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很有效,  周祺的烧最终退了。
    杨小姐捆着裙子抬着下巴,骄傲地翻回自己屋。高齐和赵嘉彤也松了口气,咕哝道:“可能我们想多了,  就是正常发烧。”
    游『惑』却不这么觉得。
    他问了秦究时间,又看了外面的天『色』。
    高齐做了好几年监考官,  对考试有点手生。直觉方面不如正经考生灵敏,  他奇怪地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游『惑』刚要张口,秦究说:“觉得时间有点巧吧。”
    游『惑』又把嘴闭上了:“嗯。”
    “什么巧?”高齐又问。
    “周小姐退烧的时间吧。”秦究说。
    “什么意思?”
    “不觉得周小姐醒过来的时间刚刚好么?”秦究指了指阳台:“天亮了,  夜里的种种禁忌解除了,她退烧了。”
    就好像……发烧是为了确保她安安静静地呆在屋里,哪也别去。
    高齐失笑说:“不会吧,  什么考试题这么好心?还带这种功能,怎么可能?”
    “是啊,挺奇怪的。”秦究指了指游『惑』说,  “考官先生不是在确认么?”
    游『惑』:“……”
    话都被某人说完了,他连开口都省了。
    他站在大门背后听外面的声音,瞥了秦究一眼:“你姓蛔?”
    秦究说:“偶尔能触发一下这种功能。”
    他溜溜达达跟在游『惑』身后走到门边,  手已经握住门把手了,  忽然又补了一句:“不过有前提条件。”
    游『惑』看了他片刻:“……比如?”
    “比如……得看冲着谁?”
    秦究说完已经把门打开了一条缝。
    门外,消失了一夜的仆人们突然又回来了,  毕恭毕敬站在那里,一边一个。
    他们面无表情,  姿势僵硬,  就好像在这里守了一整晚一动不动似的。
    晨光从几处窗子照『射』进来,  仿佛一夜无事发生。
    男仆听见门响转过头,和秦究目光对上了。
    秦究泰然地打招呼说:“早上好。”
    男仆说:“早上好。”
    门又彭地一声关上了。
    两秒之后,男仆突然扭头死死盯着门:“???”
    另一位声音嘶哑地问:“怎么了?”
    “住在这间的先生……长这样???”
    “好像不是。”
    一门之隔的里面,秦究按着门冲游『惑』一笑,说:“快跑。”
    游『惑』:“……”
    下一秒,高齐就感觉两个人影从眼前一闪而过,转眼上了阳台,纵身一翻,相继没了踪影。
    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还推了他一把,直接把他怼去了门边。
    男仆不顾礼仪从外面打开门,看见的就是斜倚在门边拗造型的高齐。
    两人面面相觑。
    男仆说:“刚刚是您开的门?”
    高齐:“对啊。”
    男仆:“……”
    虽然戴着面具只有下半张脸,但是……
    他又不信邪地去了隔壁的隔壁。一开门,秦究拎着外套从卧室出来,神态自若中带着微微讶异:“有事?”
    杨舒铺散着大裙摆坐在地毯上理她的包,她转头冲男仆说:“谁教你的礼仪,不敲门就『乱』进淑女房间?滚出去。”
    男仆:“……”
    他关上门,在外面冷静两秒,心说我是瞎了吗?
    ***
    周祺虽然退了烧,但整个状态都不好。
    正如杨舒所说,好像被吓到了,早饭也没吃下去。
    她这样,同组的游『惑』就多了一点顾虑。
    于是这天上午,他跟秦究破天荒老实了一回,或者说顺势改了策略,决定采纳赵嘉彤的意见,跟着剧情线先去小镇看看。
    早上8点,古堡外面停了一片黑『色』马车,死气沉沉地等着。
    客人们陆续上车,绕过卡尔顿山的一角,消失在路上。
    古堡西塔楼,公爵站在窗子后面,撩着帘子远远看着。
    “老爷。”管家道格拉斯站在他身后,恭恭敬敬地问:“您在看什么?”
    公爵说:“不知道,突然看看那些客人,不知道今天会有多少人完好无损地回来。”
    他说完话就抿起了唇,嘴角下沉,看上去心情非常糟糕。
    整个房间弥漫着危险的压迫感,腐朽的带着死亡的气息令人沉默。
    道格拉斯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公爵突然出声说:“这次又没有成功。”
    他转头问管家说:“这是……为什么呢?”
    他『摸』着自己的胸口,这一处已经换了人,张鹏翼的心脏正在胸腔里跳动,慢慢跟他融为一体。
    “我能感觉到,他喜欢那个女人。”公爵低头说:“就像我喜欢着我的艾丽莎,虽然那个女人的面容和艾丽莎比差得远,但……艾丽莎那么温和的人,应该不会太过责怪她。为什么呢?为什么艾丽莎依然没有回到我身边呢,道格拉斯?”
    管家垂手站着,苍老的声音说:“我不知道,也许是那位夫人还不够爱这位先生。”
    公爵的心情总算好了一点点。
    他想了想说:“是的,那就是了。”
    “不过我还是不高兴。”公爵轻声说:“我试了太多次了,也等了太久了。我的耐心都快耗尽了。”
    管家说:“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公爵说:“对了,这对好心的客人,你处理了么?”
