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这样的人讲道理没用,跟他吵架也没用,程娆索性就放弃挣扎了。
    随便他怎么说。要不是因为那条手链,她绝对不可能这样跟他纠缠。
    “栗子给你送来了,我该回去了。”程娆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对面墙上的表,时间已经不早了。
    她提起来栗子,尉赤回头看了一眼茶几上的那袋糖炒栗子。
    他松开程娆,走到沙发前坐下来。
    程娆以为这样就算完了,准备走。
    结果,被尉赤叫住了。
    “我让你走了?”
    “……”程娆回头看着他。
    很明显,她生气了,但是在极力隐忍。
    每次只要他用那条手链威胁她,她就会这样。
    尉赤不禁好奇:“那手链到底谁送你的,值得你这样?”
    这已经不是尉赤第一次问这种问题了。
    程娆一直没从过去走出来,只要是和萧野有关的问题,她听到之后都会失神。
    这次当然也一样。
    “我之前回答过了吧。”程娆闭了闭眼睛,“同样的问题问两遍没有意义。”
    “明天晚上来找我。”尉赤没再多言,说完这句话之后拿起了手边的糖炒栗子。
    程娆“哦”了一声,然后走了。
    ………
    从尉赤家里出来之后,程娆的兴致就一直不怎么高。
    好在开车的时候没有分神,不然的话就该出事儿了。
    回到家里,黄萍已经在客厅等着了。
    程娆这么晚才回来,黄萍自然是不高兴的。
    程娆刚一进门,黄萍就开始质问:“又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程娆其实挺累的,刚跟尉赤吵过,她可不想再和黄萍吵了。
    所以,程娆选择了最保险的方式:沉默。
    然而黄萍对她的沉默并不满意,程娆越沉默她就越是生气:“我问你话呢,哑巴了?”
    咄咄逼人的态度。
    她们母女两个人关系不好,基本上也是因为这样。
    很多时候程娆不愿意跟黄萍吵架,但是黄萍态度太差,程娆就会忍不住和她吵起来,然后两个人就会发生矛盾。
    “出去和朋友吃饭了。”程娆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
    黄萍揉了揉眉心,对程娆说:“明天早上起来,跟我一起去公司。”
    程娆对去公司这种事情一向是很抵触的,听到黄萍这么说,她马上拒绝:“不去。”
    简单明了两个字。
    然而黄萍这一次根本没管她的意见:“这事儿由不得你,你不跟我去公司,那就在家呆着,哪里都别去了。”
    程娆:“……”
    她每次都是这样,根本不讲道理。
    程娆实在没力气和她吵架了,转身上了楼。
    **
    第二天一早,程娆是被黄萍叫醒的。
    黄萍是铁了心要让她去公司,程娆最终还是没斗过黄萍,被她逼着去到了公司。
    上一次来公司好像已经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了,时隔这么长时间再过来,程娆浑身都不自在。
    程娆在黄萍的办公室里呆了一个上午,中午的时候,黄萍说要带她去见个朋友。
    程娆一向都不喜欢这种场合,所以黄萍刚提起来这件事情之后,程娆就拒绝了:“不想去。”
    然而,黄萍那边的态度也很是坚决:“我不是在跟你商量,不想去也得去。”
    程娆:“……”
    算了,现在跟黄萍对峙也是假的。
    最后程娆还是妥协了,跟着黄萍一块儿去到了公司附近的一家高档餐厅。
    进去包厢之后,程娆最先看见的就是荣光。
    荣光身边还坐了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看着一身正气,应该是荣光的祖父。
    黄萍拉着程娆走过来,笑着对荣盛说:“荣老将军,这是我女儿,程娆。”
    荣盛上下打量了程娆一眼,笑得慈祥:“嗯,挺好一小姑娘。”
    说到这里,他又回头看向身边的荣光,“配我们家这个臭小子,绰绰有余了。”
    听到对方这么说,程娆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
    她总算是明白了——今天中午根本就不是什么应酬,黄萍带她过来,只是为了让她和荣光见面。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把她嫁出去,呵。
    程娆抿了抿嘴唇,一句话都没说。
    她这态度有些不礼貌,惹来了黄萍的不满。
    黄萍抬起手来,拍了一下程娆的后背,然后给她使眼色。
