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安心中一动,他居然已有求道四品修为,他分明感应到他从他体内传出来的气息是求道三品,看来他身上有着什么掩盖修为的法宝吧。
    少女轻声一笑,嘴角两边浅浅梨涡人面俏:“借助宝器?可我怎么瞧都像是你要强取豪夺,你在借之前,可有曾问过他可愿?
    不问自取是为贼, 三岁的孩童都懂的道理,你堂堂一个伴月宗少主都不知道,十八年是活到了狗肚子去了吗!”
    百里安哑然,这小姑娘还厉害的嘴皮子,说话真是不留一点情面的啊。
    赵白洵脸皮一抽,被自己倾慕的姑娘三番两次骂做是狗, 任谁面上都会有些难堪的。
    毕竟第一句不过是暗讽,第二句却是明面上直接把话给说开了。
    他面色难看道:“姑娘的话固然有道理,可非常时期非常对待, 行大事者不拘小节,猪妖祸乱整个北燎镇,这少年分明没有实力救助少年,我这般行事,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少女眼眸微眯,凛然的气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百里安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虽然他不喜惹事,可这少女分明是在为他出头。
    他若是一句话都不说,未免也太不像样了。
    他轻咳一声,说道:“这位姑娘说得不错,这把泉生剑,是我的东西,你若想借剑,必须先经过我的同意。
    可你完全没有这想法, 你根本不是为了降服猪妖,而是想将我的剑据为己有。”
    “无知稚子!你懂什么!”赵白洵恼羞成怒,厉指他道。
    对于此人行事作风, 百里安心中甚是不喜, 他皱眉道:“不耕而食,不织而衣,摇唇鼓舌,妄生是非,故知无事之人好为生事。
    这世间万事都逃不过一个理字,你既是名门正道出生,为何行事还要这般霸道独行不讲道理强取他人之物,与魔道妖邪又有何区别!”
    少女意外的看了这少年一眼。
    起初她之所以出手护他,无非是看不得赵白洵这般猖狂行事。
    再加上这少年实力实在是地位,性格看上去又是软弱可欺的模样,这才忍不住出手相助。
    当然,更吸引她的是这少年那一句表露这自己生气的那一句我爹跟我说过怎么怎么,应当如何如何的更是让她忍俊不禁。
    暗道这少年性子实在是憨直得可爱。
    现如今又丝毫不惧一位比自己强大太多的求道四品修仙者,没有一味的躲在自己身后寻求帮助。
    回击的言语亦是有条有理,看来这少年还是有着几分傲骨的。
    赵白洵眼中闪烁着无法抑制的怒火,因为他在自己心爱的姑娘面前居然被一个小鬼给说得哑口无言。
    他狠狠磨牙道:“牙尖嘴利的小子,躲在女人身后算什么, 有本事站到我面前来跟我打一场,凭自己的本事护住自己的东西!”
    百里安睁大眼睛道:“你这是不要脸皮承认自己是想抢我的剑了?”
    少女又被他这无辜的模样给逗笑了。
    这小子还这般认真的反问, 若她是那赵白洵恐怕还真要给他气得吐血了。
    赵白洵脸色青黑, 就连一旁那位名叫铁云的少年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偷偷的扯了扯他的衣袖。
    赵白洵却是冷冷的扯会自己的衣袖,恶狠狠盯着百里安道:“小子,你敢不敢站出来同我打一场!”
    百里安摇头老实道:“不敢,你求道四品,我才求道一品,自然是打不过你的。”
    干脆的拒绝让赵白浔神情一窒,激将法居然对这少年不管用。
    他讥讽笑道:“怂成这样,不觉得丢脸吗?”
