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队的食堂虽说不大,但也足足能称下一百多人就餐。开饭的时候,三位姑娘打好饭围坐在报务班的桌前,开始吃饭。仍然是熊艳话多,她指指靠近伙房一角的桌子(这是连领导就餐的位子)。熊艳小声说:“哎,你们看,我说的没错吧。”
    其实付兰花和她们一进食堂的那一刻,她就看见王耀和连长、指导员坐在那张桌子旁,一边喝着热水一边有说有笑的聊着天。他们究竟在谈论什么?付兰花并不知道,当然,她也不想知道。不过,自从刚才她知道了王耀这次突然下到连队,她的心里却一直嘀咕:他到底来干什么?有没有我的事呢?他为什么不来找我了?……付兰花胡思乱想地迅速吃完饭,之后,她对叶红和熊艳说:“你们慢慢吃,我洗碗去了。”稍后,她放好碗筷,便迅速地跑回了宿舍……
    在塞北外面很冷,可屋里却非常暖和。付兰花跑进宿,伸手拿起一块抹布擦了擦玻璃。然后,她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窗前,透过清晰的玻璃极目远眺,那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远远看去仿佛和天垂相连。草原并非一马平坦,起起伏伏地势偶尔裸露出片片沙石,枯黄的干草在阳光的折射下,一片金黄;远处的小山上,仍能见到白白的积雪。午后时分,天色逐渐清晰、变得越来越湛蓝,朵朵白云慢悠悠的在空中散步、漂移。此时,小风丝丝又起,把空旷、寂静的原野搅动的有些不安宁了。
    付兰花的心情又何尝不是如此?自从那天在王叔叔家吃完饭以后,王叔叔找她谈了有关自己进教导队学习的事,再就是自己今后的想法和打算。当时自己并没有做好思想准备,也不知道自己今后有何目标。和从前一样,单纯的认为自己作为一名军人,只要遵守纪律、服从领导、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折不扣地完成上级交给的各项任务,认真学习本职业务,搞好团结等等,做到这些就足够了,足以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合格军人。
    纯真的付兰花一直是这么个思想,但她一直也是这么做的。为此她也受到了连领导和战友们的认可、肯定和尊重。而今思考起,自己以前所走过的成长路程,虽然取得了一点点成绩或效果,但是,现在看来,仅仅做到了这些还不够,这其中的复杂因素还有很多很多,也并非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对于自己今后的道路如何走下去?她心里实在没底,更是无能为力,只能听天由命吧!
    付兰花心乱如麻的望着远方,她想把自己的想法写信告诉远在南疆的应翔,除了他,自己心里的话又能向谁说呢?她从抽屉里掏出纸和笔,可她尚未落笔,便又把纸和笔一起放回了原处。她喃喃自语的说:“唉,告知他又有啥用呢?反倒让他更加惦念,千万不能因为我这点事影响他的工作。”
    “我们的未来在希望的田野上……”叶红和熊艳嘴里哼着歌,一推门看见付兰花默默的坐在窗前,两只眼睛出神地凝视着窗外。她俩的歌声顿时戛然而止,轻手轻脚的关上门溜进了房间。叶红似乎明白付兰花的心情,今天上午连里组织全连战士学习,最后战友们一起唱了两首歌曲,无论学习时还是唱歌时,付兰花的脸上始终眉飞色舞得和大家又说又笑。可是,当熊艳王股长到了连队之后,付兰花的情绪突然低落下来,别看嘴上不说,其实就是因为这个王股长。付兰花的情绪反差,这一前一后的两种变化,就算是熊艳都有所察觉,更别说叶红这么精明的人了。对于付兰花和王耀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叶红并不清楚,她很纳闷:以前王股长来连队时,付兰花见了很高兴,甚至有点儿小激动,可这次为什么会无动于衷呢?
    “啊!我的天啊!他俩是不是在谈恋……不会吧?嗯,兴许是!要不她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别瞎猜,人家付兰花有对相……不然就是关于她进教导队学习的事泡汤了,为什么呢?上面这么做,对人家付兰花太不公平了。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军务股的大股长吧?他为什么不让付兰花去学习呢?他可有这种权力……”叶红在脑子里反反复复地思考这些沾边或不沾边的问题,她本想上前说些什么,或者与她探讨一下这里面的问题,也许可以给她出出主意或者帮她分析分析。可叶红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回到自己的床铺上坐下,一看熊艳已经“呼呼”大睡了,她便对付兰花说:“兰花姐,晚上还要值班,你不睡会儿吗?”
