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过去,华亭县衙却还是冷冷清清,空空荡荡,只有李凌几人留在其中,官吏差役竟无一人到来。
    也得亏这儿是县衙,还没人敢到此放肆,要不然光他们几个,根本就守不住,说不定一两夜过去各屋的东西都要少去一半了。可即便没这方面的忧虑,问题也依然存在,太多事务堆积着,没人处理可是个大麻烦啊。
    可出人意料的是,李凌对此却是颇为随意,并未因此而焦躁,只是每日依旧按时按点到前衙翻看诸多卷宗账目什么的,也就身边跟着李万二人,也未见他有其他行动。
    这些当然是徐家派在衙门左近的眼线看在眼里,报与徐紫洋的。对此,老人在略感惊讶的同时,也不得不叹一句这李县令果然城府极深,真是个不好对付的人了。不过他更相信最终胜利的必是自己,两三日不成那就再多拖上几日,总有一天李凌会为势所迫,不得不向自己低头服软,到时再慢慢炮制,修理也不迟。
    不过到了第三日后,事情却起了一些变化,因为一队五大三粗的家伙从县城外赶来,没有任何停留的,就直奔县衙。而后,他们便在没有人看守的县衙长驱直入,居然就留在了里头。
    这算什么?李凌请的援兵吗?可一批赳赳武夫又能有什么用,难道李凌还能让他们强迫县衙上下人等回去办差不成?即便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可在得知此一情况后,徐紫洋还是感到了一阵不安,这李县令的行事果然要比以往任何一个官员都叫人难测啊。
    此时,县衙二堂的一座偏厅内,李凌正和这些个来人说着话。他们一个个都体魄雄健,目闪精光,随身还带了兵器,一看就都是多年刀头舔血的江湖豪杰了。
    事实也正是如,这一行十数人皆是漕帮在松江一带的精锐好手,与人搏杀那都是家常便饭,尤其是领头的两人,常帆和郝安,那更是手上沾了几十条人命,杀神般的人物,寻常之人只要与他们对视一眼,都会感到恐惧退缩。
    不过这一回他们在李凌面前倒是颇为客气规矩,说话的声音都刻意压低了些,脸上还都堆满了笑容:“李公子你这次叫我们兄弟过来有何吩咐?可是这华亭县内有人想找你的不是?要真如此,你发句话,咱们兄弟这就帮你把他摆平了!”
    “叫什么李公子,这可太生分了……”李凌忙笑着套起了近乎,可他话才一出,那边一个汉子便忙道:“对对对,瞧咱这脑子,该叫你姑爷才是,你可是咱们漕帮自己人,自然该叫姑爷了。”
    “呃……”这下李凌都不知该怎么接了,本来他意思是让大家称他供奉什么的,毕竟他还有这么个身份呢。不过人家说得也不错,而且好像这么称呼关系更近一些,所以他只能苦笑着点头。
    然后才把神色一肃:“各位兄弟进来时也该瞧见了,现在我这个华亭县令可完全是孤家寡人啊,连一个可用之人都没有。这当然是有人从中作梗,但我既为朝廷命官,总不能真像江湖人般践踏律法,使用暴力吧。所以我就想请各位屈尊在此地帮我一段时间,就在这县衙里担职,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常帆是几人中心最细的那个,闻言双眼一眯:“姑爷的意思,是让咱们兄弟留这儿当衙差?”见李凌应声点头,几人都略略皱起了眉头来。
    作为江湖中人,他们对官府一向有着些抵触的情绪,平日里无拘无束惯了,现在却要入县衙当差,实在有些不习惯啊。
    李凌也立刻明白了他们的顾虑,忙笑道:“当然这只是一时应急,等我彻底在此站稳脚跟,自会让各位离去。而且时间也不会太久,也就一两月。”
    “一两月吗?”常帆点点头,这点时间倒是不长,可他依旧有些为难,“可咱们这些兄弟都自在惯了,完全不懂衙门里的规矩,更不会做事啊。”
    “是啊姑爷,我可听说衙门里规矩可多,一个不好就要挨板子……”其他人也张口说出了心中顾虑,却被李凌迅速打断:“既然是我请各位来帮忙,自然没那么多规矩。其实各位接下来要做的也无非按我的意思去借你们差役的身份和自身武力与人周旋,弹压本地那些豪门大族而已。这其实也和江湖中的争斗没有太大区别,无非就是你们更师出有名,身份更高而已。”
    “当真?”常帆心说还有这等好事?
