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点三十五分。
    距离十二点还有二十五分钟。
    整座城市炮声隆隆。
    电视里大团圆的歌声,已经无法听到。
    礼花弹不断在空中绽放,烟花照亮南都。
    一家四口穿上厚衣服,阿眸父亲让苏清越抱上一个大箱子。
    “你做生意的,一定要多放放。”他笑着,又对女儿说:“你这次也放上一两个。你们两个在外面打拼,还是要讲究点。”指指箱子,再次对着阿眸道:“别怕,我给你拿的花,没什么危险的。”
    他笑着说。
    理解老人的一片苦心,苏清越和阿眸笑着答应。
    抱着箱子往下走。
    不时碰上曾经报社的同事,大家互相拜年。
    有些还不了解的,问苏清越现在平京怎么样,苏清越只是简单作答:还行吧。
    “还行?听说都买几百平米的房子了。”有人说。
    “今天都上权威电视台的二套了。”阿眸母亲跟上插话,生怕对方不知道最新进展,又说:“就今天下午春节特别节目,专门采访了他。”语罢,又把重播时间告诉对方,笑着说道:“你明天下午可以看看。”
    “我明天下午一定看。”对方显然是大惊,也是很高兴,和苏清越说:“当初你走,我就说你没问题,在这里耗着干什么。”
    听他们说,阿眸翻着白眼。
    和母亲说:“妈,别说了,有啥意思吗?”
    其实苏清越倒是理解,毕竟女儿跟着别人去了外地,还放弃了编制。这在南都这样一个传统的城市,在这样一个大院里,确实是让人震惊。
    阿眸母亲心里肯定也是有很多压力的。
    这不是功利,是老一辈人特有的放松方式。
    拍拍阿眸肩膀,说道:“走,咱们去空地。”
    把炮管摆好。
    用烟点着一枚礼花弹。
    听它炸响,看它上天,绽放漂亮的烟花。
    接着又是一颗。
    阿眸母亲说:“这次这个好看,还是两层的。”
    “可不是嘛,这个是协会小张给我拿的,人家家里就是做这个的。”阿眸父亲笑起来,又对阿眸说:“你去放花,快去吧。”
    阿眸于是上前。
    苏清越把烟递给她,握住她的手笑起来:“手别抖。导火索这么长,够你跑好远了。”语罢,轻轻攥着她,阿眸把发红的烟头伸向导火索。火星四溅的瞬间,他们往回走,到了单元门口往回转。
    七彩绚丽的烟花,绽放开来。
    苏清越想着,这一年就算过去了。
    难得放松,拉着阿眸又去放礼花弹。
    回到单元门口的时候,又碰到以前老同事,大家相互寒暄。
    这人四十五六了,姓李名军。
    是报社老员工。
    没什么出息。
    但是欺下媚上,脾气很大,很喜欢骂新人。
    庆幸自己没和李军这种人耗下去。
    大家寒暄片刻。
    回到家里。
    电视还开着,又是一段小品。
    可根本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窗外的炮声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阿眸父亲说自己累了,便回了卧室。
    苏清越还准备去书房睡。
    对于老一辈人来说,不管你在平京如何,回来还是要有规矩的。
    看似“形而上”的背后,是他们对时代的记忆以及传统道德的坚守。
    和“认可、信任”无关。
    可没想到阿眸母亲说阿眸卧室都准备好了,让他们回卧室早点休息。
    接着也回了屋。
    客厅只留下他们两个。
    “要不我拿被子去书房吧?”苏清越笑着说。
    “哼!”阿眸噘起小嘴,竖起小拳头在他面前:“去了,以后就不要回来了。反正房子也到手了。”她语罢,又笑起来,拉着苏清越的手说道:“快过来,看看这些效果图,之前你都没时间看。”
    “好,好的。”
    苏清越说着,和阿眸走进她的闺房。
    这不是他第一次走进她的闺房了。
    以粉色小女生为主题的闺房。
    带着一点点香气。
    床上铺着形式感很强的大红色龙凤呈祥的床单。
    还有几个萌萌的公仔。
    除了苏清越送的之外,还有阿眸自己买的。
    她笑着,拉着苏清越趴下来。
    淘气地说:“不准碰我,哼!爸爸妈妈可都在那屋呢。”带着欲擒故纵的感觉。
    “好……快看那些效果图吧。”苏清越笑。
    阿眸哼了一声,这才打开那些效果图
    苏清越一张张翻过去,最后还是让阿眸先说自己喜欢的。
    “反正我不喜欢古典的,甭管中式还是西式,我都不喜欢。”她说:“之前你不是说要简单点嘛!正好有几个人做了极简风格,你看看。”她说着,又给苏清越翻。
    不得不说现在装修公司出图,做得都很不错。
    但是很多苏清越并不满意。
    他甚至觉得这不是极简,这就是五星级酒店。
    苏清越不喜欢这样,觉得少了一种家的感觉。
    继续往下。
    看到一张效果图,标明设计师是高志彤。
    除了简介,他往下看,发现这张效果图才是真正的极简。去除了没必要的家具,可同时有保留了家中需要的一切。另外必要的隐藏也做得非常好,真正做到了极简主义的断舍离。
    苏清越很喜欢。
    问阿眸。
    阿眸也说:“嗯,我也是很喜欢这个人的设计。而且做事很主动,很踏实。”她说:“你要是觉得行,我就让他报个价。”
    “行,没问题。”
    苏清越笑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们躺下,但是没有掀开床单。
    阿眸问他:“是不是回去就开始忙了?”
    “对,估计一下到年底了。”苏清越说。
    “哎……想想就觉得和做梦一样。前一秒你还偷偷从南都跑掉了,现在竟然在平京买房了。”阿眸说:“你一定要好好做,我也不会落下的,同时还会做好的你贤内助。”
    “回去了我们学个车,然后买一辆你喜欢的车子。”
    “好啊。”她说:“我怎么觉得美好生活就这么降临了呢。”想了想又道:“其实婚礼我觉得不一定要大操大办,但是最起码得风风光光的,还有就是浪漫。我觉得这件事很重要。”
    “当然重要了。”
    苏清越笑说。
    外面炮声渐渐停止了。
    看看表已经一点多了,他坏笑着,抱起被子说道:“那我去书房啦?”
    “呸!”阿眸噘起小嘴,说道:“苏清越,你今天要是敢去书房谁,你这辈子就都在书房睡。回了平京也是!哼!”
    看她的样子,苏清越笑起来。
    没想到“故作矜持”和“图谋不轨”,在这里是如此的和谐……
    把被子放下,问她:“那你要怎么样啊?”
    “你说呢?”阿眸扬了扬眉毛。
    外面的鞭炮声此起彼伏。
    真正的放松,是努力后的畅快和回忆。
    真正的幸福,是对未来的期待和想象。
    新的阶段就要开始了。
    无惧风雨也无惧困难,回到平京就要上阵了。
    一边想一边进入了梦乡,那是“海子”描绘的世界……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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