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两天,郑诚他们就是重复之前的工作,不过,李向东那边很快传来了好消息,越来越多的人订菜了。
    其实不止司机,听李向东说,买的还有火车站的工作人员,甚至他们家属院的。说起来也有天气因素,夏天人的胃口本来就不好,结果一些人尝过后干脆当成了下饭的小吃,除了有点贵,味道真心没的说。
    几天下来,销量自然节节攀升,从开始的一百二三十份,没几天就到了每天近两百份。去除给李向东他们的那部分,一天净赚六七十块。
    眼看着钱越来越多,又多是零钱,刘玉英这几天倒开始发愁往哪存钱了。
    “光年哥,又弄那么些鱼啊!”
    傍晚,郑光年领着儿子刚抬着蛇皮袋从外边回来,隔壁邻居就跟他打招呼道。
    这邻居叫张有成,是附近这十几户唯一一个姓张的,还真有点落到包围圈里的意思。因为姓不一样,加上家里人丁不算兴旺,所以张有成家的日子可不算舒心,三天两头的跟邻居吵架,还打过几次。不过,郑诚家跟他们家算是比较和睦的,平常也经常一块聊。
    “嗯。你吃了没?”郑光年随口打了个招呼。
    “吃了,吃了。”张有成招招手,小声道:“你过来,我跟你说个事。”
    郑光年面色有些古怪,把东西放院里,几步走到了两家围墙边……其实还是篱笆墙而已。
    “咋了?你还跟我这装腔作势的。”郑光年笑着问道。
    “光年哥,你家老大老二是不是去镇上卖鱼了?”张有成凑到篱笆跟前,脸几乎贴过来了。
    “你咋知道?”郑光年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我听张连富说的啊!那货这两天去镇上,八成是看见了,今个他在村口跟人家聊的时候我正好在边上。哎呀,这事你可得留点心了。”张有成嘀咕道。
    郑光年脸色变了又变,很快转成铁青,骂道:“那个瘪孙儿。这不是胡扯吗!”
    如果不是怕闹得更多人知道,那他一定会找到张连富,揍得他亲娘都认不出来。想他以前还借过几斤麦子给那货呢,呸,忘恩负义。
    不过,再怎么骂,当然也改变不了什么。等冷静下来,他也不得不重新估计这生意的风险了,虽然不至于多少惩罚,但万一影响小儿子考大学咋办?这是很现实的问题。
    ……
    傍晚,一家人再次聚在了卧室,只有郑娟不在,她这会还在爷爷家玩呢。
    跟上次一样,只点着一盏豆大的油灯,不温不火的光照着一家人严肃的脸色,看起来更加阴晴不定。
    门窗同样紧闭了,只是,这次就连郑光年也不再认为这算大惊小怪,他甚至还自己去看了看。
    “爸,没必要大惊小怪的吧?又不是只咱卖东西。”郑诚有些无奈的道。他感觉父母未免有些太小心了。
    多大点事啊!那县里大街上那么多摆摊的,也没见有人找茬,他这顶多规模大点,赚的多点,别的没什么区别。就连那镇上,赶集的时候不也好多卖东西的,也没见谁倒霉了。
    “这算大惊小怪?”郑光年瞪了眼儿子,咬牙低声道:“这才几天,咱家挣了两百多,要是让人家知道了不定闹成啥样呢!谁知道了不眼红?”
    重点不在于做买卖本身,而在于挣得太多了,到时候眼红的太多,小事也可能闹大。
    还有,他也担心这会影响儿子考大学。如果因为挣点钱耽搁了,那他宁愿不挣那个钱。
    听到这,郑诚心里霍然一惊,顺着老爹的话想下去,不禁也有些后怕了。
    不知不觉中,他好像又在以后来人的思维来想问题了。尽管知道有一定风险,尽管心里一再的提醒自己,但真到做事的时候,他不可避免的还是受到了过去经验的影响。
    这不好,真的很不好。
    过去的经验跟知识固然带给他巨大的优势,让他看的远比多数人远,但必须认同,这也常常让他看不到脚下的坑洼。
    “他爸,要不就停了吧?你说得我这心里直跳。”刘玉英忍不住说道。
    她比丈夫更担心这些,在她看来,什么也没一家人重要。
    “不行。”郑诚立刻说道。语气坚决。
    “妈,人总不能绊倒了就不走路了吧?就算有问题,咱得想着解决,撂挑子算啥事?”
    刘玉英揉了揉眉心,眼中透着无奈:“你道理多,我也争不过你。可要成天担心这担心那,日子还过不过了?”
    “哪那么严重。”郑诚摇摇头,也缓和了语气。“我到时候找那个李向东说说,看能不能找个合适名义,再不济,不去镇上也没啥,人家又不是必须在那停。”
    他想的是能不能问李向东要个合适的名头,比如说是他们运输队的补给点,最好有个书面聘书什么的,到时候问起来也有个说辞。就算有那找茬的,总不能走几百里路去人家那问吧?
    至于停工,那他是怎么也不愿意答应的。这好不容易找到个挣钱的门路,随便就扔了,像什么话嘛。再说了,如果一直这样谨小慎微的,那干脆啥也别干了,躺着等养老呗。
    看着弟弟跟父母争执,一旁的郑直欲言又止,终于一句话也没说。一方面,他担心弟弟是为了自己才坚持,另一方面,他同样也不愿放弃这样好的机会,心里除了纠结还是纠结。
    一直到大概九点多,眼看都困的不行了,郑光年终于拍了板,也不说直接停了,只让郑诚去试试,看情况再决定。说到底,他也舍不得这生意啊,真的是穷怕了。
    去院里洗了把脸,兄弟俩就回了自己的屋,都心事重重的,躺着也不说话。
    没一会,郑诚就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了。对面,郑直嚯的坐了起来。
    “咋了?”郑诚抬起头,问道。
    “我总感觉好像忘了啥?”
    “忘了啥?晚上没喂大黄吗?”郑诚问道。
    “喂了啊。”郑直挠了挠头,还没想起来。
    “哎呀!”他突然一拍大腿,“咱妹妹呢?还在咱爷家呢吧,咋忘了接她回来了。”
    “哎呦,还真是。”郑诚也有些哭笑不得,咋把这事忘了。
    赶紧穿好衣服,郑直拿着手电筒就出了门。
    不一会,郑诚就听到外边一阵分贝惊人的哭声,正是郑娟,声音一路越来越近。
    “别哭了!没忘了你,那不是刚才有事商量嘛。”
    到了屋里,郑直仍在哄那丫头,可惜看起来没啥用,越说她倒哭的越厉害了。
    “你骗人!你看俺二哥,他都休息了,也不去喊我回来,你们就是忘了我了。”郑娟一边揉眼睛,一边委屈的道。
    这一哭,她就很有些止不住的意思。一家子哄了好久,直到郑诚承诺明天买些糖果回来,这才总算是平息了她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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