    百里安认真的摇了摇头道:“不觉得,你十八岁,我才十三。你求道四品,我才求道一品,我打不过你是事实,没什么好丢脸的。”
    少女眼中趣味神色愈发浓厚,一般中庸之人要让他承认他技不如人,往往是很难的。
    即便是让他亲口承认了,人类天生的傲气会让他产生一种自卑的羞耻感。
    她看得出来这少年是身具傲骨的,可却没有不如他人的自卑羞耻之感。
    甚至能够十分坦然的承认自己不如他人强大。
    倒也是个真人……
    赵白浔面色如霜,这小子说话句句直点要害,竟让他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若是放在了平时,还管他这么多,先出手抢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再说。
    可如今又多了一个她,她身份成迷,自称为散修。
    可那一身修为即便是他也看不透,身份一定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若是他直接强夺,却是会让他堂堂伴月宫强抢无名小卒宝器的污名传扬出去,若是寻常之人将此事说出去,只要他抵死不认,怕是多数人都不会相信。
    只是这少女的话,他就有些不敢保证了。
    她小小年纪的,修为就与他相仿,恐怕也是那位大家出生的天才人物,若是此事被他传扬出去,他伴月宫少主的清誉怕是真的会有所波澜。
    “若是猪妖不除,必会为祸四方,你若还有点血性,要么交出此剑,我向你保证,定会为民除害。
    要么……我不取你剑,你自己为小镇的人除了那猪妖,我自再无二话。”
    赵白洵实在没辙,便只好再度拿出猪妖与镇民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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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少女面带寒霜之色,只觉这伴月宫少主行事真与乡间刁民、城中恶少别无他样,哪里还有点半分修仙世家弟子的风度。
    她正欲发作,余光却看到那即将要被抢剑的少年面色依旧平静。
    随即她便止了话头,一双杏眸恢复如初的笑意吟吟,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她倒要看看方才与那寻常小二说话都费力紧张的少年,居然在面临强大的人威逼之时,口齿就变得如此清晰爽利了。
    百里安看着他平静道:“你说这话是认真的吗?”
    赵白洵冷哼道:“自然是无比认真。”
    百里安道:“如此说来,你这人确实是虚伪到了无耻的程度。”虽然他是在骂人,可神情无比平静,面上更是不见任何嘲讽意思。
    “你说什么!”赵白洵满目阴森。
    百里安继续道:“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镇中居民,为了除猪妖,可我看来,你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
    大家都是修行者,心中十分清楚,凡是妖类,修行越过求道五品境界,便会生出内丹,修行者将妖类内丹炼化,便可实力大涨。”
    百里安语气一顿,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可你说这名猪妖是一个堪比求道七品的妖类,自然是内丹大成,而你们师兄弟二人一个求道三品,一个求道四品,还有一个同伴我虽未见过。
    可想必那实力也不会高你们二人太多,你们自知不是猪妖对手,便将注意打到我的剑上来,其心昭昭,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赵白洵眼底阴寒道:“你哪那么多废话!我们正是知道不是那猪妖的对手所以才需要借用你的剑,你不想借就直说,何必多言废语,虚伪至极!”
    百里安心中好笑,他才是最虚伪的那个如今却反过来倒打一耙,他直言道:“不错,我是不想借剑,特别是将剑借给你这种人。不……与其说借,倒不如说我的东西,碰都不想让你碰一下。”
    言下之意,便是,你连碰我东西的资格都没有。
    赵白洵大怒,那里还管得了名声不名声的,掌心兹啦作响,雷蛇环绕,他面色青黑,猛地踏出一步就要将这不知死活的小子当场拿下给个惨痛教训。
    百里安面前再度晃过一道白物。
    又是一个热腾腾的灌汤包,精准无比的砸在了赵白洵那只手上,凌厉的电光顿时涣散,而包子的残骸也是渐了他一手,滚烫的汤汁将他烫得嗷嗷直叫。
    少女有些生气的冲他说道:“喂!你可是接连的毁了我两个包子了,那可是我的晚餐。”继而又托着香腮笑意吟吟的看着百里安,冲他顽皮的抛了一个媚眼:“小子,你继续说下去,别理他,有我在,他伤不了你的。”
    赵白洵抖掉手上的油汤与包子屑,对她再好的好感也忍不了了,他勃然大怒:“姑娘!你我他皆是萍水相逢!你就非要为了一个求道一品的小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我出手吗?你还讲不讲理了。”
    少女杏眸圆睁,故作讶然道:“原来你还知道讲理?不过一直都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对他出手吧,原来你这所谓的理,不过是用来约束他人方便自己的,可…你又不是老天爷的亲儿子,凭什么大家都要这么让着你呢?”
