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钺无语望天,他原来是叫祁大宝来着,这个他记得啊,可是这个人他是真的不记得了:“我还是不记得你……”
    “哦,你和你娘搬过来没几天我就云游去了。”胤十里坦然道。
    “那你说你在我家隔壁住了三年!”祁钺吼。
    “我是真的在你们家隔壁住了三年,那房子现在还是我的!”胤十里回吼。
    祁钺无语了,这算个什么邻居,合着他在那巷子里住了三年,他们娘俩来了这老道搬走了也算三年邻居,真是开阔了眼界,长了见识。
    “祁大宝。”宋澄忍不住开口道,他一说这个名字就忍不住笑了,祁钺看着宋澄是横眉竖眼,可是这表情再怎么凶狠,也藏不住眼中的柔情。他向着宋澄招了招手,宋澄麻溜的就滚过去了,他翻着祁钺的衣裳看了一下包扎的绷带松了没有,祁钺乖乖把绷带给宋澄亮了出来看。
    胤十里一看这俩小年轻又不管他这个老人家了,登时气的就不想管了,他挥挥手向着进门的多雨道:“走,我们吃饭去!”
    多雨眼睛弯成小月牙,他将祁钺的早饭全部放在桌上,又搬了个小桌子到床边,宋澄搭手两人将饭菜放在了祁钺的面前,祁钺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的,看见吃的那简直是直了眼,也顾不上伤了,抓起馒头就往嘴里塞。宋澄看的心疼,不住地说:“你慢些吃。”
    胤十里心疼啊,明明是自己天没亮就爬起来做的饭,这孩子怎么就是不待见他呢?
    祁钺刚刚醒,宋澄没敢给他吃太多,只觉得不太饿了就收了饭桌,祁钺眼巴巴看着宋澄把没吃完的馒头拿走了,那个小眼神可怜的。
    “澄……”
    “干嘛。不能再吃了!”宋澄将食物赶紧递给多雨,让多雨拿去放了。
    “澄……”
    “又干嘛,已经给多雨拿去放了,你就别再想了。”宋澄道。
    “那把刀呢……”祁钺等宋澄说完了,才可怜兮兮地说出了下句,宋澄一听“刀”这个字眼就愣了一下,他看了祁钺一眼,只见祁钺装可怜的眼中隐隐闪着火光,宋澄也想让祁钺跟他回去做个普通人。可是祁钺天生就不是吃这口饭的,他眼中闪着的火光,宋澄暂且称之为信仰。
    “在外面,我给你拿进来。”宋澄转身去拿那柄刀。那柄刀刀身流畅,黝黑沉冷,刀锋闪着寒芒,祁钺将刀接过,他伸出粗糙的手摩挲着刀背,“这是杨延玉的刀。”
    杨延玉是历史上唯一一个与父亲杨业一样战死沙场的儿子,宋澄早有耳闻,没想到与祁钺并肩作战的竟然是此人。宋澄沉默了,当这一切真的发生在眼前的时候,就像祁娘子没法阻止祁钺上战场一样,宋澄也没法抱怨祁钺跟着杨业去陈家口送死,大义所至,仅此而已。
    “那你接下来怎么办?”宋澄问道,现在大宋已经撤兵,把辽国正在准备的的报复放在一边暂且不提,北伐也算暂时告一段落了,潘美还活着,那祁钺还要回去当兵吗?
    “先等等,暂时我还什么都做不了,等伤好些了,我就回营,定要问问为何援军不至?为何留我们在陈家口死战?”祁钺紧紧攥着杨延玉的刀,“要是让我知道是那些个狗官作祟,定要用这刀杀了他们祭慰英魂,就是不知道延玉兄这把杀惯了辽人的刀,是不是喝的惯狗官的血。”
    宋澄知道他心里恨,那么多兄弟拼死血战,援军却久久不至,眼睁睁看着弟兄们尸横遍野,如果当时潘美在,杨业等人怎会落到如此的下场?
