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景将吾粲召了进来,在吾粲进来后,吴景问他道,“歙县莫非又有动乱了?”
    岂料吾粲却摇摇头,他从怀中取出歙县县长给他的手书,交给吴景观看。
    在看完歙县县长的书信后,吴景的眉毛深深皱起。
    方才他还好奇若是歙县有动乱,歙县县长怎么不去求援全柔。
    他怎么会舍近求远,派人来到丹阳他这里求援。
    原来不是歙县有动乱,而是歙县县长怀疑全柔要作乱。
    歙县县长在信中将全柔调兵的来龙去脉都讲清楚了,并在言语中透露出对全柔的此举的不信任。
    歙县县长是吴景的心腹,他在信中所表露的对全柔的态度,影响了吴景对全柔调兵这件事的判断。
    就是担忧歙县县长的猜测可能为真,吴景如今才会愁眉不展。
    吾粲见到吴景的脸色,便将他对歙县县长所言的三点疑点也对吴景说了。
    吴景在听到吾粲说的这三点疑点后,脸上的愁色更深。
    吴景拿着歙县县长的书信,负手在后在厅内走来走去,他心中正在快速计量着这件事的利害。
    一旁的吴奋见状,忍不住对吴景言道,“父亲,观那全柔所为,用意不明。不然父亲让我率军前去捉拿其回来,以备不虞。”
    吴景听了吴奋的话斥道,“荒谬。
    全都尉乃是先君钦命的丹阳西部都尉,属吴侯直辖,并不在吾的管辖之下。
    吾又有何权力派兵捉拿他呢?”
    吴奋被吴景斥责后不气馁,又提出一个建议道,
    “不然吾率军南下,将泾、宣城、陵阳三县包围起来,纵使全柔有反叛之心,此举也会让其失去先机,不会引发大乱。”
    吴奋本以为自己的这个建议,能得到吴景的肯定。
    不料吴景再次斥责吴奋道,“全柔是否具有反叛之心尚不可知,况且就算他真有,吾等又有何证据证明之?”
    “现今全柔突然调兵虽惹人怀疑,但他毕竟没有举起叛旗,公然反叛君侯。
    全氏是江东大族,全柔又是丹阳西部都尉,位分不低。
    在其未明叛的情况下,吾若贸然派兵围击他,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这对如今已经渐趋稳定的江东局势来说,十分不利。”
    “况且我若先率兵围击他,就算全柔最后真的反了,世人也会认为乃是吾逼反于他。
    届时群情汹涌,累及君侯不说,反而会加大全柔的反势。”
    吴奋见自己连提出两个建议都被否决,有些气馁,他最后对吴景说道,
    “那总不能放任不管,任全柔施为,这样万一全柔真的反了,君侯勃然大怒之下会定罪父亲的。”
    吴景听了吴奋的话后,叹了一口气,这正是他真正烦恼的地方。
    虽说歙县县长提前来信让他警戒,这是件好事,但重点是现在全柔反迹未明。
    他不能脑袋一热就直接作出平叛的部署,否则一个处理不好,那可能就不是平叛,而是助叛了。
    不过要是他明明在提前收到提醒的情况下,没有任何作为,
    要是全柔没有反意那自然无忧,但若是全柔最后真的反了,他这可就犯下大罪了。
    这让吴景感到十分忧愁。
    忧得是全柔是否真的想反,愁得是自身该如何妥善处理这件事。
    吾粲在厅中见到,吴景及吴奋两人为此事争执,那吴景身为丹阳太守,更是因为此事显露愁容,全然没有半点镇定,心中不由感到失望。
    吴景虽早年跟随孙坚征伐,但其性格处事更偏向文人,没有当机立断的勇气,更多是的优柔寡断。
    在这个时候,吾粲对吴景言道,“粲有一法,可解府君之忧愁。”
    吴景听后转身看向吾粲,对于吾粲口中说的有办法能解决他的忧愁,他颇为期待。
    吾粲这个人吴景是听过的,与陆逊齐名,这样的人物应该不会无的放矢。
    吴景对吾粲言道,“孔休有何计略,尽管言来。”
    吾粲对吴景一拜后说道,“公子方才所言调兵兵围陵阳三县是有不妥,但并非也全无可取之处。”
    “府君为丹阳郡太守,手掌一郡,位在全柔之上。
    全柔调兵加强宣城、泾、陵阳三县城防,是在其职责范围之内。
    但府君自然也有权力,可将精锐兵马调驻宛陵县。”
    “宛陵与宣城、泾、陵阳三县同在青弋江边上,并且宛陵在这三县上游,从宛陵顺青弋江而下,不过二日即刻抵达宣城。”
    “府君将兵马调驻宛陵县后,若是全都尉最后不反,府君这调兵之举也不会惹人非议。
    若是全都尉最后反了,那么宛陵的兵马短时间内就能进行平叛。”
    吾粲的话说完,吴景不由赞道,“孔休果真好谋略。”
    按吾粲的计谋设想的话,吴景调兵不会引起坏的影响。
    宛陵是吴景的辖区,吴景只是在自己的辖区内调兵,这本来就是他的权力范围之内。
    而且调兵到宛陵这个理由可就好找的多了,跟全柔一样,防患于未然呗。
    你做得,我自然也可以做得。
    在从军事层面来说,宛陵控扼宣城、泾、陵阳三县上游,一旦在宛陵屯驻重兵,地利反而在吴景这方了。
    在宛陵驻兵也可以一定程度上震慑全柔。
    并且就算全柔最后真的反了,他吴景也不会被人弹劾毫无作为。
    吾粲在听到吴景对其的称赞之后,并没有浮现骄傲之色。
    他对吴景一拜后,继续说道,“除此之外,粲认为府君还应该派出使者,前去全都尉处探明虚实。”
    吴景听后疑惑,问吾粲道,“何也?”
    吾粲解释道,“正如府君方才所言,全都尉反迹未现,虽有惹人怀疑调兵之举,但其心中是否有反心尚不得可知。”
    “全都尉若无反心,使者前去,探明其心意后回报,既可安府君之心,更可防止一些宵小之徒借此事大做文章,挑起江东内乱。”
    “全都尉若有反心,使者查明之后可当庭申斥其,令其反迹显露于众。
    如此一来,全都尉会失去更多的准备时间,这对府君接下来的平叛大为有利。”
    吾粲说的话甚是有理,吴景听后频频点头。
    只是话虽然有理,但这件事对使者人选的要求很大,既要敏于时事,又要不惧生死。
    因为在吾粲说的第二点中,在使者当众申斥全柔后,还能有命乎?
    吴景正在思虑着使者的人选,吾粲却毛遂自荐道,“吾愿为府君走这一趟。”
    吴景面对吾粲的自荐表露惊异之色,吾粲迎着吴景的惊异之色,说出了一句话,
    “全柔若反,丹阳崩丧,吾乃急民之所急也。”
    吴景听到吾粲的这句话,又想到吾粲出身寒门,
    他深深叹息了一声,感慨得说道,
    “孔休,真名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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