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万籁俱静,房中一灯如豆。
    白玉蟾盘坐在榻上,运转着小天星神功,如丝如缕的内力自丹田中生起,然后化入气海中那一团漆黑神秘,如黑洞一般旋转的气旋中。
    半个时辰之后,丹田有鼓胀感,白玉蟾突然睁开双目,眼中闪过喜色。
    虽然那气旋内力仍然微小,但比起以前只能容纳那么可怜的一丝来,还是要好的太多。
    最重要的是,这气旋旋转开来,便可吸纳体内遍布经脉乃至精气神中的碧色寒毒,解决十余年饱受折磨,不能习武的痼疾。
    闭目调息片刻,白玉蟾精神内守,心神观照于内,调动那团如黑洞一般的漩涡状内力缓缓旋转,以顺时针方向,每一息转动一圈。
    刹那间,这团漩涡内力陡然生出一股吞噬之力,从气海延伸到奇经八脉,那困扰原主十余年的碧沉沉寒毒开始冰消雪融,丝丝缕缕汇入丹田之中,然后被吞入漩涡中心不知去向。
    夜色流逝,天色大亮的时候,细碎的阳光透过窗户纸照射进来,金色朝阳格外明亮,一闪一闪的映在他脸上,显出一张少年人的脸,约十六七岁年纪,五官端正秀挺,颇为俊美,只是脸色过度苍白无血色,缺少几分风华正茂年纪该有的勃勃生气。
    “照这个速度,再有两天就能化尽寒毒。”
    白玉蟾睁开眼睛,满意的一笑,跳下床来。
    有侯府丫鬟见他房中有了动静,迅速送来热水,早点;又有下人升起一大盆炭火。
    这也是他平日里的生活常态了,因原主寒毒缠身,体弱怕冷,所以除了是个超级宅男外,一年四季更是常伴火炉。
    白玉蟾现在寒毒化去大半,体内小天星神功中正平和,温暖着四肢,倒也不太用的上了,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还是不打算改变。
    简单的用过了早点,屏退下人,他无事之下又开始打坐练气,顺带化解寒毒,恍恍惚惚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笃笃的敲门声,一道略带焦急的声音传来:“公子,属下霍疆求见!”
    白玉蟾睁开眼,本不想理会,但霍疆是府中护卫首领,着急要见自己,必然不是小事,倒也疏忽不得,当下无奈起身下榻:“进来。”
    房门打开,一身玄甲,腰悬长剑的刚毅青年霍疆大踏步而来,焦急道:“公子,不好了,侯爷出事了!”
    白玉蟾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丝阴翳,沉声道:“细细道来。”
    “是!世子请看。”霍疆一抱拳,当即从怀中掏出一份文折,递给白玉蟾。
    白玉蟾展开看完,眉头凝成疙瘩,一瞬间脸色十分难看,在火光闪动下,显的阴晴不定。
    片刻之后,他目光微垂,语气平静,看不出悲喜:“父亲战败,又被不明人物偷袭,目前下落不明?”
    霍疆语气颤抖:“是……是的!朝廷战报上说,侯爷仓促出兵,意外败于北晋大将军哥舒天之手,大军一溃千里,二十万将士死伤大半,丧师辱国,罪莫大焉。而侯爷他……和哥舒天决战之后受伤,又遭遇不明人物袭击,一路激战不知去向。”
    白玉蟾眼中闪过怒色:“仓促出兵?凉州大战未起,朝廷已连下十二道圣旨催促…这会儿倒忘的一干二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说完,语气忽然变得低沉,恨声道:“可恨无数功臣良将亡于阴谋猜忌之下,白白成全了哥舒天那厮的名声。”
    “世子,慎言!”霍疆低声劝谏。
    白玉蟾摆摆手,靠在椅背上,淡淡道:“此地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话可以敞开了说。覆巢之下无完卵,朝廷的态度已经明确,你我还能置身事外么?”
