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重的伤是回天无力的,马守成可能是有最后的一句话想告诉李远,可一口鲜血喷出,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李远看的出,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歉意。
    最后的一丝力气指了指自己的右心房,李远摇摇头,他猜到了一些什么,但现在不是说的时候。
    马守成走了,带着歉意离开了这个世界,李远轻柔的揭开他的衣服,右心房处有一个细小的纹身。
    李远怕自己记不住,只能狠下心,趁着别人不注意,将那块皮削下来,偷偷的藏到箭囊里。
    就在这时,援兵终于来了。
    项城抓住援兵统领的脖子,一连扇了几个耳光,对方没有躲闪,没有任何回应,来晚了就是来晚了,没有任何的理由。
    都是战友,看到眼前的一幕幕,自然知晓项城的心情。
    项城跪在地上,不停的捶打着地面,他的一队完了,彻底的完了。
    李远将自己还活着的队友从血污中找出来,有救的赶紧交给援兵,赶紧下去救治,现在的时间最紧迫,能救回一个是一个。
    可惜,只有这么点人活着,李远没哭,也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有些木然。
    活着的都抬走了,天也放晴了,太阳从地平面上升起,温度也不再那么寒冷。
    似乎有些好笑,狗日的太阳,你早出来一会啊,现在还有什么用,难道是让我李远更好的在死尸堆里找出我的兄弟,那还用到你,小半年的时间,朝夕相处,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李远找援兵要了不少的水囊,慢条斯理的点上一堆柴火,将冻实的水囊化开。
    他没有用任何人帮忙,而是在无数个死尸里翻找,找出一个战友,从自己的身上撕下一块布,在战友的脸上仔细的擦拭着,死都死了,死前都是大老爷们,挺埋汰的,现在怎么也干净一些。
    找出一个擦一个,援兵们看到这个样子,眼泪早就止不住了,可李远还是笑着。
    就是自己一个人在那里轻声的低语,“这是二蛋,抬下去吧,记清楚了,他最懒了,你们轻点啊,他睡着了被叫醒起床气挺大的!”
    将擦拭干净的尸体交给援兵,让他们给抬下去。
    又找出一个来,没找到脑袋,脑袋飞了,看了半天,在血污里不断的翻找着,“嘿嘿,找到了。这是臭脚,一会搬的时候小心点,他的脚丫子味道重,别熏着你们!”
    “这是志清,他的腿呢,我得找找!”
    李远已经不像个人了,浑身都是肠子肚子,也不知道是谁的,浑身散发着血腥味和恶臭。
    他没有任何问题,习惯了,当年在燕然关可能比这里还要残忍,就是想做点什么,不做点什么心不安。
    他真的没有太多的悲伤,这种事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了,人间吗,本就是苦梦一场,走就走了。
    自己就是有牵挂,不舍得走而已,虽然他们也有牵挂,但三更生五更死谁能说的准呢?不是吗。
    白小楼踉踉跄跄的冲过来,这仗打完了,虎豹骑赢了,可一路上看到了这么多兄弟全都丢掉了性命,本身就是个软塌塌的性子,现在更是接受不了了。
    一到了战场,直接跪倒在地,磕着头,骂着老天爷。
    李远烦了,一脚把他踹倒,破口大骂,“你他娘嚎丧呢,赶紧给我找,志清的腿,马守成的腿我他妈分不出来了!”
    白小楼被这骂声给叫醒了,同样在无数的尸堆前翻找着,两个人就和傻子一样。
    项城在干着同样的活,剩下活着的,没有大伤的兄弟也都噙着眼泪,在尸堆里翻来翻去。
    他们没有允许援兵们动手,因为他们更熟悉自己的战友,从早上找到了中午,终于在勉强找全了,剩下不全的也许是碎了吧,碎成了烂泥。
    援兵们一直在那里等着,他们等到了李远的昏迷,白小楼的崩溃,他们将所有没死的兄弟放在担架上,轻柔的搬回了敦煌城。
    此役,只有四队和一队是没有依仗援兵战胜了敌人。
    此役,虎豹骑损失惨重,接近六成的战士们死在了泯灭之地。
    此役,军校大获全胜,江湖人死伤更为惨重。
    此役,通道口就剩下一个,只留下第一通道口,其余全部自动关闭。
    李远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里有无数的美女,喝不尽的美酒,吃不完的佳肴,这一觉他足足的睡了一天一夜。
    好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他是累的,也是被金龙蜕下的皮给搞得。
    醒了,李远看看身上,衣服已经换好了,也不知道是谁帮他洗的澡,还很香呢,估计是用了不少胰子吧,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看自己的黑刀和黑弓,都在,这才放下心。
    在箭囊里摸了摸,人皮还在,肚子饿的不行,四队的驻地空空荡荡,没有了一丝人气,李远独自走到伙房,这里好在还有人。
    什么也不管了,大吃了一顿,李远从来没有这么饿过,像个饿死鬼一样。
    总算是吃饱了,和伙房的人问了一下现在的情况,之后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将人皮上的纹身死死的记在脑子里,他有些懂了马守成的意思,但不确定,这个谜团应该很快会解开吧。
    白小楼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一天都没有回来。
    此时,门卫告诉李远有访客,他还挺纳闷,谁会来看他呢,请进来吧。
    从没见过的一个人,脸上明显是人皮面具,进了李远的屋子,还四处看着。
    李远一看就知道,是秘密部队的人,直接开口,“别看了,没人在的,你是谁,来自哪里?有什么事情?”
