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行程已经设计好,江北便没有去叨扰张祥林,悄悄的拉着黑炭妞溜回了家。
    第二天一大早,江北拿着单反相机、各种镜头、三脚架、笔记本电脑以及新买的dj航拍下了楼,身后跟着抱着一套绘画工具的黑炭妞。
    绘画工具是江北的准丈母娘张红霞之前带她买的,也是唯一一个黑炭妞自己挑选的礼物。
    这是一套很入门的绘画工具,蜡笔、水彩笔、铅笔套装加上一个小滑板和一叠画纸便再无其他。
    江北起先也没在意,后来才偶然发现黑炭妞对绘画十分感兴趣,且有着不俗的天赋。
    绘画入门最难的点,在于光的关系,很多人画不出立体感,便是对光的关系处理能力不够。
    可黑炭妞却能无师自通,这让江北不得不佩服,天赋这东西,实在是太过神奇。
    奔驰g500在车位上停着,白色的棱角漂流且引人注目。
    保安队长带着巡逻队刚好路过地库,连忙跑了过来,帮着江北把大堆物品包到了车边,然后笑着和江北说道:“您出去啊。”
    他对江北的印象很深,小区里住的人都是非富即贵,鲜有平易近人,愿意和他们这些底层保安搭讪的主儿。
    江北算是比较特殊的一个,人没什么架子,甚至还和他一起抽过廉价塔山。
    “嗯,出去。”江北笑呵呵的答应着。
    他对这个保安队长的印象也不错,退伍军人,性格阳光且守规矩。
    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是东北人。
    保安队长和江北随便聊了两句便便带着队伍继续巡逻,收拾好了一切的江北和黑炭妞则直接出发。
    此次出行路线清晰明了,目标直指成都。
    对于成都,江北的多数印象停留在熊猫、火锅、麻将、蜀道难……
    他也算走过南闯过北的主儿了,确还真就没去过成都,哪怕是路过。
    路上江北开开停停,安全第一,并没有一味的追求速度。
    按照规划好的路线行车,路上的风景嗖嗖略过
    黑炭妞是第一次看到别于东北的地貌,白天全程保持着小孩子的兴奋,到了傍晚六点多便倦意明显,没过几分钟就靠在座位上打着微鼾睡去。
    行至路程中段临汾时,已经深夜9点多,黑炭妞迷迷糊糊醒来,揉着眼睛问道:“江北哥,这是哪儿啊?”
    “山西临汾。”江北对于此次出行,多少还是做了一定功课,回答起来游刃有余。
    黑炭妞自然不知道临汾是哪儿,但还是一副听懂的样子,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哦~!”
    江北笑着揪起她的一根羊角辫,笑道:“走吧,先去睡觉。”
    临汾的景点儿不少,但他确没打算停留。
    这次的目的地是天府成都。
    做好登记住进酒店,江北给自己与黑炭妞叫了份儿简单的外卖,然后一大一小两个人便开始各自忙着自己的事。
    江北拿出笔记本敲敲打打,整理着在路上迸发的灵感;黑炭妞则写写画画,在画板上描绘着心中的世界。
    这次出行,让江北又摸索出另一个规律。
    自己的灵感似乎只有在旅行途中出才能得到释放,我在家里,或忙于别事之时往往不会冒头。
    作为一个热爱文学的“青年”,江北在去年已经写出了很多不错的作品。
    歌词、剧本、散文、诗歌,他皆有涉猎,唯一还没有涉足的,可能就只有小说和各种报告文学。
    小说是江北的痛,作为一个tj过的作者,可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虽然灵感如泉涌,确愣是不敢开新坑。
    生怕再坑了很可能依旧零星的读者和他自己。
    他可是清楚的记得,曾经他那可怜的十几个读者之一,曾在书评区留言,想给作者寄刀片……云云。
    随便写了点儿关于路上的心得,江北一抬头发现时间竟然已经接近11点,这才起身抻了抻懒腰,走到仍然在仔细图绘的黑炭妞身边。
    那是一副颜色异常明媚可爱的蜡笔画,蓝色的天空下,一辆方方正正的汽车行驶在宽阔的公路上。
    路边是一排排的大树,树上栖息着一只只小鸟。
    显然,黑炭妞再画今天的他们。
    “峨眉女侠?”江北在她身后笑意温醇的问了声。
    黑炭妞抬起小脑袋,眨巴着眼睛盯着江北:“是要睡觉了吧,我这就收起来!”
