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山洛心满意足地哈哈大笑,将称赞大方笑纳,显然脸皮厚度不次于某人,搂着赵凤声肩头兴奋道:“别人说这话,我当他纯粹是放屁,可由老弟你说出口,我心里那叫一个美。走,陪老哥喝几杯,今天难得高兴,你得把我灌趴下,否则别想走出会所大门。”
    赵凤声含蓄一笑,揉了揉鼻尖,“我可没那么大本事。”
    两人又来到经常推杯换盏的小酒吧,天云会所锁定权贵阶层,不会像东西酒吧一样人满为患,再加上时间还早,整个酒吧没什么顾客。何山洛自作主张拿来一瓶十八酒坊,咣的一声砸在桌面,豪迈姿态惊的赵凤声瞪起双眼,“白的?”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好像是叫人逢喜事全身爽,咱们武云人向来抱团,还都搭着老肖的关系,不是外人,哥哥每次见到你都心里舒坦,必须得喝白的!”何山洛毫不避讳自己是大老粗的事实,挽起袖口拧开瓶盖。
    “生喝?”
    赵凤声瞪圆眼珠子喊道,:“就算是啤酒也得弄俩硬菜吧,来个花毛一体和拍黄瓜。光喝酒,不吃菜,又是白酒,你这大老板当的也太抠了,想省钱可没有这么省的。”
    “哈哈,你嫂子嫌我喝酒对身体不好,人岁数大了,又胖,离不开三高啊。所以我平时喝酒从不吃菜,这一激动倒把你晾在一边了。想吃什么,给老哥说,咱店里要啥有啥,只要你能叫出来名字,保证十分钟后端到你的面前。”何山洛左手端着酒瓶,右手拍着肚子笑道。
    他手里拿的是十八酒坊大青花,经典元青花造型,蓝白相间,清雅高贵。先不说味道如何,仅仅是特立独行的瓷瓶,就能吸引无数骚人墨客视线,绝对是附庸风雅时的不二利器。
    “松花蛋,油炸花生米。”
    赵凤声闻着十八酒坊大青花飘散出来的香气,勾起了肚子里馋虫,补充道:“有没有酱驴肉,来一盘,没有驴肉,牛肉也行,记得别放葱。”
    “俗话说一棵葱,多顶三分钟,男人不吃葱哪行,你嫂子老是嫌我不中用,恨不得让我拿葱当饭吃,哎,这娘们啊,岁数越大越贪心。”何山洛笑眯眯说道。
    赵凤声兜了兜裤裆,撇嘴道:“再让我吃葱,你们这的妹子就别上班了,第二天全都下不了床。”
    “哈哈,老哥啥都怕,就是不怕你胃口大,要是真有那能耐,老哥去给你从别的场子调,绝对管够!”何山洛粗犷笑道。
    赵凤声蔫不拉几歪到座位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有了老板亲自吩咐,菜肴出奇地快,何山洛害怕小老乡饿肚子,又加了一道烤羊腿和法式龙虾,诚意十足。武云市人性格大多直爽,好面子,尤其是江湖中人,兜里有五十万绝不买二十万的车,大金链子能买多粗就买多粗,只要随便瞧一眼穿戴和座驾,基本能估算出大概身家,甚至有人贷款也要买辆豪车撑门面,加个油都要找朋友借一大圈油钱,典型的打肿脸充胖子。何山洛作为主人来款待老乡,自然要把昂贵的菜肴摆出来,吃不吃不重要,但是诚意必须要有。
    有金子就得贴到脸上,实打实的武云人做派。
    两人全是大酒量,懒得磨叽,一杯接一杯灌着白酒,菜倒没怎么吃,等第二瓶白酒见底,赵凤声察觉到时机成熟,打了一个酒嗝,认真说道:“老哥,我这次来,是想让你帮个大忙,你先别拒绝,也别答应,等我把事情说完,你再开口。”
    何山洛没有像刚才一样酒到杯干,只是轻轻抿着白酒,安静地等待下文。
    “你也清楚,我一直在帮泰亨做事,确切来说是帮钱家人做事,目前钱宗望生病住院,他的女儿钱天瑜想继承衣钵,可是受到了翟红兴的重重阻挠,控制着其他股东无法参加董事长选举会议,也就无法让钱天瑜顺其自然当上董事长。钱宗望这边准备了一些手段,只要再控制住两位股东,翟红兴那边就无计可施,我筛选了一下两个比较好动手的家伙,一个叫做邹国峰,一个叫做梁小平,全是省城本地人,不知道老哥认识吗?”赵凤声夹了一口酱驴肉,慢条斯理说道。
    “邹国峰是这里熟客,跟我关系还不错,梁小平也照过几次面,但属于点头之交。”何山洛一本正经答道。
    “那就好办了。”