    此人说话冷冰冰的,眼睛里没有一点人的情感,“苏大人让我来救你,不过没用上。”
    李远笑了,“那个二货,我没事了,你回吧!要不留下喝点?”
    这人摇摇头,继续开口说道:“苏大人让我告诉你,尽快离开虎豹骑!”
    李远点点头,“行,我知道了!”
    此人将苏志现在的地址和联系方法告诉李远,没有一丝迟疑就走了。
    李远一个人坐在屋子里,一直在想几个问题,他的脑子实在是太笨了,有点想不明吧。
    给战友收尸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死了这么多人,血不应该这么少,这是其一。
    其二就是听伙房的人说通道口大都关闭了,这当然是好事,但还是那个问题,为什么异族和天魔布联合起来,异族死光了,这不可能,如果统一攻打一个通道口的花话,援兵根本来不及,这是为什么?
    第三个就是马守成,李远看过其他自然神教的人的上身,根本没有这个古怪的纹身,为什么马守成死之前眼神里全是歉意,这个纹身又代表着什么?
    还有自己留在虎豹骑是苏志要求的,为什么现在又让自己离开虎豹骑,苏志说的话绝对是有的放矢,不会无缘无故的告诫自己,这里面又有什么问题。
    前面的问题实在是想不通了,也暂时不想了,估计最后一个问题很快就能知道答案了吧。
    白小楼还是没有回来,愿意干嘛干嘛去吧,和自己也没关系,现在对于李远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感受一下自己身体的最新变化。
    金龙皮的效果真是远远超乎了李远的想象,实在是太给力了,完全就是糊了一层盔甲,而且还是看不出来的那种。
    皮肤并没有像当年遇到的铜身和行尸那种样子,反而和正常人一样,按上去虽然有些硬,但都是肌肉。
    自己实验了几下,如果遇到外界的攻击时,也就是刺到皮肤这里,皮肤瞬间无比的坚韧,根本刺不透。
    用黑刀试了一下,还是没挡住,这也是正常的,李远虽然没有见过太多的神兵利器,但就目前来说,苏志当年的白玉剑是没法和黑刀相提并论的。
    李远一直在想,看做工看样子,黑刀和黑弓绝对是一个人锻打出来的,这也有点夸张了吧,看起来这么不起眼,谁能想到这才真是真正的杀人利器呢。
    这次的收获实在是太大了,自己实力起码提高了一倍,虽然内力没有增长,但坚不可摧的肌肤和锋利无比的武器配合在一起,就算是四品的高手李远绝对不怕了。
    也许三品也能碰一碰,到时候再说吧,李远不会在没什么大事的情况下去找虐。
    四天了,白小楼还是没有回来,李远隐约的感到了一丝不妙,虽然他这个人娘们唧唧的,做事优柔寡断,但绝对是个好人,李远不希望他出现什么事情。
    出去找找吧,大概率是在聂红枫那里,这次虎豹骑伤亡太惨重了,就算收拾残局没有个把月也是完不成的。
    没等出门,白小楼回来了,垂头丧气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小楼死活不说,只是让李远等等,现在上面要求虎豹骑所有成员都呆在营地里,唯一的通道口也被军校接管,所有的江湖人都发了盘缠和勋章回去了。
    这点李远还挺满意的,虎豹骑现在没有能力看守通道口,军校伤亡不重,换防也是正常的事情,也许聂红枫有些落寞之外,对于其他人都是好事。
    江湖人也该回去了,最起码给了个勋章,他们也没求过什么,满腔的热血才是他们来这里唯一的理由,勋章是荣耀,江湖人也不缺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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