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聚贤宫很平静。
    陈玄丘已经发出了平稳的呼吸,南子躺在屋顶横梁上却不敢妄动。
    她亲眼见过陈玄丘身边有两个少女,神出鬼没,似乎……是藏身在他的影子里的。
    南子不知道那是什么功法,也不知道她们两个此时在哪?
    她们虽然有藏身影子空间的玄功,可并不代表她们已经不是生物,所以应该也要休息睡觉的。
    但是她们在哪?
    南子担心自己下去,会第一时间被她们发现。
    自己被陈玄丘放走的,却还尾随着人家,很丢人的。
    偷人家东西,对一个大家闺秀来说,也很丢人的。
    南子很怕丢人,虽然她连自己,都丢给了陈玄丘一次了。
    她只能耐心地等待机会,晚上,陈玄丘吃酒了,也许半夜口干会起来喝水,然后起个夜呢?
    所以,南子决定,她也小寐一下,养养精神。
    她刚打了个哈欠,天字一号房门外,就传来了一阵叩门声。
    卧室之外,还有客厅,叩门的声音很清脆,虽然隔着一座客厅,还是听得很清晰。
    南子马上停止了打哈欠的动作,静静地伏在横梁上,一动不动。
    仇盈盈俏生生地站在天字一号房院内的客厅门前。
    此时的她,已在化形时褪下了衣衫,所以只把皮毛化成了衣裳。
    仇盈盈对这种心理,真是再明白不过了。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又轻轻抚顺了一下头发,虽然是在逃命当中,依旧从容而优雅,不见一丝慌乱。
    她相信,她能征服陈玄丘,如果此人真是一个坐怀不乱的君子,她也不怕。
    她逃走时所衔的香囊,此时就挂在她盈盈不堪一握的小蛮腰儿上。
    那里边盛着几粒她从涂山采撷而来的画眉豆。
    这是特产于涂山的一种小野果,即便在涂山也已经非常罕见了,却曾被她无意中发现一株,于是采撷了已经成熟的果子,还在那株不到一人膝盖高的植株周围做了保护,因为它三百年才成熟一次,殊为可贵。
    画眉果,闺中之乐,有甚于画眉者。
    画眉果也没有别的什么作用,只是有催情作用而已,对男女,皆有效。
    只要在私密空间里,悄悄打开香囊,让那画眉果的香气散发出来,就能渐渐对生物产生作用。
    如果取出一粒,投入水中或酒中让人服下,效果更快。
    她自得了这画眉果,还从不曾用过,因为,以她的美貌与风情,根本不需要。
    然后,厅中亮起了灯,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仇盈盈一道更清晰更窈窕的影子,被灯光投映在了她的身后。
    陈玄丘站到了门前。
    陈玄丘起身走出卧室,南子就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照理说,那两个藏在影子里的女杀手应该是如影随形,随陈玄丘一起离开的。
    即便如此,南子依旧非常小心,她收起了横梁上的薄衾,然后又仔细地观察着,直到外间屋里传来了说话时,这才翩然落地,如猫儿般轻盈,落地无声。
    “贵妃娘娘,你怎么来了?”
    “哎!公子还是不要叫我贵妃娘娘了。
    奴如今只是丧家之犬,走投无路,前来投奔公子的。”
    外界屋里的对话,让蹑手蹑脚的南子一下子停住了,耳朵竖了起来:“那个徐妃?
    半夜三更的她来干什么?
    这个骚货,我一看她眉眼,就晓得不是个正经人,果不其然……”陈玄丘听了仇盈盈的话不禁愕然:“娘娘这是何意?”
    仇盈盈翩然拜倒,泫然欲滴,泣音儿地说道:“请还公子慷施援手,救奴家性命。
    奴家愿为犬马,伏报公子大恩!”
    陈玄丘赶紧退后一步,微微侧了身,再伸双手搀扶:“娘娘快快请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请娘娘见告。”
    仇盈盈就着陈玄丘的手,就势站了起来,香香软软的身子不着痕迹地贴合了他一下。
    欲擒故纵、撩拨捻抹的本事,还有谁能比她熟悉?
    她的祖先,可是曾经征服了人族的大禹王呢。
    南子扒着门缝儿,盯着外边。
    那株荀草,就放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桌子上,翠绿的叶子舒展着,唾手可得,不过此时最吸引她的,竟是外边谈话的一对男女。
    仇盈盈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儿,幽幽垂首道:“公子,虞伯对奴家下手了,今夜派人去了徐家堡,还亲自带人赶去奴的寝宫,要把奴剥皮抽筋,碎尸万段。
    公子若不肯援手,奴……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陈玄丘愕然道:“娘娘不是深受虞伯宠爱么?
    你这是……娘娘还请慢慢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仇盈盈扬起天鹅般优雅的颈项,道:“对公子,奴不敢隐瞒,奴实非人族,而是,涂山狐族。”
    陈玄丘愕然张大了嘴巴,涂山……想不到去了趟伏妖塔,发现了北原雪狐的狐偃一家,现在来了虞国,又碰见了涂山紫狐族人,我家的表亲数不清?
    南子隔着一道门儿,也是娇躯微微一震,难怪看她这么骚,无时无刻不在骚,果然是只骚狐狸,哼!仇盈盈很聪明,她知道在陈玄丘这等修行者眼中,只要开蒙了灵智,拥有了人形,其实原本什么种族,在他们眼中,已经不会像世俗中人一样大惊小怪,所以说破身份,也影响不了自己的魅力,说不定还能勾起他的猎奇欲。
    而她如此坦诚,对自己的身份合盘托出,更能赢得陈玄丘的同情和保护欲。
    因为,如果不坦诚身份,其实对于虞伯为何追杀于她,将更难解释。
    一旦谈吐出了破绽,引起陈玄丘的戒心,那她将更难得到陈玄丘的信任与帮助。
    她早已不是还在涂山的那只懵懂的狐了,她已经明白,只凭美色,其实是很难攫获一个男人的心的。
    单纯的美色与肉欲,只是一块敲门砖。
    男人是一种始于颜值却不会终于颜值的动物,为了获得一时的欢娱,他可以对你甜言蜜语,但那并不能长久。
    把男人想得太简单太愚蠢,那么最终你只能沦为你眼中这个简单而愚蠢的男人的玩物。
    其实深陷情网不能自拔的,反而恰恰以女人居多。
    你想真正征服他,就要有更内涵的东西。
    所以,仇盈盈开诚布公,果然起到了先声夺人之效,成功引起了陈玄丘的兴趣。
    而此时,一头猎犬衔着仇盈盈的那只绣花鞋,已经追到聚贤宫,后边则跟着两条鬼魅一般的影子,正是那对年轻一代的“夜不收。”
    聚贤宫的平安夜,看起来就要不太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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