    说着,语气讥讽:“仓促出兵,丧师辱国,好大的罪名啊!就算父亲平安归来,也少不了夺爵治罪。从此以后,皇上晚上应该能睡好觉了,不用再时时如芒在背。”
    霍疆沉声道:“侯爷武功盖世,天下间没几个人能杀得了他。如果真的平安归来,皇上怕又要忌惮三分,不敢做的太过份。真到了鱼死网破之时,对大炎帝国来说无异于一场灾难。”
    白玉蟾轻轻点头,“你说的对,皇帝忌惮父亲极深,在没有确定他确实死亡之前,或许我们明面上是安全的。”
    “霍疆,你要密切关注外面动向,有任何消息,都要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是,属下这就去。”霍疆恭敬一点头,告退离去。
    房中只剩下白玉蟾一人,他直直盯着屋中炭火,眼神涣散,心中思绪起伏,片刻之后,突然一叹:“这尼玛穿越才还不到一个月,靠山就突然倒塌,顶着这微弱之躯,要独自面对一国皇帝的恶意……,这开局难度,啧啧,妥妥的地狱级啊!”
    虽然心中郁闷难当,不过事已至此,抱怨也是无用,白玉蟾只能设法自救。
    白玉蟾,前世作为一个二流工科狗,能在社会上混的人模狗样,全靠一股不服输的韧性,一心要在寒门难出贵子的年代逆流而上,成为时代的弄潮儿。
    只是某天突然天空一声霹雳响,掉下个没看清模样的东西正中脑门,于是自诩为年轻一代最有野心的上进青年眼前一黑,醒过来时,变成了同名同姓的赤县神州,大炎国武安侯府世子。
    本来一个月过去,他已经渐渐接受了现实,甚至伤心之余还有点窃喜,毕竟这身份、这开局并不算太糟糕,老天似乎待他不薄,没成想突然间就要被雨打风吹去。
    心中哀叹,白玉蟾郁闷起身,打开房门走到外面,被风一吹,虽然太阳正午,吹的也是热风,但他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自禁的紧了紧身上的厚厚狐裘。
    “三伏天穿袄子、烤炭火,真是造孽啊!”
    虽然十分抗拒,想要脱下身上厚厚的累赘,但这具身体确实是糟糕透顶,从娘胎中出来就先天不足,十几年来一直忍受体内寒毒折磨,不但学习不了武功,连过正常人的生活都是奢望。
    他现在体内寒毒还没除尽,仍然时时刻刻感觉冰冷刺骨,再加上还没想好如何解释,也就继续着前身的习惯。
    “公子!”“小侯爷!”
    沿途所过之处,丫鬟、仆役、护卫皆躬身行礼,全都规规矩矩,并没有因为他年少体弱而有丝毫怠慢,可以看出原主还是很有手段的,至少没有出现狗血的奴大欺主之事。
    不过白玉蟾却没心思享受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在府中慢慢踱步,努力平复心情,思考着对策。
    武安侯白起,也就是这具身体的父亲,显然已经无法再庇佑自己,甚至还因为身份牵扯,给自己带来了不测之灾,关键是这小身板,还没有反抗的力量。
    话说刚一穿越过来,在全盘接受了原主记忆之后,白玉蟾心中一个咯噔,就已经有了不祥预感。
    武安侯(君),白起,大炎(秦)国上将军,天下闻名的杀神,修为通天,但早年政治站队错位。
    这模板怎么看怎么熟悉,搞得他还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先秦时代,即将成为战国某位超长待机王的刀下鬼,心中当时就一哆嗦,感觉要遭。
    等到理清了记忆,得知这方世界虽也号称赤县神州,也有譬如齐国、楚国等大国,还有稷下学宫、鹿门书院等熟悉事物,但绝对不可能是地球之后,才稍稍松了口气,不过仍心中惴惴。
    果不其然,还不到一个月,武安君‘不得好死’的诅咒就如期而至——他就知道,凡是有这个封号的虽然个个都是大牛,但就没有能善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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