    她说着当即收起了自己画到一半的画和工具,放到了江北专门为她准备的大书包里。
    然后小丫头踩着酒店的大拖鞋,跑到卫生间开始刷牙。
    江北靠在卫生间门口,看着黑炭妞的那还不算熟练的刷牙手法,有些唏嘘。
    之前在东北农村,她没有条件注意卫生,更避免不了风吹日晒,所以才导致陈瞳瞳变成了黑炭妞。
    江北对她的母亲和父亲都有很深的印象,白白净净的不像是务农的人,而且那夫妻两个都是实在本分的性子,之前的日子也还算红火。
    如果不是老天爷不开眼,陈瞳瞳现在应该和其他孩子一样,漂漂亮亮的。
    “咕噜~咕噜~咕噜~”
    黑炭妞刷好了牙,嘴里鼓着一大口水,仰起头咕噜起来。
    这是江北交给她的“绝技”。
    江北笑骂道:“小破孩儿别玩儿了,去自己换睡衣,刚好我也刷刷牙、洗洗脸。”
    黑炭妞嘿嘿一笑,一溜烟儿钻出了卫生间。
    她在老家的时候,可没有睡衣的说法,秋冬季节都是穿着厚实秋衣秋裤水。
    自从到了京城,她才知道,原来城里的孩子,睡觉的时候都是有专门的睡衣的……
    房间是标准间,两张床。
    因为临汾的气候依旧很冷,所以江北便睡在了靠窗的位置,黑炭妞睡在里面那侧。
    一大一小两个“东北佬”洗漱好了之后,都钻进了被窝准备睡觉。
    小丫头下午在车上睡了不短的时间,所以此时异常精神,灵动的眼珠在黑夜里滴溜溜乱转,丝毫没有困意。
    但她又怕江北已经睡着,所以也不愿意去打搅他,只好自己在黑夜里辗转反侧。
    一般的十岁女孩儿,都会很怕黑,但黑炭妞陈瞳瞳却一点儿也不怕。
    在黑夜里学着平时和江北打闹时的招式,悄悄的练习着“武艺”,似乎她只要多用功一点儿,就能成为击败由江北扮演的“恶人”。
    江北借着月光,以余光瞥着黑炭妞的孩子行径,笑的恬淡。
    曾几何时,他也曾在梦中见到过自己的“孩子”,也是个女儿。
    她和此时的黑炭妞一样天真无邪,一样乖巧可爱。
    做这个梦的那年,他26,如今29。
    黑炭妞的“疯魔”还在继续,江北的眼皮却越来越沉,借着那透过窗帘后变得及其微弱的光,他在朦胧中看着对面那孩子的撒欢儿,渐渐沉入梦想。
    黑炭妞耍了足足得有近四十分钟,这才收工安静下来。
    又过了几分钟,她试探性的用极小的声音问了一句:“江北哥?”
    她没听到回答,只听到了一阵均匀且沉稳的呼吸声。
    黑炭妞这才确定,江北睡着了。
    随即她便小心翼翼的掀开棉被,轻手轻脚的从床上爬了下来,像个入户盗窃的小偷儿似得移动到了江北的床边。
    如果不是漆黑的夜,就能看到黑炭妞的小脸儿已经红彤。
    犹豫了好一阵儿,她还是终止了那令她小心脏砰砰乱跳的行动。
    走到床边,拉开窗帘,趴在窗台上望向临汾的夜景。
    在京城的时候,她从没有特意的看过那里的夜景,此时显然被眼前的灯火璀璨所震撼。
    和那个东北偏僻小镇的农村相比,这里似乎的夜,似乎抓捕了天空全部的星。
    她用手拄着下巴,一个个的查了起来。
    江北曾告诉过她,如果睡不着,就可以数天上的星星。
    如今天上的星星被雾气弥漫,她便数起了落在人间的星光。
    等她数到第二百多个的时候,终于困意袭来。
    再次蹑手蹑脚的路过江北床边时,不知哪儿来的勇气,蜻蜓点水般、极其迅捷的在江北的脸上亲了一下。
    然后一股脑爬上了床,钻进了被子里,用柔软的棉被捂住了自己瘦小的身躯,直至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起床时,江北见黑炭妞睡得还正香甜,便没忍心叫醒她。
    原本还惦记去给她买个早餐,转念一想,把这小丫头一个人仍在酒店,实在太不安全。
    就算安全上没问题,若是黑炭妞中途醒来,看不到他也绝对会吓一跳。
    所以他只好掀开笔记本,轻手轻脚的继续发散自己的灵感。
    江旅行的推文他暂时不能写,需要到成都后在取材拍摄,最后成文。
    小说他暂时还不想开坑,想等着真正有闲暇时间、有他真正感兴趣的题材再去考虑。
    抓耳挠腮半天,最后把思路还是扔在了歌词的创作上。
    他不懂乐理,所谓歌词,其实倒不如说是诗歌。
    “给我一缕风,只要一缕就足以……”
    近一个小时的灵感倾斜,让他写出了一首不怎么满意的诗歌,左看右看都有些驴唇不对马嘴的味道。
    他按着删除键,一排排写好的文字便被他亲手删除,他自嘲道:“灵感便秘,真是太难受了。”
    黑炭妞刚好悠悠转醒,手虽然还在揉着眼睛,人已经开始下床,朝着卫生间走去。
    像个被设置好了程序的小号机器人,黑炭妞自己洗脸、刷牙、梳辫子,一套流程行云流水。
    十五分钟后,已经清醒无比、干净清爽的黑炭妞站在了江北面前:“江北哥,麻烦你去卫生间等我下!”
