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村孝太郎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尽管被几万哲彭士兵拱卫着,但兵强炮利、森严戒备,却不能给他带来丝毫安全感。他总觉得杀手可能现在就躲在哪个他看不到的角落,随时准备着要向他发出最致命的一击。
    这种未知的恐惧,就如深入骨髓的病痛,让人无法摆脱,痛不欲生。
    中村孝太郎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博。
    他想,也许他的精力也不该被一个小小的耿良辰羁绊。他是华北驻屯军司令,他的目标应该是攻略热河,图谋华北,从而为自己谋取个内阁陆军大臣的职位。
    小小耿良辰,杀了他怎样?不杀他又怎样?
    对自己有影响吗?
    完全没有影响嘛!
    中村孝太郎通透了。
    “和知君,松室君的死亡报告,就交给你了。”他对和知鹰二道,“我会在上面签字,然后直接呈报给土肥圆先生。”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津门特高科科长的位置,会由你来继任,希望你能继承他们的遗志,为华北自治的计划,做出贡献。”
    和知鹰二恭敬称是。
    “还有耿良辰的事情……”中村孝太郎道,“以后很可能换你来面对他,你会怎么做?”
    和知鹰二想了想,道:“耿良辰不值一提,当我们的大军全面占领平津乃至整个华北的时候,耿良辰之流只会落荒而逃,或者被我们杀死。至于现在,不妨利用他的影响力,来达到我们的目的。”
    “吆西,和知君,我现在更相信特高科会在你手上创造新的辉煌了。”
    中村孝太郎转身走了,走得如释重负。
    对于他来说,耿良辰到底怎么进入军营,怎么做到这些恐怖的事情的,都不重要了。
    和知鹰二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和知桑,为什么您没有向中村将军提及松室君日记的事情?”他的手下好奇问道。
    “如果日记落在他手里,这个昏庸的家伙根本不会重视。”和知鹰二淡淡地道,“还不如留在我手里,那上面,松室君可是留下了不少有意思的东西呢。”
    “那耿良辰,我们真的不管了吗?”手下又问,“您不是也怀疑……”
    “只是怀疑!”和知鹰二打断他,“我没有欺骗中村,松室君的死,无论从任何方面看,都只是一场意外,我完全找不到半点人为的痕迹。”
    “所以这个案子,只能以意外的结论来结案。”
    “但如果里面真有人为的因素……那就太可怕了。”和知鹰二深深吸了口气。
    “总之,我认为无论耿良辰到底有没有参与松室君的死,这件事都应该到此为止了。在大军进入津门之前,我们不应该和耿良辰这样在黑白两道都很吃得开的大人物起冲突,相反,我们应该尽力结交他,腐蚀他,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我们应该为他精心编织一张网,让他不知不觉陷入其中。这才是对付他的真正方式。”
    “和知桑高见!”
    “演员苏乙你好,第二单元第三幕演出任务——倭寇的威胁已完成,演出评价:出色;获得奖励:20导演分。”
    “演员你好,第三幕演出为开放式任务,因为您的选择,提前触发第三单元演出任务——《暗杀之王》。”
    “第二单元《暗杀之王》第一幕演出任务为——替身!
    任务说明:你已经意识到了,做坏事儿要开小号。但你还缺一个替身。替身是个好东西,给自己找一个忠诚的替身吧。”
    正赶回家中的苏乙,收到了终端的信息,他心里顿时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这步棋走对了。
    任务的完成,说明来自哲彭人的威胁暂时被解除了,哲彭人服软了!
    这是他采取斗而不破的威慑方式,明暗两面强势的逼迫的结果,他成功地再次为自己赢得了发展和生存的空间。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哲彭人应该很快就会找人来和他谈判,也很快会放人。
    通过这次的事情,他在津门的名声会达到一个新的巅峰,因为能逼得哲彭人都低头的华国人,真的是屈指可数。
    苏乙悄然从后院翻回了自己的家里。
    警报很快惊醒了手枪队的人,苏乙被自己的手下包围。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苏乙在自身防卫方面,没有给自己留后门,也没有留任何防御的死角。所以哪怕入侵的是他这个主人,也一定会触发警报。
    “是我。”
    “耿爷?”
