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平秋眼底一黯:“先放手。”
    “我放手让你去叫人抓我?”男子笑道。
    “不会。”云平秋坦然道。
    男子怔怔地看了他两秒,叹了口气:“你还是这样无趣。”
    云平秋没有说话。
    男子颇为遗憾地道:“我还想着假装被你抓去,被你关在地牢里面,你拿着皮鞭过来严刑拷打我。”
    云平秋镇定地道:“你想多了。”
    男子平静地看了他片刻,忽然诡异地笑了笑:“那为何我总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顶着我?”
    云平秋面不改色:“是我的佩剑。”
    “您佩剑的位置真是奇特。”
    “……”云平秋聪明地保持了沉默。
    这人根本不是什么脸皮厚,他完全是不要脸。
    深吸一口气,云平秋沉稳地道:“不是饿了吗?”
    男子打量他两秒,笑着收回了竹箫。
    云平秋转身飞下房,并未呼救或者偷袭。
    他好像对突然出现一个陌生人也不以为意。
    男子在他身后收敛了笑意,面色古怪地盯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才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客栈伙计都睡了,云师兄打算怎么招待我?”
    云平秋已经懒得理他了,径自推门进了厨房。
    男子恍然大悟:“原来你要亲自下厨。”
    云平秋面无表情地拿出面粉,装了水,熟练地在案板上揉成团。
    男子看着他的动作,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云平秋啊。”
    云平秋抬起头。
    男子意味深长地道:“你该不是想下面给我吃吧。”
    “嗯。”云平秋低头继续揉面。
    男子笑得更开心了:“你好坏哦。”
    “……”生平第一次,面对一个明知不可战胜的对手,云平秋差点将手上的面团砸过去。
    “陪我聊聊天嘛。”男子不知什么时候蹭到了云平秋身后。
    云平秋使劲揉着面团。
    就在男子以为他不会开口之际,云平秋忽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蹲在云平秋旁边,盯着他和面的侧脸:“凌霄。”
    “姓凌?”云平秋眉头微蹙。
    男子摸了摸鼻子,有些僵硬地转移着话题:“你不问我有何目的吗?”
    “我问了你亦不会答,何须多此一问。”云平秋道。
    “也许你问了我就会说呢。”凌霄笑眯眯地道。
    云平秋停下手,侧头俯视着他。
    凌霄蹲在地上,他的五官好看极了,眼睑眉梢间藏着些许不谙世事的纯真,哪怕知道这是假的,也很容易被他的样子所骗到。
    鬼使神差的,云平秋问道:“你想做什么?”
    “不告诉你。”凌霄眨了眨眼,看着云平秋僵硬的表情,捧腹大笑:“云平秋你也太好骗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跟你说什么都信。”
    云平秋直接将面团扔进了水沸腾后的锅里。
    凌霄的笑容消失了:“面不是这样的吧?”
    云平秋一脸正直地道:“是这样的。”
    一炷香后。
    凌霄抱着一块白水煮成的面团,欲哭无泪。
    “慢慢吃,我要休息了。”云平秋拍拍手站起身来:“记得把厨房收拾干净。”
    凌霄委屈巴巴:“你不给我安排一个房间?”
    “需要吗?”
    凌霄想了想:“好像不需要。”
    哪怕云平秋不安排,他也有办法在客栈找到住的地方。
    云平秋把事情想得明明白白。
    凌霄走到厨房门口,看着云平秋的背影,一直到消失为止。
    许久,他抱着连盐都没有撒的面团,小心翼翼地揪了一块,放进了嘴里。
    阴日高高地挂在树顶,露出不姜山连绵无尽的山影。
    凌霄就这么一口一口地吃完了手中的面团,望着阴日,目光沉沉如雾霭,看不真切里面的情绪。
    不姜山的确切位置很快被查了出来,沿黑水河往南至尽头便可抵达。
    数千年前,人妖魔大战后,魔族占据十方境,妖族则回到妖界。
    道宗后山连接的不过是妖界外围,真正通往核心的结界另在他处。
    云平秋将地图和不姜山的消息一同呈递给了程寰:“我打算明日前往不姜山,希望可以找到破解阴日的办法。”
    “西岐怎么办?”程寰问。
    “剑阁弟子会帮忙镇守。”云平秋道。
    “我同你一道。”程寰说。
    话音一落,云平秋惊愕地看过来,就连在一旁喝茶的魏知都是抬起了头。
    云平秋本不欲多言,但想起江月白的叮嘱,依然尽责地阻止道:“此行凶险,程师妹还是留在道宗为好。”
    “云师兄。”程寰漫不经心地开口:“你觉得你能打过我吗?”