    程娆当然明白黄萍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她仍然无动于衷。
    没兴趣,而且她一直以来都不太会和长辈相处。
    黄萍这么做没得到回应,多少有些尴尬。
    她笑了笑,看向对面的荣盛和荣光,解释道:“娆娆不太爱说话,还有点儿认生,失礼了。”
    “没事儿。”荣光笑着摆了摆手,目光转向了程娆,眼底笑意满满。
    他盯着程娆看了一会儿,说:“我还就喜欢这种高冷的呢。”
    程娆:“……”
    黄萍似乎是没想到荣光会这么说,愣怔了一下之后露出了笑容,“是吗,那就好,看来你们还挺般配的。”
    “这臭小子,平时被惯坏了,程丫头这样对他是对的!”荣盛也跟着笑了起来。
    黄萍瞧见荣盛这么笑,松了一口气。
    看得出来,他们祖孙两个人都挺喜欢程娆的。
    黄萍一直都想让程娆嫁一个门当户对的,因为程家经商,所以她想让程娆嫁一个有背景的,这样也算是强强联合。
    当初好不容易给程娆争取来和荣光相亲的机会,如今看到荣光对程娆也有兴趣,黄萍自然是欣慰不已。
    要是真能攀上这门亲事,她也算是心里一块儿石头落地了。
    “程丫头过来,和荣光坐一起吧!”看得出来荣盛挺喜欢程娆的,特意喊了程娆到荣光身边坐。
    程娆自认为跟荣光不熟,下意识地想拒绝,结果收到了黄萍递过来的眼神警告。
    无奈,只能走到荣光身边坐下来。
    ………
    一顿饭吃了大概有一个半小时吧。
    对于程娆来说,这段时间根本就是煎熬。
    她全程都没怎么说话,但是黄萍和荣盛那边甚至已经开始讨论她和荣光结婚的事儿了。
    程娆听了就觉得头疼,想反驳,又觉得场合不合适。
    看来,等会儿她得跟黄萍好好聊聊了。
    荣光是聪明人,程娆这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他早就注意到了。
    她越是这样,他就越想逗她。
    男人都是这样,喜欢挑战高难度。
    午饭快结束的时候,荣光看到程娆迫不及待要走,马上勾起了唇角。
    接着,他看向了黄萍:“下午我想跟程娆单独看个电影,可以吗?”
    黄萍巴不得程娆赶紧跟荣光约会,一听到荣光这么说,眼睛都亮了,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当然可以,她下午正好也没什么事儿!”
    程娆:“……”
    算了。
    她只能安慰自己,跟荣光出去,总比和黄萍待在公司里头强。
    这么一想,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
    午饭过后,荣光带着程娆走出了餐厅。
    从餐厅里出来之后,荣光抬起胳膊来把程娆搂到了怀里。
    因为生病的关系,程娆对异性的触碰格外敏感。
    荣光刚刚碰上来,程娆马上就躲开了,反应有些激烈。
    荣光看程娆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忍不住笑,半开玩笑地调侃她:“我说,你该不会是性冷淡吧?碰你一下就这么大反应,我还没亲你呢。”
    ——性冷淡。
    程娆已经不止一次地听过别人这样评价她。
    之前在msf的时候,因为她很排斥和异性接触,就会有人用这样的词语来调侃她。
    程娆对此没做过什么回应。
    她想,被别人当成性冷淡,总比让别人知道她真实的病情好。
    所以,程娆直接回答荣光:“对,我是。”
    荣光:“……”
    他本身是为了活跃气氛开玩笑的,没想到程娆竟然这么干脆地承认了?
    “所以我们不合适。”没等荣光再接话,程娆已经开始了:“跟我在一起的男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瞧你说的。”荣光被程娆的话逗笑了。
    他还真是第一次见一个女人这么自我评价的,“但是你不知道么,小爷我就喜欢挑战高难度。”
    说罢,他拉起程娆的手腕,带着她朝附近的商场走去。
    这一次荣光用的力气很大,程娆根本挣脱不开,于是只能跟着他走。
    程娆被荣光拽去了商场里头,一路被拽着,程娆的脸色都不太好。
    进来商场之后,她甩开了荣光的胳膊,冷冷地看着他。
    荣光是真没被女人这么看过,平时那些女人看见他之后都巴不得往他身上贴。
    可是她呢?瞧瞧那眼神,跟见了仇人似的,至于吗?
    荣光实在是纳闷得不行,继续盘问她:“我说,你之前是不是没谈过恋爱?”
    程娆听完荣光这个问题之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显然是没兴致回答他。
    但是,荣光死活不放弃,一个劲儿地追问:“问你呢,该不会一次都没谈过吧?”