    保镖们急忙放下枪,纷纷问好。
    “弟兄们辛苦了,回头每人去梁宽那儿领五十大洋。”苏乙笑道,“今天我外出的事情……”
    “耿爷放心,我们一定守口如瓶!谁要是敢乱嚼舌头根子,不等您发话,我亲手料理了他!”手枪队长拍着胸脯保证道。
    其他人也纷纷表态。
    苏乙上前拍了拍队长的肩膀,笑呵呵道:“我这条命都交给你们了,当然相信你们了。”
    其实苏乙很清楚,泄密是迟早的事情。不过他只需保密一时,倒也无需保密一世。
    手枪队也不可能是铁桶一块,说不定现在就已经被什么人给渗透了,掺进了沙子。
    这是不可避免的,水至清则无鱼,苏乙没奢望自己的手下各个忠诚,他只需把握好大局势,并制定好对自己最有利的规则,便能最大程度上确保安全了。
    刘海清还待在耿公馆里没有走,这一天,至少有六七波苏乙无法拒绝的人来见苏乙,都被刘海清巧妙化解了。
    可以说,若非刘海清,苏乙今日决计隐瞒不了行踪,只怕下午的时候就会被人发现,他失踪了。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心思深沉的松室孝良也许会猜到苏乙潜入了日租界,苏乙的暗杀计划,无疑会从一开始就彻底夭折。
    但话说回来,正是苏乙知道刘海清中午就回来了,所以他才放心地离去。
    他和刘海清之间的默契和信任,早就到了可以真正托付生死的地步。
    虽然刘海清对苏乙不听劝告且自作主张很不满,但苏乙回来后,他还是顾不得其他,很紧张地问道:“情况如何?”
    苏乙笑了笑道:“如无意外,哲彭人明天一早就会来找我谈判,并且放人。”
    此话一出,刘海清和赵德柱都精神一振,继而狂喜。
    “好,真是太好了!”赵德柱激动不已,看向苏乙的眼神满是崇拜,“我就知道,耿爷出马,一定没问题的!”
    “你怎么做到的?”刘海清按捺住惊喜问道。
    “有水吗?渴死了?”苏乙左右看看。
    “我去给您倒!”赵德柱急忙去倒水。
    三人坐在沙发上,苏乙一边喝着水,一边把去日租界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
    以意外的方式暗杀掉松室孝良,清除掉了最大的隐患,并威胁中村孝太郎,让其胆寒,从而达到逼迫哲彭人妥协的目的。
    听完苏乙的讲述,两人虽惊骇于苏乙竟能进出哲彭驻屯军司令部如无人之境,杀人于无形之中,宛若死神。
    但更多的是却是担忧和质疑,之前的惊喜早就如潮水消退了。
    “小耿,你确定松室孝良的死毫无破绽,真的不会被小鬼子窥破分毫?”刘海清皱眉问道。
    “我很确定。”苏乙道。
    “那你怎么又能确定中村孝太郎一定会妥协呢?”刘海清问道,“你就不怕这么做反而会彻底激怒他,让他抛下所有顾忌来对付你?”
    “还记得我让你讲过中村孝太郎的生平经历吗?”苏乙道,“我从他的过往事迹中分析,此人性格优柔怯懦,遇到事情喜欢逃避。只要能让他感受到绝望和恐惧,此人极大可能会选择逃避和妥协。”
    “当然,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但是我赌对了。”
    苏乙摊摊手,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他说的只是事实的一部分,其实他早在终端里买到了中村孝太郎的心理建模分析报告,他的把握要比他说的大许多,况且他也有蒲兰碧。
    最重要的是,任务完成的结果,让他很确信自己的冒险获得了巨大的收获,所以他现在说的每句话都会是官方解释,盖棺定论。
    “这是你以前跟我提到的心理学?”刘海清眼露惊奇,“你真能根据这东西算出中村孝太郎的反应,你确信这玩意儿就这么准吗?”