    少女故作天真无辜的表情真是让赵白洵有火发不出,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忌惮这少女的实力。
    百里安抬头感激的看了一眼少女,道:“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继而转头看着楼梯下方那对师兄弟,继续说道:“身为修行者,打着匡扶正义为民除害的借口来自我满足,你明知不是那猪妖对手,却依旧要留在小镇之中。
    妖类对于修行者的气息极度敏感,你强行留在此地,只会打草惊蛇,让那些失踪的妇人们陷入更深的危机,而且你口口声声说要以我的剑来除猪妖。
    可若是今日在这北燎镇,没有一位求道一品的持剑少年来到此地,你们…又当如何自处?”
    他的目光清澈而透亮,仿佛在这一瞬,要将他心中那点小心思全部看穿。
    可赵白洵是何等的脸皮之厚,他冷哼一声,继续使用着拿手绝活,倒打一耙道:“无用的懦夫!不要拿我和你相提并论,难不成面对强大的妖邪以及需要帮助的人,我等正义之士岂能避而不战!”
    百里安有些心累,因为他发现,不论他说什么,这叫赵白洵的家伙似乎都根本听不进去。
    更重要的事,他从头到尾,压根就没有找到事情的关键点。
    没办法,他只得继续废口舌说道:“沿着客栈之外的那条官道,一直往西南方向走,便可出了镇口,出了镇口翻过一个山头后再一直东行三百里,便可到天玺剑宗的地界之中。
    你们伴月宫是天玺剑宗的附属宗派,这点想必你比我这个‘外人’要更加清楚。
    天玺剑宗是三大宗派之首,白驼山上更是有着无数强大的修行者,根本无需你走至山巅,只需行至白驼山第二层山脉中,便可随便请下一位开元修士。
    天玺剑宗门人不会对于为祸一方的妖邪坐视不理,自然不会拒绝你的邀请。”
    百里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可你们却没有这么做,反而在小镇之中待上了整整十日有余,且你们还与那猪妖交过手了,此番一来,不说救人,你们这般举动很有可能激怒猪妖,增加拿下失踪妇人的危险性。”
    百里安面上流露出于他年纪不符的凌厉:“你说我是无知稚子,可我与你…究竟谁更无知!打着正义的幌子帮助镇民,可在我眼中,你无非是想独占猪妖内丹,不想天玺剑宗门人分一杯羹罢了!”
    “咣当”一声!
    茶壶坠地的声音,众人寻声看去,之间方才的小二哥又去而复返,本以为他说换茶不过是个借口,没想到他还真的回来了。
    只是……他如今的面色实在是好看不到哪里去。
    他面色无比苍白,眼神绝望带着一丝缥缈的希翼,他双腿颤抖跌跌撞撞的扑了过来,跪在赵白洵身侧,哀求似的抓着他的绿色衣摆,惊慌含泪问道:“仙…仙长,那小哥说得是真的吗?你…你们真的本可请来天玺剑宗更强大的仙家,可你们却让我家那婆娘陷入更深的危机了吗?”
    百里安心知自己说太多,让这小二哥给听了去,这必定让他方寸大乱。
    果真如爹爹所言,言多必失。
    不过话已说出口,却是收不回了。
    赵白洵被他惹得实在是心烦,在他心中,凡人不过蝼蚁尔,哪里有资格来质问他,他如何行事,还没有必要跟一个蝼蚁交代的这般清楚。
    “聒噪!不识好歹!”
    赵白洵满目阴沉,一脚将这小二踢飞,伸手嫌弃的拍了拍自己刚被他抓过的那一片衣角。
    好在当着那少女的面,赵白洵不敢对毫无修为的凡人下重手,并未运用灵力,只是借用巧劲将他给踢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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