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晨他们小时候,很熟悉一句话:“路线是个纲,纲举目张。”
    他觉得这房地产,还真的就好像是这路线,房地产一动,其他的行业也都开始动了,就是连他这种升斗小民,并没有参与什么政策的制定,他也能够感到,中国的经济,在实实在在地好转。
    这种感受,也是很实在的,从南到北的所有专卖店,生意都好起来,买衣服的人,开始多了起来,下面动感地带停车场,也开始变得忙碌起来,没有经营户再抱怨什么生意难做了。
    大家生意都好的时候,就你一两家生意不好,你是没有权利也不好意思抱怨生意难做的,你只能哀叹自己没有本事,或者运气不好,把什么都怪给运气就对了。
    刘立杆他们公司,已经搬去求是书院,刘立杆和谭淑珍,也搬到了动感地带楼上,搬到动感地带楼上后,刘立杆和谭淑珍两个人吃饭的时候就少了,更多的是他们四个人一起吃饭,或者一大帮的人吃饭,刘立杆太喜欢呼朋唤友了。
    也有时候,他们四个人,就去张晨父母家蹭饭。
    更日常的,是像今天这样,刘立杆和谭淑珍下班,他们公司边上就是菜市场,去买一些螃蟹和海鲜什么的,还有卤味,都是烧和处理起来很简单的菜,回来了,就在谭淑珍的厨房做,小昭再让下面食堂,送上来几个菜,这样就一桌了,放在张晨办公室的会议桌上吃。
    这里空间宽敞。
    这样吃起来,比去酒店更随意,也更舒服,人多的时候嫌烧和收拾麻烦,才会去酒店。
    张晨和刘立杆两个人喝酒,谭淑珍和小昭两个喝椰子汁,四个人就这样边喝边聊,有时谭淑珍会恍惚了,思绪飘荡到好多年前,这小昭,仿佛就是金莉莉,那时候在剧团,他们四个人就经常这样打拼伙。
    这不,连蹭饭的也一样有了。
    在剧团的时候,是徐建梅和冯老贵,在这里是葛玲,有时候还有汉高祖刘邦,汉高祖刘邦,不去外地或蛋糕店的时候,经常会从隔壁球馆,逛过来。
    老谭现在,每天和二货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他看上去,就是个爷爷,每天也做着爷爷的事,和汉高祖刘邦,那地图上的战争,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偃旗息鼓了。
    张晨把自己对眼下经济的这个感觉,和刘立杆他们说了,刘立杆笑道,是不是,你们是不是就该感谢感谢我们房地产商,我们把整个经济都拉起来了,快快,张晨,快来给你爷爷献花。
    “滚你妈的,我献一个花圈,你要不要?”张晨骂道。
    “要要,不过你要先献一块墓地。”刘立杆说。
    “哎哎,你们两个,越说越不像样子了啊。”小昭骂道。
    “就是,口没遮掩。”谭淑珍说。
    张晨和刘立杆大笑,张晨说,那怎样啊,吃饭还要吃得像开会啊,你们两个,现在是不是给人开会都开上瘾了?
    小昭和谭淑珍乱笑。
    张晨说,我就是想不通这里面的逻辑啊,照理说,这买房子的人多了,钱都被你们房地产商剥削去了,大家不是更没钱了,应该更买不起衣服才对。
    “你光想被我们剥削的,没想到被我们养肥的?”谭淑珍说,“别的不说,光我们下面售楼部的那些人,现在多有钱,她们有多少是你们半亩田的客户?以前一年才买几件,现在每个月买几件?
    “这还有其他很多人呢?给我们供应材料的,都有钱了,他们的家人和下面的工人,以及工人的家属呢,他们就是不买你们的衣服,去会买其他的东西,那卖其他东西的人有钱了,可能就会是你们的客户。
    “包括银行那些做业务的小姑娘,她们奖金多了,也会是你们的客户吧?这个事,我也想过,这经济就是一个大的循环圈,它要是正循环的时候,就你好我好大家好,要是逆循环,那就别说你们衣服没人买,就是我们房子,也一样没人买,没有人可以逃过去。”
    “不错,谭淑珍,你这话,比经济学家说得明白,浅显易懂,特别适合我们这种没文化的。”张晨笑道。
    谭淑珍用手指着张晨:“又讽刺我,张晨!?”