    “不如我们拭目以待。”苏乙笑呵呵道。
    看着苏乙衣一副自信的样子,刘海清啧啧摇头,选择相信了苏乙。
    无数次的经验告诉刘海清,如果不确定,相信面前这个人,就是正解。
    “好吧,要是事情真如你所料,那这一关算是有惊无险过了。”刘海清松了一口气道,“你没回来之前,我都安排好你去闽地了。”
    “让我去投奔九哥?”苏乙立马猜到了刘海清的心思,王雅桥现如今就在闽地,加入了十九路军,摇身一变成了实权大人物。
    “是啊,你们意气相投,只有在他那里,才有你施展才能的空间。”刘海清道,“如今党国局势扑朔迷离,说真的,胡展堂把金陵搞得一团糟,还不如以前呢,未来如何,恐怕只有天知晓……”
    “勿谈国事。勿谈国事!”苏乙打个哈哈,“总之,这次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起码短时间内,哲彭人不会找我的麻烦了。”
    “宫家是怎么回事?”刘海清问道,“你怎么跟宫家的人比起武来了?那个马三的死又是怎么搞的?”
    苏乙看了赵德柱一眼,赵德柱若无其事端起茶杯。
    显然,后者没有告诉刘海清。
    苏乙微微沉吟,道:“马三……是我杀的!”
    赵德柱诧异抬起了头,内心重新评估起苏乙和刘海清的关系。
    刘海清皱了皱眉:“你要真想杀这个人,干嘛不等我回来,交给我来做?你这么着急,人家不怀疑你才怪。”
    他没有问苏乙为什么杀马三,也没有问马三该不该死,因为他知道,苏乙从来没杀过不该死的人。
    “等不及了。”苏乙摇头,“马三不死,遗祸无穷,等你回来杀他就晚了。”
    任务只给苏乙二十四个小时,苏乙怎么可能等刘海清回来?
    “下午的时候那位宫姑娘来找你了,说是要跟你比武。”刘海清道,“我拒绝她后,这个女人居然潜进来了。我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但我担心她有可能猜出你不在家。”
    “这个女人这么轴吗?”苏乙有些头痛,“打赢了她,她指不定又出什么幺蛾子,到时候我接是不接?麻烦!”
    “要不要……”刘海清面露狠色。
    苏乙吓了一跳:“喂,那是一条人命,说杀就杀?靠,你怎么这么残忍?”
    刘海清和赵德柱齐齐翻了个白眼。
    苏乙干咳一声道:“没事儿,发现就发现吧,不会影响大局的,这个女人……实在不行,就跟她比一场,正好我也想看看宫家的六十四手,到底有多厉害。”
    “你可别阴沟里翻了船。”刘海清冷笑,“虽然我不是江湖中人,但我知道,江湖里,女人、小孩和出家人,都是最不能惹的人。”
    “以后的江湖,只有我耿良辰才是最不能惹的人!”苏乙淡淡道。
    刘海清和赵德柱为这句话肃然起敬,然后——
    “走了,听不下去了。”刘海清起身,头也不回往外走去,
    “耿爷,我也走了,还没吃晚饭呢。”赵德柱笑嘻嘻起身。
    “慢走,不送。”苏乙笑呵呵靠在沙发背上,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苏乙果然接到了哲彭人的电话。
    “耿桑你好,我是哲彭华北驻屯军高级参谋和知鹰二,奉中村将军之名,和您沟通有关脚行的事情。请问,您现在有时间吗?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登门拜访一下。”
    “和知先生?久仰大名。”苏乙笑呵呵道,“您随时可以来,我随时恭候大驾。”
    “那真是太好了。”和知鹰二笑道,“那么,半个小时后见吧。”
    “好。”
    苏乙挂掉电话,略带玩味地笑了笑,回头吩咐道:“去通知各大报社,哲彭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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