    “当然是真的,我打算明日就让你们做些事情。”
    “那就依你,只要规矩不多,兄弟们在此帮着姑爷也是理所当然的!”常帆一拍胸膛答应道,其他人也纷纷点头,不少家伙还一脸的兴奋,自己以往都是和官差什么的打交道,自己当官差,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呢。
    “那就这么说定了。晚间我在后衙设宴款待诸位兄弟,为你们洗尘。”李凌见此更是一喜,连忙说道。
    “大小姐在吗?”郝安又有些关心地问了句。
    “自然是在的,你们先去那边库房找合身的差役衣裤换上。”李凌说着起身,亲自带他们去旁边的杂物库房取衣物,他在县衙这几日,倒是把各地的具体用处和情况都给摸得清清楚楚了。
    当顿饭工夫后,几人换上皂色袍服,完全一副衙门差役打扮后,所有人都在互相打量后一阵取笑打闹,这确实是他们从所未有的经历啊。
    而在看到他们这番模样时,李凌也笑了。自己已给过那些人机会了,只要这两三日里衙门里的人愿意回来,他可以既往不咎,但既然他们如此不识好歹,那就别怪他不讲情面了。
    整个华亭县衙,也该变一变了!
    ……
    天黑后,整个华亭县除了少数几家,都迅速陷入到了黑暗之中。
    这里的百姓因为穷困,夜间是没有任何娱乐活动的,所以日落而息就成了他们晚上的唯一选择。
    静悄悄空荡荡的县衙让某些人的行事更为顺利,他们自城外很随意就进了县城,然后又沿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快速迁移,不一会儿就已来到了目标地,县衙跟前。
    这一路别说巡兵了,就连个起夜的百姓都未曾遇到。这让这些夜行人眼中更是充满了不屑与兴奋,这回的买卖可容易啊,就算是要对付某个官员的家属,也定然是手到擒来。
    为首之人在到了县衙前便脚步一停,左右一番打量后,眼中光芒一闪,手果断一挥:“上!记住,不要真杀人,若有阻拦,打倒便好,遇到硬点子,招呼兄弟一起围攻。他们只有两个好手,咱们足以应付,其他人先拿女眷,别伤了那个叫李凌的。”
    “是!”那十几个黑衣人低声答应,迅速散开,然后快速前冲,一个腾身就从并不算高的围墙顶上翻了过去。都不带任何停留的,直奔后衙。
    就在他们越过大堂一带,将将来到二堂处时,却听到了后边传来一阵划拳笑闹的声音,听这动静那里的人还真不少。这让几人心里都是一惊,为首者更是立刻摆手叫停:“慢着,老二,你过去看看,那儿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根据徐家那人所说,明明如今县衙应该也就几人而已,而且还有两三个女子,怎么这情况与所说大不一样了?
    那老二点头答应,便蹑手蹑脚地往后衙靠去,同时手中还扣了一把飞刀。他速度倒是不慢,很快就来到了前后衙间的那道槅门前,因为角度的关系,那里头的具体情况还真没法看个明白,只能一边倚着墙壁,一边探头再瞧。
    而就在这一探头间,他却正好和墙那边的另一人来了个大眼瞪小眼,墙后居然有人!
    “什么人!”那人立马就是一声惊叫,身子迅速朝后退去,同时两手还有些慌乱地在腰间一阵忙活。直到这时,老二才明白这位为何会出现在此,他居然是跑到这角落里解手来的,现在两手正忙着系裤腰带呢。
    而这一声叫嚷,已经迅速惊动了后头那些还在饮酒划拳的人,他们先是一静,然后哗啦一声,杯盘打翻一片,那些人已当即起身,大喝着冲将过来。
    老二在受此一惊后,反应倒也不慢,急速向后退开的同时,手一扬,飞刀已急袭那人面门,口中也是一声大叫:“弟兄们,有诈,扯呼……”
    那还在系腰带的汉子急忙倒地一个懒驴打滚,才颇为狼狈地躲过了这一飞刀,自然是不可能阻拦对方脱逃。但这一边却是有着真正的高手,咻咻两声,两只酒杯已如离弦利箭般直飞而出,追打后退的老二,还封住了他们的去路,逼得他只能变向闪躲。
    同时,又一人也扑身飞出,人在半空,一道刀光已闪电掠起,直夺其前胸。这一刀竟比飞出的杯子更快,让对方想要转身闪躲都已不及。
    正是李莫云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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