    赵凤声听到他的答案之后,长出一口气,“既然认识,这两人的死穴在哪里,想必老哥比我更清楚,生意人,一是怕江湖人纠缠,二是怕当官的添堵,既然我在江湖中拼不过翟红兴,只好选择第二条路。老兄在省城经营多年,手中肯定掌握一定人脉,我的意思是老兄给介绍一位靠谱的大官,给他们施加压力,在董事会上投钱天瑜一票就可以。当然,钱家会拿出一定的感谢费,总共五百万,至于怎么分配,老兄说了算。”
    赵凤声话里的意图很明显,想拿五百万换取两位股东的支持,但最后钱进了谁的口袋,得看谁有那份本事。假如何山洛自己能搞定这两人,那五百万一分不落丢进腰包。
    何山洛沉默许久,压着嗓子说道:“老弟,我不缺钱。”
    “我知道老哥有这么大的场子,肯定不缺钱花。但我必须把事情说明,咱们这事得办的隐蔽,争取不让翟红兴发现马脚,假如那边能查出来是你从中作梗,找你何山洛秋后算账,我第一个跳出来不帮你挡刀,是死是活我来接着。事情办妥之后,我欠你一个人情,赵凤声在武云市口碑如何,您应该有所耳闻,从来不欠别人东西,更不会欠别人人情。”赵凤声直视对方双眼,诚恳说道。
    “我倘若不答应呢?”何山洛放下酒杯,突然拉下脸,以严肃口吻回应道。
    和尚的名头,虽然已经淡出武云市江湖视野许久,但当年称霸一方的大佬自然有他应有的尊严,还轮不到一个江湖后辈威胁。
    一句话,一个表情,处处弥漫杀机。
    “那从今以后,我只有何山洛这个老乡,没有姓何的老兄。”赵凤声轻松笑道,并没有把对方摆出的架势放在心上。
    “你小子不仗义了。”
    何山洛放下敌对姿态,晃着大脑袋苦笑道,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也消弭一空,指着一桌子美食美酒,“我老何好心好意盛情款待,却换来一顿逼宫,还要让我去跟江湖头号大佬翟红兴作对,这也太不够朋友了吧?我找谁说理去。”
    “老哥,人在江湖飘,谁还没遇到过困难呢,今天你拉我一把,明天我帮你一次,山水有相逢嘛。混江湖,还不是混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子,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赵凤声挤眉弄眼说道。
    “翟红兴可不是一般人,他能一步一步打拼到今天位置,绝对比肖贵还要难缠。生子老弟,你如果换个人,哪怕是阴狠狡诈的庄晓楼,我都敢站在你身后摇旗呐喊。实不相瞒,整个省城江湖,我就怕两个人,一个是不要命又能打的楚巨蛮,一个是足智多谋又步步为营的翟红兴,你偏偏要我去跟他们为敌,哎,这不是让我老何去拼命吗?”
    何山洛一口气喝干白酒,没等赵凤声接话,继续叹息道:“自从我出狱那天,发誓不再涉足江湖,我老了,跟人家拼不动了,就想清清静静过完下半辈子。我现在不缺钱,不缺女人,兴致好了,哪怕来次酒池肉林也没关系,闲着没事的时候,还能学人家书法家陶冶情操,练练书法,收藏些古玩字画,想家了,开车回一趟武云市,跟老兄弟们喝一顿酒。这样的生活,说句大言不惭的话,给个天王老子都不换,何必要去自讨苦吃呢?老弟,你就别强人所难了。”
    何山洛一番话真情流露,赵凤声深信不疑,觉得自己这么做确实太过功利,也确实对不起何山洛的美意美酒。可如今泰亨的形势刻不容缓,根本找不到第二个合适人选,只能抱住何山洛大腿,一个人坑到死。
    赵凤声沉默片刻,依旧不依不饶说道:“那您从中牵一下线,帮我介绍一位贵人,这份恩情,我同样会牢记在心。”
    “这还像句人话。”
    何山洛手里旋转着鼻烟壶,抬起头,眼神顿时发亮,冲赵凤声身后努了努嘴,“想找贵人?简单,你身后就是贵人。”
    赵凤声诧异转身,见到三位男人正走到酒吧门口,打扮精致,都是二三十岁的模样,气焰汹涌,当中的男人还跟他有过一面之缘。
    正是那晚驾驶奥迪r8的年轻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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