太接地气。
    “杜叔你可不能在赖账了,你刚刚就欠了我两碗酒,这局说好输了翻倍,这下你要喝两坛了!”
    她娇嫩的脸蛋喝的微红,水汪汪的眼里中除了酒意还有算计,对面头发花白的杜老头抓着脑瓜子看着自己的手,不过这两个月的时间,这丫头怎么越来越厉害了。
    “唉,我这肚子有点不舒服,你这丫头等我回来再说。”就算再能喝也架不住这样的喝发,杜凌云老脸一红连忙伸手将一旁的副官拉过来:“你让他先喝我一会再来,一会来!”
    “好,我等您老回来,这酒您若是不想喝也可以啊,一坛酒抵十两银子,我便认了。”
    夏芊瑾只是笑着,并没有强行拽着要跑路的杜凌云,转身就又开始与那背锅的副官划起拳。
    站在她身后的莫叔一脸的哭笑不得,可又莫名的觉得欣慰,少东家这些年的成长他都看在眼里,从之前的张扬跋扈到现在的老成持重,珍宝阁真的有望了。
    情绪一时涌起,莫叔忍不住擦了擦眼角,结果下一秒他就听的自家大小姐壕无人性地喊道:“在拉二十车酒来!今天多出来的酒,本小姐全包了!莫叔掏钱!”
    ……
    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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