    云平秋:“……”
    “既然如此,为何你去得,我去不得?”程寰问。
    “道宗此时群龙无首,程师妹一旦有个万一……”
    “所以你要好好保护我。”程寰语重心长地道。
    云平秋还想说什么,但程寰忽然收敛了笑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不是同你商量的。”
    云平秋不言了。
    他本就不是爱劝人的性子,在他眼里,除了与剑阁利益相关的事情,其他都没有太大兴致。
    只是江月白让他帮忙照看程寰,云平秋就顺势多说了两句。
    待云平秋告辞后,魏知终于伸手把袖子里面的凌云射日弓拿出来,爱不释手地把玩着。
    他这几天连洗澡都带在身上。
    门口传来的脚步声。
    魏知长袖一挥,熟练地藏起了弓箭。
    云平秋去而复返:“程师妹。”
    “云师兄还有什么事?”程寰瞥了一眼魏知。
    “那天晚上……”
    “哪天晚上?”
    “射日那晚。”云平秋一板一眼地解释道:“我带少康回了客栈,随后发现凌云射日弓不见了,不知程师妹有没有发现。”
    “没有。”程寰脸不红气不喘。
    云平秋看向魏知:“这位公子……”
    “不曾。”魏知淡定地道。
    他一边说着,藏在袖子里面的手还忍不住又摸了摸凌云射日弓。
    云平秋嘴角微抽。
    他方才回来的时候,分明瞥见魏知手里似乎拿着弓箭在把玩。
    但程寰和魏知一口咬定之后,云平秋也不方便强行搜查。
    他只得退了半步:“如果两位发现其他线索,麻烦知会我一声。毕竟那是少康的传家宝。”
    “当然。”程寰彬彬有礼地道。
    再次送走了云平秋,程寰长出一口气。
    魏知迫不及待地又拿出了弓箭,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程寰心思一转:“你喜欢金闪闪的东西?”
    魏知顿了顿,把弓箭放回袖中,淡淡地道:“没有。”
    程寰:“……”
    如果你说话的时候,眼睛不要亮晶晶就好了。
    魏知端了茶,坐在椅子上问道:“为何要去不姜山?”
    程寰道:“我是道宗小师姐,阴日事关西岐百姓生死,怎么能光让云平秋出生入死,我不是那种人。”
    魏知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没有波澜的双眸像是看穿了她的谎话。
    程寰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泄了一口气:“我想下山玩。”
    “玩?”魏知问。
    “嗯。”程寰的脚在地上划着圈:“我在沧溟山待了快十年了。”
    魏知总觉得哪里不对,可他很多事情想不起来,无法顺着这丝不对劲想明白什么。
    程寰小心翼翼地看了魏知一眼,忽然从椅子上面下来,蹭到魏知旁边:“魏知啊。”
    “何事?”
    “你会陪我去的,对吧?”
    魏知没有坑声。
    程寰蹲在他面前,脸凑近了他。
    魏知抬起左手,食指抵在了程寰额头:“不去。”
    “不姜山可好玩了,沧溟山这么小,天天待着多无聊啊。”程寰说。
    “我喜欢。”魏知道。
    程寰的脸顿时红了。
    魏知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他犹豫片刻,没忍住问道:“你脸红什么?”
    “没想到你这么喜欢沧溟山。”程寰说。
    “……”魏知咬紧了牙关。
    他不是这个意思。
    程寰眼巴巴地瞅着魏知:“而且你这几日服用的汤药起了效果,帮你想起了好多事情,要是我走了,谁给你吃药。”
    “药方给我即可。”魏知道。
    “可是这药只有我会煎制。”程寰眨了眨眼。
    魏知抵着她的手指有些松动。
    在记忆恢复以前,魏知其实没有任何去处。
    他现在甚至只会一些小小的法术,比如怎么让凌云射日弓变得更金闪闪。
    程寰趁胜追击:“再说了,我想和你一起去。”
    她半蹲在魏知的身边,抬着眼,从魏知的角度看过去,程寰的眼睛湿漉漉的。
    魏知不由自主地松了手。
    程寰猛地一扑,紧紧抱住了他。
    魏知皱起眉。
    程寰已经松了手:“魏知你人真好。”
    她眉飞色舞的样子,仿佛适才的拥抱并非蓄谋已久。
    魏知无可奈何地揉了揉眉心。
    既然打算要去不姜山,就该收拾行李了。
    程寰大手一挥,直接把唐衍叫了进来:“去,把我的私房钱拿出来。”
    耀武扬威的样子哪里还有刚才可怜巴巴的模样。
    魏知磨了磨后牙,感觉自己又被骗了。
    唐衍犹豫地看着程寰。
    “快去,魏知是我徒弟,我的钱就是他的钱,没什么好隐藏的。”程寰说。
    “师父,可是……”唐衍拽着自己的衣角,艰难地开口:“我不知道你的私房钱在哪啊。”
    程寰收了唐衍之后就把这个徒弟放养了十多年,直到这一个月他们才见面。
    唐衍从来没有听过程寰还有私房钱。
    程寰也懵了。
    凭着一身坑蒙拐骗的本身,从小到大她都没有管过自己的钱。
    两人大眼瞪小眼许久,总算决定把道宗管事的弟子叫过来。
    好在管事的弟子知道这件事,带着唐衍将程寰存钱的小金盒带到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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