    “和你没关系。”程娆的回复很冷淡。
    荣光嗤了一声,“我就是好奇,什么样儿的男人能征服你。”
    “反正不是你这样的。”程娆的回应仍然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荣光留的那种。
    荣光听完之后摆了摆手,终于是明白什么叫做自讨没趣了。
    他承认,他对程娆是有点儿兴趣,但是这么无趣的女人,他还是趁早收手吧……
    不过,性冷淡什么的,听着确实挺可怕的啊。
    荣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摸着下巴,语重心长地对程娆说:“你长期这样可不行啊,这世界上可没哪个男人喜欢性冷淡。”
    对于荣光的这番话,程娆自然是懒得做回应的。
    她跟荣光就属于那种话不投机半句多。
    “没什么事儿我先走了。”
    其实具体要去哪里她自己也不知道,反正是不想跟荣光待在一起。
    荣光正要挽留程娆的时候,程娆那边手机突然响了。
    手机铃声响起之后,程娆拿起来看了一眼,是萧麓的电话。
    萧家人的电话,程娆基本上都会第一时间接听,这次也不例外。
    电话接通后,程娆说话的声音都比之前温和了不少:“找我有事?”
    “嫂子,你今天忙吗?”萧麓的声音小心翼翼的,“我爸妈说,今天晚上想喊你过来吃饭,让我问问你有没有时间。”
    “有。”程娆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算一算,她也有一段时间没在萧家吃饭了。
    之前跟萧野在一起的时候,经常性地会过去。
    萧母做的菜,她都很喜欢。
    萧家家庭氛围很浓厚,家庭关系也和谐,不像她和黄萍……只要见面,就是剑拔弩张。
    之前每次跟萧野回家吃饭,她都能体会到那种久违的,亲情的味道。
    其实小时候,程洐还在的时候,他们的家庭氛围也是那样的。
    萧麓听程娆答应了,非常高兴:“嗯,我妈说要准备你最爱吃的几道菜,我都要跟着沾光呢!”
    程娆听到萧麓这么说之后笑了笑,想到萧家人对她的好,她心里头就暖洋洋的。
    荣光在旁边站着,看到程娆这么笑的时候有些看呆了。
    他跟程娆几次接触下来,还没见她这样笑过。
    突然就觉得,这女人笑起来也挺好看?
    程娆跟萧麓聊了几句,然后挂了电话。
    挂上电话之后,她准备去给萧野的父母买点儿东西。
    正好,在这个商场就能买。
    程娆扫了一眼荣光,对他说:“我先走了。”
    丢下这四个字,没等荣光回复,程娆就离开了。
    荣光:“……”
    **
    程娆在商场里转了一圈,给萧父萧母买了几件衣服,还去超市买了一些生活用品。
    买好东西之后,已经五点钟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她便回到公司的停车场开了车,朝着萧家的方向开去。
    程娆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带东西,萧母给她开门的时候,看到她拎着大包小包,又不好意思了。
    “娆娆,不是说了不用带东西吗……别这么见外!”
    “没事,顺路买的。”程娆每次都是这么回答的。
    萧母和程娆聊了两句,就去厨房忙活了。
    程娆也没说要过去帮忙,主要是因为厨房的事儿她也不懂。
    他们在厨房忙活的时候,程娆去到了萧野的房间。
    萧野去世之后,房间一直是空着的,不过里头还留着他用过的东西。
    程娆走进去关上门,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虽然他已经离开很久了,但是这个房间里,仿佛还有他的气息存在。
    铺天盖地熟悉的气息袭来,程娆很快就陷入了回忆之中。
    程娆很喜欢萧野身上的味道,清浅的柠檬味混合着荷尔蒙的味道,清冽又干净。
    当初在一起的时候,她就经常抱着他闻他身上的味道。
    如今他虽然离开了,可是房间里还留存着专属于他的味道。
    程娆正沉迷在这个味道里的时候,旁边的手机响了。
    来萧家之前她已经把手机调成了振动模式,所以这声音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
    程娆拿起手机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然后不自觉地蹙眉。
    程娆有个特点:记忆力超群。
    之前尉赤给她打过几次电话,虽然她没存过尉赤的号码,但是经过前面几次,已经将这个号码记下来了。
    程娆其实不太想在萧家接尉赤的电话,那样的话会让她有一种自己背叛了萧野的感觉。
    其实仔细想想她这个想法也是挺可笑的——从她和尉赤上床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背叛萧野了。
    现在这样,算不算又当又立?
