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瑜道子入佛了,太华仙宗一行人十之有九业已中了贼人算计,依我猜度,真正发作是在入阵之后,但是中招,或许早在此行之中就有此事,此时间,白阳龙华阵中……群魔乱舞!”
    听闻此言,诸修面面相觑,倒是未有太多诧异。
    早在料想到古阵有变的时候,依着那兜天宝盖与正山道人,诸修再往后猜度的时候,左右却逃不脱太华仙宗一行人。
    如今静海禅师之所言,不过是印证了诸修心中那最恶的预料。
    眼见得诸修沉默,静海禅师抿了抿嘴,便旋即继续说了下去。
    “古阵有变,使佛门三宗诸修境界拔然而起,变化奇诡,远超常理。”
    禅师话音落时,宗安道子反而颇有些淡定的开口道。
    “此一番三阳龙华阵中变化大约相类,红阳龙华阵中亦是这般,不过说彼辈境界攀升堪称奇诡,却也未有太过可怖,原本的结丹成了元婴乃至化神道君境界,却也大约止于此步了。
    或许内中变化玄奇,仍教他们可以将修为攀升下去,只是彼辈肉身仍是原本的结丹肉身,到了某一境界巅峰,便要桎梏住难以寸进了,否则,无需吾等出手,强行晋升的那一刻,便是他们血肉破碎,灰飞烟灭之时。
    况且贫道与他们交手数次,此间奇诡变化,似乎与天地间的气运弥散有气机关联,如今吾等布下阵来,以香火之力动荡彼辈气运,此消彼长之间,恐怕他们也难复现盛时修为境界。”
    听闻宗安道子这里说的笃定,不止是静海禅师,人群中,不少人都大略松了一口气。
    待诸修再回望静海禅师时,却见原本仍旧镇静的静海禅师? 却罕有的面露迟疑。
    她似乎是有什么事情羞于启齿? 陷于万难之间。
    迎着诸修的目光,静海禅师咬了咬牙? 似乎突破了某种心障? 再开口时,连声音都有些果决。
    或许说是“破罐子破摔”。
    “正瑜道子也好? 太华仙宗诸修也罢,此间根由? 还在那正山道人身上? 或许说,是古玄门时欢喜古佛!入阵后,正瑜道子趁我不备,曾将我擒下? 似是料定局势已稳? 说话便也不曾守秘。
    三言两语之间,正瑜道子泄出许多辛秘来,方才教我知晓,她那正山师弟早前入得古洞天时便已中招,哪里有甚么先贤传承? 那洞天中乃古时一杀局,欢喜古佛以涅槃秘法潜藏其中万古岁月!
    便是后来望虚山上? 他言之凿凿所炼甚么宝盖,也不过是似是而非罢了? 那气运灵宝实乃他所炼欢喜佛国雏形,待得吾等入阵? 又经了佛门三宗配合? 吞香火? 炼气运,以致那欢喜佛国已成泰半。
    正瑜道子擒下我来,便是为得我庆云之中那一道运星,要强行夺去,复炼入欢喜佛国之中,以此为引,要使那欢喜佛国由虚转实,借假夺真!好在,吾宗幻化秘法尚还有玄妙之处,使我逃出生天来。”
    经了静海禅师这一番言语,诸修彻底沉默了下来。
    这一番倒不是已经料定。
    实则是太过于出乎诸修预料,反倒使众人无言以对了。
    很短促的沉默。
    忽见宗安道子开口了。
    柳元正望去,却见自家大师伯罕有的呼吸短促,心神不定。
    “佛国……”
    宗安道子先是轻声的念了一句。
    “吾玄门中兴,如今大势未成,便要由盛转衰了么?佛国,佛国……极乐也好,欢喜也罢,若使之借假夺真,便是遗毒万古!你、我、咱们!都会是玄门的万古罪人!”
    道子本是个春风拂面般的人物,说到这里,他已然失态。
    眼见得宗安道子又想要说些什么,竟是失语,嘴巴张合,最后也只欲言又止。
    正此时,却又见静海禅师越过宗安道子,忽然站了出来,望向柳元正这里。
    准确的说,是望向柳元正身前的火鸦神壶。
    “元易师兄,静海有一问。”
    柳元正精神一震,只是拱手问道。
    “禅师有何问?”
    “师兄可有计较,再开法焰灵火,三炼这玉壶,师妹将这一道运星与你,使师兄玉壶入灵宝品阶,或许吞炼香火气运,会更盛一些。”
    听闻此言,柳元正反而一时皱眉不语。
    他缓缓地低下头来,似是在凝望着身前的火鸦神壶,呼吸之间,心中却有万千念头一闪而逝。
    挑了挑眉毛,柳元正忽地一笑。
    “禅师,不说此间吾等西行,应劫之人能不能有足够的底蕴炼得两件气运灵宝;也不说此间只有丹宴闻法七友之五,能不能顺遂的将禅师运星镇压。
    单说这西行劫运,根苗不在旁处,而在白阳禅宗,那一日七星倒悬于天,这是仙乡法旨中已经有所言明的,吾等破山伐庙,为的是涨白阳禅宗气运,这是理。
    当然,事情有变,非常时行非常事,吾等不得已,为历劫而过,反而要强夺佛门三宗根基气运,我这里多得一分,白阳禅宗便要少去一分,这是情。
    于理于情,先前做得诸事,贫道光明磊落,问心无愧,但此刻见得禅师,却不好再继续做下去,合该禅师祭炼气运灵宝,以大势镇压三宗气运,行番天之举!”
    听闻柳元正之言,静海禅师苍白的脸上到底有了笑容。
    她竟未再有推脱言语,只是颇有些愧疚的朝着柳元正欠了欠身。
    “那么师妹便依元易师兄之言,师兄道识广博,一番话使师妹我茅塞顿开,不过彼时彼刻,此时此刻,时局有变,到底是要师妹承下情分,亏欠师兄良多。”
    闻言,柳元正只是哑然一笑。
    “既然禅师言说亏欠,贫道这里倒有一事请托。”
    “但请师兄吩咐。”
    “不敢称吩咐,却也是旧事重提,禅师可还记得贫道要炼一套莲花状宝器罢?说来至今仍未得炼制,诸般宝材倒教我一一寻到了,只是我仍旧不大通晓莲花诸相,索性请师妹替我多书几幅莲花图,教我依模画样好了。”
    少年这话一说,任谁都听得出言语中的懈怠,知晓这是个场面话。
    便是静海禅师脸上的笑意也更盛了些,只是不住地颔首。
    “莫说几幅,师兄已经吩咐了,便是千幅百幅,也都是有的。”
    说到这里,静海禅师忽的想起了与柳元正初次见面时的那一番关于佛莲道莲之辩的谈话。
    一时间,禅师竟笑的不大自然。
    她到底脸皮没有柳元正这般厚实,一时间七情上面,末了反而神不知鬼不觉的留了一句。
    “那么师妹便去炼气运灵宝了,还请师兄也在阵中,替师妹分担一二罢。”
    话音刚落,便见柳元正这里也未有丝毫推脱,应得同样很是痛快。
    “既是禅师之请,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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