    江北挠了挠头,不解道:“啥意思?”
    黑炭妞气鼓鼓的瞪着他:“我要换衣服!!!”
    “那你就换呗,我不看!”江北有些纳闷儿,这丫头怎么突然这么不对劲儿呢?以前她可从来没主动提出过这样的要求,虽然江北自己会主动回避。
    “不行!”
    黑炭妞不依不饶的拉着江北的手,使劲儿的把他拽到了卫生间,然后一把关上了门。
    过了两分钟,黑炭妞换好了衣服,这才打开卫生间的门,将被她关押的江北释放了出来。
    江北虽然有些纳闷儿,但也没太在意这个问题。
    女孩儿本就早熟,更何况黑炭妞在老家的时候就是个“老江湖”!
    再说提前懂得男女授受不亲,不见得是什么坏事。
    “行啦,你衣服也换好了,抱上你自己的东西,咱们出发了!”江北一手跨起自己的背包,另一只手抽出了房卡,在黑炭妞面前晃了晃。
    黑炭妞的装备也是一个大书包,抱在她的怀里显得很不协调,乍看上去很是搞笑,配上那两只辫子,活脱脱像个小号儿的天线宝宝。
    从酒店办好退房出来,江北开着大g带着黑炭妞先找了家卖包子的铺子,喝了口小米粥,吃了点儿小笼包子之后,又跑到超市给黑炭妞买了不少零食。
    车刚上高速,江北便打趣道:“今天咱们约法三章!”
    黑炭妞不解的看着江北:“江北哥,什么是约法三章?”
    “……,就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这些好吃的才能给你。”江北换了个通俗易懂的说法。
    黑炭妞撇了撇嘴,狡黠道:“那我不吃了。”
    江北听后笑骂道:“小黑丫头心眼儿可真多!知道我不能吃是吧?那你也得答应!今天下午不许睡觉了啊!不然晚上又睡不着了,昨天看你在哪儿勤奋的练王八拳,我差点儿笑出声来……”
    黑炭妞霎时间小脸儿通红,她以为江北一斤刚发现了她那蜻蜓点水的小动作,支支吾吾道:“……我……昨天……”
    江北用余光瞥见这孩子脸红的有些不对劲儿,放缓车速后,伸出右手在她脑门儿上摸了摸,啧啧称奇道:“吓我一跳,脸这么红,还以为你感冒了呢。”
    做贼心虚的黑炭妞使劲儿摇头,很老成的转移话题道:“我没感冒……对了江北哥,我们去的地方叫什么来着?我怎么就给忘了呢……”
    “这么笨,以后还怎么当峨眉女侠啊?记着啊,我们去的是熊猫的老家,四川成都!”江北笑呵呵的打趣道。
    黑炭妞连连点头,重读道:“熊猫的老家,四川成都。”
    随着地理位置的变化,越往南,冬天的气候特征越不明显。
    等他们两个“江湖侠客”驾驶着奔驰g500到成都的时候,不仅没看到一丁点儿的雪迹,甚至在街道旁都是在余晖下葱翠无比的绿化树,一副盎然景象。
    江北在下高速后的第一个十字路口处等红绿灯的间隙,摘下了那副良仁送给他的遮光墨镜,然后一脸兴奋的看着街道旁的常青树说道。
    “嘿!峨眉女侠!咱们到成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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