    想到这里,程娆自嘲地一笑。笑过之后,她还是接起了电话。
    之前不接尉赤的电话,结果就是被他用手链的事儿威胁。程娆知道挣扎也没用,还不如一开始就妥协,还省得浪费时间。程娆摁下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
    电话接通之后,她并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那边,尉赤先开了口。
    “在哪里?”他随口一个问题,问的就是她不愿意回答的。
    程娆自然不会将自己现在在哪里告诉他,而是直接反问:“怎么了?”
    听筒里传来尉赤的一声笑,仿佛是在笑她忘性大。
    笑过之后,尉赤提醒她:“你是不是忘了昨天晚上答应了我什么?”
    昨天晚上?
    程娆大脑飞速运转着,经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自己昨天好像是答应了他今天晚上要过去来着。
    她当时就是很敷衍地答应了一句,没真的想过去。
    没想到的是,尉赤还记得。
    程娆摸了摸额头,直接告诉他:“我临时有事,去不了。”
    她这话一出来,尉赤的语气马上就变了。
    原本他的声音里还带着些许笑意,现在已经完全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很警告。
    “你玩我?”这三个字,他几乎说得咬牙切齿。
    程娆没接话,她也能听出来尉赤生气了。
    但是怎么说,他们两个人不熟,她并不知道他生气了之后要怎么跟他沟通。
    在不知道怎么做的时候,还是选择沉默比较好。
    “九点之前过来。”经过一番思考之后,尉赤对程娆下了最后通牒。
    这是他能给的,最宽限的时间。
    听到尉赤这么说,程娆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这会儿不到六点。
    在萧家吃过晚饭,怎么着都得七点半了。在九点之前过去他那边虽然不是什么问题,但是免不了又要被黄萍唠叨了。
    不过程娆认真想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不然的话,她真不知道尉赤又会弄什么幺蛾子来威胁她。
    这个男人表面上看起来正儿八经的,实际上什么不入流的法子都能想出来。
    “知道了,就这样。”答应了他的要求之后,程娆也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废话。
    丢下这句,也没等他那边回复,就把电话挂断了。
    尉赤那边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听筒里头已经传来了一阵忙音。
    尉赤:“……”
    他很少跟女人打电话,第一次碰到挂电话挂得这么着急的。
    突然就很好奇,他到底在做什么。
    和程娆打完电话之后,尉赤抓了一把头发,准备去厨房泡面吃。
    最近休假这几天他基本上都是吃泡面过来的,上次回尉家的时候吃花生过了敏,那之后他除了泡面就没再吃过别的东西。
    尉赤刚走到厨房拿起泡面,手机突然响了。
    他当时还以为程娆良心发现给他回电话了,结果拿起手机一看,根本不是她。
    是荣光的电话。尉赤将泡面放到餐桌上,接起电话放到耳边。
    电话刚接通,就听到了荣光的声音:“老大,一起出来吃晚饭?”
    “不了。”尉赤直接拒绝了荣光。
    他知道,跟荣光出去吃饭,没有十点钟是回不来的,而他刚刚才告诉过程娆,要她九点钟之前过来,“我晚上有事。”
    “你能有什么事儿,在家吃泡面?”
    荣光特别了解尉赤,除了他们几个人之外,尉赤基本上就没朋友。
    一方面是因为工作方面的原因,另外一方面就是跟他不爱出门有关。
    他这工作,一年半载好不容易休假一次,别人的话肯定是趁着休假好好玩儿的,他倒好,除非他们亲自上门去请,不然就一个人在家吃泡面。
    得亏他身体素质不错,这要是给旁人,就这么吃泡面,身体指不定得吃出来什么毛病。
    尉赤当然不会告诉荣光说自己不出去是为了在家等女人,他只是对荣光说:“改天吧,明天或者后天都行。”
    “得了,那我今天晚上订好的位子算是废了。”
    荣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遗憾。
    稍作停顿之后,荣光和尉赤说了自己今天经历的事儿。
    “今天中午被老头儿拉着出来跟上次相亲那姑娘还有她妈见面了,本来想晚上跟她一块儿吃的,结果那个不识好歹的,提前走了。”
    尉赤本身没怎么认真听荣光说话,一直到他说到“上次相亲那姑娘”这几个关键词的时候,尉赤才猛地提起精神来。
    尉赤相亲的次数不多,上次相亲……不就是跟程娆?
    听荣光这意思,他们两个人今天见过面了?
    想到这里,尉赤下意识地捏紧了手机。
    呵,这女人还真是勾搭多少男人都不嫌够的。
    尉赤下颚紧绷着,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问荣光:“你很喜欢她?”
    荣光:“挺有意思的啊,不过这姑娘好像有些性冷淡,白瞎了这么好看一张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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