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整件事的源头,都不是你说的那样。你说的那些话,只有你个人的动机是真的。你是为了治好你的心疾,所以才横下心来。要置我们狄家于死地。但不光是你想要得到血劫经,你当然想要,可你不仅没那个实力,也没那个资格。你背后的那个人,他才是真正的主谋。”
    这句话如同一个炸雷,把沈如海吓了一跳。
    他神经质的躲着我的目光,嘴里叫嚷着:“没有,什么主谋,主谋就是我,就是我。是我杀了你父亲,逼死了你母亲,只有我一个人,再没别人了。”
    “是杨绍安,”我咧嘴笑道:“是他策划了整件事。”
    “你想干什么?狄风。”沈如海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一把抓住我,说道:“你已经达到你的目的,血劫经已经在你手里,我也马上会伏法,你还不满足,你还想要什么?”
    “哈哈,”我冷笑一声:“你们沈家人总说别人不满足,难道你们自己就满足了吗?你害死了我父母,只因为没有得到血劫经,就处心积虑的把我骗进你们沈家,不惜拿你的黄花大闺女作诱饵,也要引我上钩,你这叫满足?你女儿,有一个像我这样的丈夫,却还想着跟自己表哥厮混,这他妈叫满足?还有你老婆,得陇望蜀,得到了整件医院,还想要让自己女儿另攀高枝。这难道叫满足?恐怕沈婉勾搭杨元生,也少不了那婆娘的功劳。现在你让我满足?笑话,天大的笑话。”
    “哈哈哈哈,我的目的还远远没有达到,我的目的,是让你们沈家人全都生不如死。”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我抬眼玩味的看着沈如海,看着恐惧在他老脸上一点点扩张,终于,惊恐的神色占领了那整张麻木的脸,让他看起来像是哭笑不得。
    哆嗦着嘴唇,好半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着这张即熟悉又陌生的脸,我心中百感交集。
    曾经,他只是一个和我父亲称兄道弟的叔叔。他那虚伪的表相,稳重的谈吐,成功的掩盖了其中那颗肮脏的心。
    让我一直都对他敬重有加。二十几年如一日的,将他视为我们狄家的至亲好友。
    但命途多变,人心不古,当我接到我父亲的那封邮件的时候,我才真正的开始怀疑,这个胸襟似海的叔叔,稳重大气的岳父,原本可能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心思深沉的真小人。
    “我父亲何曾有一星半点对不住你的地方?他但凡有一瓶好酒,都想着和你对饮。他但凡有一双好鞋,都想着和你是同一个尺码。他但凡有一次聚会,都抢着为你买单。他但凡有一点高兴的事,都想着和你分享。”
    “你女儿发高烧,他把我晾在校门口三个小时。你儿子出国,他尽心尽力,忙前忙后。你的良心都让狗吃了吗?”
    一口气宣泄着胸中的愤懑,我突然为我父亲感到深深的悲哀。交友不甚,满盘皆输。
    就连自己知道了真相的时候,都如此愤懑。我无法体会,我父亲当时的心中,该是何等的悲凉。
    看着面前麻木不仁的沈如海,我深深的呼出了胸中的一口浊气。
    我并不指望这样的人,能够临终忏悔,我也不需要他的忏悔。
    我很清楚,像他这种人,到死也不会把杨家供出来。当着他的面说出杨家,只是想让他明白,我已经掌握了一切,我会让沈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转过身,我不想再多看他一眼,也不想再多说一个字。
    忽然,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嗓子里发出呜呜的怪叫声。
    沈如海哭了,老泪纵横。
    “风啊,不是你沈叔叔天生就无情。怪只怪天命弄人啊。你要相信这都是天意,我不想,我不想的。你父亲他,是我八拜之交,从小一起长大。你母亲更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挚爱啊。还有你,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抱过你,亲过你,带着你逛过动物园,骑过大木马,这些你全都不记得了吗?”
    我闭上双眼,仰天长叹,强忍几欲夺眶的泪水,默默的咬了咬牙齿,走出沈如海的病房。
    从这一刻开始,我不再怨恨他,也不再感恩。
    他与我无怨无仇,不过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我和他之间的恩怨,已经了结。接下来,只是等待法律的审判。
    不过,我不会饶过每一个辜负过我的人。
    我的名单里少了沈如海,又多了杨绍安。
    沈婉,陈玉芳,叶美娜,杨元生,杨绍安……
    沈婉,陈玉芳,叶美娜,杨无生,杨绍安……
    我眼神坚定的穿过医院的长廊,向我的病房走去。
    回到病房,王诚发现我神色有异,连忙问道:“怎么样,风哥,沈如海他。”
    “他没事,短时间内死不了。”我语气平淡的说道。
    听到我用这种口气,谈论沈如海,王诚略感诧异。
    不过,他并没有多言。
    “小诚,我要回家一趟,你在医院好好呆着。你失血太多,还需要好好养一阵子。”
    王诚有些激动的想要站起来。我知道,他是想和我一起走。
    按着他的肩头,我沉声说道:“办完事,我就来接你出院。”
    “哎,风哥,你忙你的,地址呆会儿我发给你。”
    王诚忍住眼眶里的泪水,连声说道。
    他知道我想去看看刘小月和儿子。
    在经历过生与死的考验之后,我和王诚,成为彼此真正过命的兄弟。
    兄弟之间无需多言,我俯身用力的抱了抱他的肩头,站起身来,就朝门外走去。
    列胜男迎头闯进屋里,差点跟我撞了个满怀。
    我抓住她肩头,帮助她稳住身形,说道:“列警官,火烧眉毛了还是怎么了?”
    “比火烧眉毛还急,说,你是怎么治好沈如海的?”
    我一下子愣住了,拉着她走出房门,一直走到走廊尽头的窗户前。
    我对他说道:“如果我告诉你,我压根就没治他,是别的医生医术高明,你相信吗?”
    “不信,”列胜男警惕的剜了我一眼,说道:“赵科长刚才跟那几位医生确认过了,给沈如海注射的那些药物,不过是普通的抗生素。不可能让他起死回生。说吧,你用了什么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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