    宋澄拍拍祁钺的肩膀道:“先不说这些了,你先养好伤,我们到时候再说。”
    祁钺一把将宋澄的手抓回自己的手心里,盯着宋澄“嘿嘿”笑了两声道:“好,都听你的。”宋澄白了一眼祁钺,祁钺悄咪咪地靠近宋澄耳边道:“澄子,你什么时候对我……”
    宋澄反手就是一巴掌,拍得祁钺脑壳发热,他耍上赖皮了,紧紧黏着宋澄不放,非要磨着宋澄说出来个甲乙丙丁来,他一靠近宋澄看见他胸膛前的那个铜板,一时间有些恍惚,原来已经这么多年了。
    “你记得以前在宋家村的时候,我们家着火了没?”宋澄问道。
    “记得啊,我还问过我娘了。”祁钺道。
    “那这枚铜板呢,还记得吗?”宋澄看着祁钺的眼睛,只见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最后摇了摇头道:“不记得了,就记得你刚来学堂,我和祁忱追着你那个……闹腾,你掉了一次。”
    “这是你送给我的,那年家中火灾,是你拉着我跑出了火场,记得你当时是怎么说的不,老子叫祁钺,祁连山的祁,斧钺的钺,你还叫我小哑巴,还把这个铜钱给我镇邪。”宋澄看着祁钺,希望他能记起来点,只是祁钺怎么都记不起来了。宋澄只能遗憾地叹了口气。
    祁钺见宋澄叹气,登时又缠上了:“可能是我小时候太皮了就忘了,但是我忘了你也不能赖账,你得以身相许还我救命之恩。”
    宋澄:……
    “为什么我感觉你变无赖了?这么缠人。”宋澄说着就想将祁钺从身上撕下来,可是祁钺虽然重伤,可是力气不是宋澄能比的,他身子向后一倾斜就躺在了床上,连着宋澄也一起躺了下来。
    “你的伤……”宋澄躺下就要翻身去看,祁钺将宋澄按回了胳膊上道:“没事,我提防着呢,别折腾了,陪我睡会儿。”
    “你才刚醒!”宋澄道。
    “澄子,我累。”祁钺闭上了双眼,将宋澄往怀里抱了抱,掩盖住了满眼的疲惫,可是宋澄与他自幼相处,就算祁钺闭上双眼,宋澄也能感受到他的疲惫。累了那就歇一歇吧,宋澄两脚将鞋子踹到床下,与祁钺窝在一起睡了。这几日担心着祁钺他也没好好睡,不一会儿也睡的迷迷糊糊了。
    祁钺的伤在胤十里的调理下好的极快,可是祁钺想出门,胤十里却不许。祁钺急了胤十里就说好啊我们打一架,赢了就让你出去,可是无论祁钺怎么出招,胤十里都能单手接下。祁钺没办法了,只能被困在这小院子里养伤。
    这日院子里来了个行走的汉子,胤十里见汉子来了,面色也严肃了起来,他将人请进了屋子里,多雨见汉子来了很是高兴,连平日里没见过的茶叶也拿了出来招待来人。祁钺和宋澄跟在胤十里身后进去了,来人向胤十里见礼道:“胤先生。”
    “这是祁钺,宋澄,这是赵坤。”胤十里简单介绍过几人就围着桌子坐了下来,祁钺和宋澄隐约猜到这是胤十里与外面通信的人,果不其然,那人开口就道:“北伐大军残余部队已经全部返回国境了,只是太|祖留下的铁骑,怕是已经败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果然有病就要吃药…_(:_∠)_
    第45章 第四十五本书
    胤十里叹了一口气, 赵坤接着道:“五月初的时候我家大人就已经将《谏雍熙北伐》的奏疏呈上去,大人说时机不对, 陛下劳民伤财,乐祸求功,建议陛下赶紧班师回朝,提防辽人南下, 可是陛下不予理会,气的他好几日没好好吃饭。”
    “现在的陛下就是个赌徒, 赌徒下注了, 你家大人就是拿着太|祖的天子剑,也未必能把陛下拉回来,一张奏疏能顶什么用?”胤十里讽刺道,“他也一把年纪了, 还折腾自个儿,有空多歇歇, 含饴弄孙多自在。”
    “胤先生!”赵坤一张脸冷起来了,胤十里登时就乖了,“你说,你接着说。”
    “赵兄, 你家大人是……”祁钺闻言不禁问道,五月初的时候正是北伐大军见利不见弊的时候, 此人等在那是就窥见端倪,将后事料得不差分毫,可见他高瞻远瞩, 那脑子那不是一般的脑子。
    “我家大人姓赵,单名一个普字。”赵坤笑着道,“我是他的长随。”
    赵坤虽说自己是长随,但是这长随估计也不是一般的长随,赵普那是和太|祖赵匡胤一起打天下的人,绝对的开国功臣,他手下又岂有等闲之辈?宋澄与祁钺都没因着这两个字看轻赵坤。
    “这次北伐大军分主次攻击,主要是将耶律休哥锁在幽州,可是曹彬被耶律休哥截了粮道,只能回程。太宗派出信使告诫曹彬不要急着进兵,要他沿着白沟河向米信部靠拢,可是曹彬手下的兵不服,非要与米信争出个主副来,认为他们是主力军队,战无不胜,不想跟着米信做小。”
    “呵。”胤十里在旁冷笑一声,“没了天子剑,曹彬能将手下的兵马奈何?我说他就不该出来带兵,做个文臣多好。”
    “是啊,陛下登基之后就将先皇赐给曹彬的天子剑收了回去,曹彬无法,只能带足了五十天的粮草就接着向涿州进攻,可是半路上就遇见了耶律休哥。”赵坤见胤十里又要说话,忙将自己这句话接了上来,“耶律休哥既然敢出幽州城,那辽国的援军就已经到了,他已经不惧曹彬的二十万大军了。”
    “那个时候,耶律斜轸也赶到了山后九州。”祁钺补充道,他是真真实实从山后的战场上下来的,这些他一清二楚。
    “你们三月初五与辽军接战,三月初六萧太后就得到情报了,他们当她孤儿寡母好欺负,人家耶律隆绪还有个后爹呢。”胤十里讽刺道,“当年要不是耶律贤作梗,萧绰还指不定是谁夫人,如今该死的死了,韩德让总算得偿所愿了。”
    “权臣当道,国母临朝,总不是什么好事。”祁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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