    付兰花回头应道:“嗯,睡吧,我也睡了。”可是,付兰花躺在床上却反反复复旰睡不着,两只眼睛瞪得“滴溜圆”,她从床头柜里挑了本书,干脆看书。
    叶红此时也没睡着,她坐了起来说:“兰花姐,我睡不着,咱俩聊会儿呗?”“好吧,聊什么?”付兰花放下手中书也坐了起来。
    “嗯……就就聊咱探家的事。”
    “这有什么好聊的?连里不是已经答应向上级申报了吗?”
    “兰花姐,再过一个多月就过年了,听指导员说已经给上报申请了。你说上面会批准咱们三个谁先走?”
    “这个我哪儿知道?我又不是领导肚子里的蛔虫。不过,咱三个谁先探家不都一样,原先咱们不是商量过这个问题吗?要不再向连里请示一下,让你回家过年?”
    “别介,兰花姐你别误会,我可不是和你争这个,得了,还是按照原来咱们商量的办吧,你先回家过年,等明年春天我和熊艳再一起探家。”
    付兰花撇撇嘴说:“哼,我就知道你是没话找话,你那点儿小心眼儿……”“得,打住。”叶红一抬手阻止付兰花的话,并摇头晃脑地拉着长腔说:“寡人有一事不明,请军师为朕解释一番。”
    “油腔滑调。说吧,啥事?”叶红嘿嘿一笑说:“兰花姐,这次王股长来我们连队干什么?为什么一点动静没有哇?他和连长指导员嘀咕啥呢?”
    叶红所说的这些问题,其实正是付兰花想知道的,只是她始终不好意思对别人讲罢了。这下从叶红嘴里说出来,正好答对了问题。她想:看来王耀这次不是为她而来,准是另有其他事情,要不从他到达连队已经好长时间了,吃八顿饭的工夫也有了,怎么一点儿消息也没呢?可她又不能去连部问,嗨,谁知道他和连长指导员哪儿?他们在干什么?
    想到此,她对叶红说:“他愿干啥就干啥,与咱们没关系。不琢磨了,睡会儿吧,晚上还得值班。”
    “好吧,唉,睡觉唠,心里有事,恐怕还是睡不着哟。”这是啥话?付兰花知道叶红这话里头有话,她含沙射影得是在说她。于是她嘟囔一句:“死丫头,整天介阴阳怪气的。睡吧。”
    “当当当。”二位姑娘刚躺下不好,便听见了敲门声,她俩不约而同地问:“谁呀?”
    “是我,小付在吗?”
    付兰花惊讶地问:“指导员?找我吗?”
    “对,你到连部来下。”
    “好的,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到。”付兰花赶紧起身披上棉大衣,正要出门。叶红在床上说道:“终于有消息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付兰花没有理会她,伸手拉开门缝,迅速闪身出去。因为外面的温度与屋里的温度差别很大,即使开门的一眨眼的工夫,外面的冷空气会使劲儿往屋里钻。所以,出门进门时必须迅速,越快越好。
    付兰花确认关好了门,由于外面极冷,她迅速向连部跑去。当快到门口时,她眯着眼睛却发现王耀的吉普车不见了,她琢磨着:王耀去哪儿了?为什么这次居然连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呢?她判断这里必然有事!
    从女兵宿舍到连部的距离只不过有四、五十米,她缩着头紧跑几步来到连部门口,至于王耀还在不在,她心里确实不清楚。她站在门口大声喊道::“报告!”
    “进来!”屋内传出指导员的声音。
    她关紧门一看,果然王耀已经走了,连部里就只有指导员一人,究竟王耀去哪里了?她心里还在犯嘀咕。
    “小付坐下。”指导员倒了杯热水递给她,然后问:“冷吧?打搅你们休息了吧?晚上是轮到你们女兵值班了吧?”
    付兰花接过水杯回答:“对,指导员。”
    “本来呢不想打搅你们休息,可有件事必须及时通知你,免得你值班时分心出错。这次呢……王股长来我们连队想必你已经知道了。他是奉了军长的命令来的,就是处理有关你学习的事儿。”
    “这……”付兰花闻听有点儿茫然失措,她知道该怎样回答,又怎样询问。
    “关于你的这事,就连军长也过问了,想必有人对你还是十分关心的。”指导员挥挥手继续说:“你可别乱猜,这事绝对不是王股长向军长汇报的,量他没有这个胆量。”
    付兰花更是不得而知,她轻声嘟囔一句:“这人会是谁呢?我一个小小士兵的情况,军长怎么会知道的呢?”
    “是啊,自从王股长来了之后,他几次问过我和连长,当时他怀疑是我和连长或者连里的某个同志向上级反应的呢,经过调查和询问,看来全部被否定了。所以,我们一直想不出来,谁有这么大本事?能和军长提到这个问题?”指导员直到现在还在琢磨。当然,付兰花也考虑这个问题:这人到底会是谁呢?
    “别想了,他们晚饭前就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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