    他轻声说:“虽然我的艾丽莎没有回来,但他们毕竟帮了我一点小忙,做了一点小小的贡献。不能让他们就那么陈列在那里。”
    管家垂下眼说:“处理了,按照您的吩咐,像以前一样,让他们安息了。”
    “那就好,那就好……”公爵说:“不会给我带来什么麻烦了吧?”
    管家苍老的声音说:“不会,老爷。”
    公爵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做事我放心……你是从几岁来这的?”
    “四岁,老爷,你救了我的命,我就一直在这里了。”
    公爵说:“这世上除了艾丽莎,你对我最好。”
    “应该的,老爷。”
    “你永远不会背叛我对吗?”公爵盯着他的眼睛说。
    “不会。”
    “你永远会听我的话对吗?”
    “是的,老爷。”
    “那赶紧换个年轻身体吧,我看那位……那位叫什么的客人就很好。”
    公爵琢磨着说:“那两位客人的身体太完美了,身高,肌肉,线条,力度……你一个我一个,分了吧?”
    道格拉斯犹豫片刻,点头说:“好。”
    “可惜客人们总是很害羞,也很胆小。今天早餐我观察了那两位很久,我觉得他们太绅士□□分了,你能想点办法让那两位完美的先生犯错误么,让我不太高兴的那种,这样我就有充分的理由给他们一点小小的惩罚。”
    道格拉斯想了想说:“我试试。”
    暴力管家道格拉斯琢磨了一会儿,决定跟着客人们去小镇——在那里,有一整个白天的时间可以引诱客人们犯错。
    不用犯什么大错。
    来访的客人他们见得多了,那些胆小鬼也不敢干什么太出格的事。
    一点小小的过失,就足够他们哆嗦了。
    ***
    仲夏的天气闷热『潮』湿,镇子依然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直到大批马车在镇子里停下,绕着水池围成圈,镇民才三三两两地从窗户里探出头。
    “是来治病的么?”他们问。
    考生中有人应道:“对,没错!”
    不远处,小教堂的门开了,一个穿着黑裙的修女跑到马车跟前说:“你们终于到了,跟我来吧。”
    考生们相互看了一眼,陆陆续续跟在修女身后。
    修女伸手清点了一下:“一共24位是吗?”
    很多人下意识点点头。
    过了片刻,突然有人低声叫道:“不对,不是26个考生吗?”
    众人安静片刻,议论声嗡然响起。
    “张鹏翼还有他女朋友……”
    “对,就是昨晚迟到的那两个,他们人呢?没来?”
    “也许……也许睡过了?或者打算放弃小镇这边的得分点?”
    ……
    很多人冒出了一些可怕的想法,但没人希望那些想法成真。于是一个个都在做好的猜测。
    片刻之后,又一起沉默下来。
    “那两个考生住哪个房间?”游『惑』突然问到。
    赵嘉彤说:“没注意,好像在楼下?”
    “你们房间正下方。”秦究说。
    “你怎么知道?”赵嘉彤讶异地问。
    “昨晚多看了一眼。”
    游『惑』看向秦究,还没说话。
    秦究点了点头说:“行,晚点去看看。”
    赵嘉彤:“……”我聋了吗?
    ***
    小教堂晦暗阴沉。
    一进门,大家就忍不住屏住呼吸。
    这气味太可怕了。
    汗酸味、腐肉味、血腥味混杂在一起,要多难闻有多难闻。
    教堂的桌椅都拆掉了,到处都放着破旧的床,粗略一数有20多张。每张床上都蜷着一团物体……
    “我的天……”
    “那是人吗???”
    感叹声接连响起。
    有些喉咙浅的已经开始干呕了。
    修女垂目说:“这些都是病人,已经病了很久了。公爵心地善良,总会邀请一些客人来这里,据说都是医术很好的人,跟你们一样。”
    高齐咕哝说:“这纯属造谣……”
    游『惑』看向近处那张床。
    就见床上人脸上长了大大小小的疮,一侧下巴血肉淋漓。
    他缩在看不清原『色』的被子里,在哀『吟』声中抓着自己的脸,指尖殷红一片。
    修女叹了口气,又说:“可惜,真正能帮到病人的医生并不多。有些医生没有能让他们从病魔中解脱,反而还被传染上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考生领到位。
    全部分配好他们才发现,这里一共有26张床,如果张鹏翼和他女朋友还在,那刚好一个考生对应一个病人。
    由此可见,帮助病人应该是第一个得分点。
    当然,也可能是第一个送命点。
    修女走到最后一张床前,轻轻“啊”了一声。
    那张床只有一团脏兮兮的被子,没有人。
    “哎,又动歪心思了。”修女咕哝的话落尽游『惑』耳朵里。
    她快步走到门边,对众人说:“有一位不听话的病人溜走了,我得去把他找回来。至于剩下的病人,就交给你们了。”
    “对了,提醒一下,他们病得实在太久了,脾气有点坏,你们……小心对待。另外,千万不要碰到他们的疮口,一旦沾上就会被传染。”
    她两手拉着门,歪头对众人说:“被传染可是很可怕的一件事,会死哦。”
    “祝你们好运。”
    说完,她关上了门。
    落锁声从外面传来。
    就在门锁落下的一瞬间,一只手突然拽住了游『惑』的小臂,带着腥臭的『潮』湿粘滑感。
    游『惑』低头一看,他负责的那位病人带着满手血淋淋的疮口,紧紧抓住了他……
    还有脸冲他哭。  1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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