    张晨赶紧说:“不敢不敢,我说的是事实,你那个自学考试的文凭不是拿到了吗,你现在是大专,还真是我们四个当中,文化程度最高的。”
    谭淑珍说:“小昭不也快过了,明年就可以考出来了吧。”
    “我还有六门。”小昭哭着脸说。
    “那今天下半年一次,明年两次,就算一次考两门,不也出来了。”谭淑珍说,“考两门你可以的,很轻松,不是四门都考过吗。”
    小昭嗯嗯地点着头。
    “都没用。”刘立杆把手一挥,“你们这些,在我面前,都是小儿科,我现在,可是在浙大校长办公室里办公的人,哪天火起,我要把***叫进来骂一顿。”
    “冒牌货,你明天就可以叫进来骂啊。”谭淑珍骂道。
    “对了,你们那新公司,现在感觉怎么样?”张晨问。
    “太好了,闹中取静。”刘立杆说,“到了晚上,感觉那地方就像是聊斋的地方,哪个角落里冷不丁,就会钻出一个狐狸精。”
    “要死!你还让不让我晚上上班?”谭淑珍骂道。
    “你怕什么,谭淑珍,你是白蛇变的。”张晨说。
    谭淑珍和刘立杆大笑,小昭看着张晨,张晨说,白娘子啊,谭淑珍最出名的,就是演白娘子。
    谭淑珍叹了口气,她说:“现在想起来,我们在剧团的时候,多单纯啊。”
    “我现在也很单纯。”刘立杆说。
    “你现在也就只剩个单,纯是早就没有了。”张晨说,谭淑珍和小昭又乱笑。
    有人敲门,谭淑珍叫道:“猜猜,葛玲还是刘大哥。”
    “敲得这么温柔,肯定是葛玲。”刘立杆说。
    小昭走过去,把门打开,大叫起来,门外站着的,不是葛玲,也不是汉高祖刘邦,而是瞿天琳和小安。
    瞿天琳笑着说:“我前面去老倪那里,看到你们在吃饭,就带小安过来蹭饭了。”
    张晨笑道:“我们经常这样吃,你们都可以过来蹭。”
    “我们不知道的呀。”瞿天琳说。
    刘立杆回头看看运河对岸的“锦绣江南”,奇怪道:“老倪的办公室可以看到这里,你的看不到?”
    瞿天琳摇了摇头:“我的高呀,能看到这里的房顶。”
    他们说话的时候,小昭已经拿了碗筷和杯子过来,瞿天琳也是喝椰子汁,刘立杆看了看小安说,你喝酒,装什么斯文。
    “喝就喝,谁怕谁啊。”小安叫着,张晨赶紧给他倒上了酒。
    小安喝了一口,皱起了眉头叫道:“妈呀,这什么呀,这么辣?”
    “枪毙烧,喝完了你就要被拉出去枪毙了。”刘立杆笑道。
    小安拿过酒瓶看看,酒瓶上写着的是“千杯少”,但连注册商标的标志都没有,心里就更起疑了,小安说:
    “这个是假酒吧?这么难喝。”
    “瞎说,怎么难喝了,我喝着怎么有赛茅台的感觉?”刘立杆说,“我和你说,这个可是江山出的世界名酒,我和你张晨张大爷,不知道喝了几浴缸了。”
    “喝多少也是假酒,你们小心了,别乱喝。”小安说。
    “不会不会,就是其他的酒喝不出来,这枪毙烧的真假,我们还是能喝出来的,我们可是看着它长大的。”张晨也觉得这不可能是假酒,在边上说。
    “多少钱一瓶?”小安问。
    “三块。”刘立杆说。
    “不要不要,我不要喝,这个就是酒精勾兑的,现在不少酒厂的东西都在我们那里印,我和酒厂打交道多了,我对这个,还是了解一点的。”小安叫着,把面前的杯子推了开去。
    “瞎说,这个酒,以前一块,现在三块,已经涨三倍了,怎么可能会假?”刘立杆说。
    “那是你们一直喝的就是酒精兑水,还没有变化,当然没有变化了,以前一斤酒精兑多少水,现在还兑多少,怎么会有变化?”小安骂道,“你们想想,现在一斤大米多少钱,还65度,三斤大米才能酿出一斤65度的白酒,大哥,米7毛一斤,这酒卖你们三块?”
    张晨和刘立杆愣在了那里,谭淑珍和小昭、瞿天琳大笑,谭淑珍骂道:
    “这两个神经病,每次这酒快喝完了,还到处找,原来找的都是酒精。”
    瞿天琳也笑道:“三块一瓶的酒,想想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你们这两个大老板,怎么这么虐待自己?”
    小昭肚子都快笑痛了,她和瞿天健说:“姐,他们还一本正经的,说这有岁月的痕迹,可以提醒自己不忘本。”
    “不忘喝假酒的本吧。”小安说。
    张晨有些尴尬地笑着,刘立杆说:“没事没事,就当这么多年,一直拿酒精清洗肠胃消毒了。”
    话虽这么说,但两个人看着这酒,感觉怎么就不太喝得下去了?
    小昭笑着走开去,给他们拿了一瓶五粮液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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