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容府的管家进来通报,外面有个姓蒋的先生来访,说是有要事要找容敬生。
    容敬生皱了皱眉,他的确认识两个姓蒋的朋友,但如今人在国外,是不可能这么快回来的。
    容骏浑身一激灵,莫非是蒋四找到家里来了?
    正在想办法怎么回绝,容远图朗声笑道:“今天我容家有喜事,欢迎任何贵客上门。”
    好嘛,容老爷子一发话,容骏这种小辈也没什么说话的机会了。
    管家领命出去,不一会儿,就带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果然是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的蒋四爷。另一个,是一位戴着玳瑁眼镜,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留着一撇小胡子,看上去挺有风度的。
    容骏眼前一黑,他知道,欠债的事情,瞒不住了……
    “容先生您好,我是‘四通八达金融公司’总经理,我叫蒋四,”蒋四很江湖气地抱了抱拳,“今天上门,给大家添麻烦了。不过,容骏先生借我司的欠款,早就已经到期了,由于他迟迟未能归还,我们也只能上门来问问了。容家是大家族,个个都是体面人,应该不至于拖欠这点费用吧,我们也是小本经营,没办法。叨扰之处,望您谅解。”
    容敬生感觉头顶像被天雷劈中,大脑有片刻的宕机。
    儿子刚才就在爷爷面前丢了脸,他以为那就是极限了,没想到,他还是太年轻。
    虽然他是容家长子,以后容家的掌舵权大概率会落到他手里,但这种事也不是板上钉钉的。老二容颂生是个庸才就不提了。老四容慕生和老六容尚生,在商业上的才华一点也不比他逊色。只是老六容慕生比较喜欢开拓海外市场,对于回国接盘兴趣不大,而老四容尚生只有容九一个女儿,还是个瘫子,绝后是大概率事件。
    对于家族企业来说,绝后就是原罪。容尚生早就退出竞争行列了。然而,随着容九的康复,这件事情突然就起了变化。
    容远图有多喜欢容九,路过的牛都知道。而且容九这丫头年纪轻轻所展现出来的商业才华,已经超越了容家第三代任何一个人。如今她康复了,容尚生重新又加入了竞争者的行列。
    本来形势就岌岌可危,他这个草包儿子还跟着添乱。
    “敬生,这是你家的事,你处理一下吧。”容远图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是,父亲。”容敬生看着蒋四,冷冷道:“蒋先生,今天我家有贵客,谈这些事情不方便,改天你到我办公室来,容某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如何?”
    “容先生,我们是小本生意,耽搁不起啊,”蒋四皮笑肉不笑,“今天您不把债务清了,我们回去没法和股东交代啊。”
    容敬生偷瞄了一眼,见老爷子脸色不善,他想快些解决这些臭虫,拖得越久,对他越不利。
    把今天这关挡过去,回头再找人收拾这个姓蒋的,要债要到容府上来了,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说吧,容骏欠你们多少钱?”他不耐烦地说道。
    “连本带利,一共16.4亿。”蒋四一张大脸笑成了菊花。
    容敬生险些一个跟头栽倒在地。
    “再说一遍,多少?”
    “辛律师,给荣先生看看合同吧。”蒋四老神在在,胸有成竹。
    那小胡子便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叠厚厚的借款合同,递给了容敬生。
    容敬生大体翻了翻,合同相当正式,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借了多少本金,利息多少,用了多长时间,到最后要还总额多少,极尽详细之能事。一共两年多时间,容骏前前后后从他这借了100多笔钱,如今连本带息,还款总额一共是16.4亿。
    容敬生纵横商场这么多年,岂能不知道这里边的猫腻?蒋四是做什么的,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即便是身边带了个律师,也脱不了他身上那股痞子味儿。这合同表面上看肯定是没问题的,利息都在合法范围内。但是容敬生百分百肯定,容骏绝对没有借这么多钱,所谓本金,肯定是利息叠加之后的数字。
    但你知道没有用啊,合同上有容骏的手印和签名,那就具备法律效力。双方肯定是现金来往,又没什么转账记录,你想查也没得查。人家既然敢上门,肯定是没给你留什么漏洞。
    “姓蒋的,放高利贷放到我容家头上来了,你好大的胆子!”容敬生怒不可遏。
    “容先生,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我们四通八达金融公司是合法经营的企业,每一笔借款都符合监管政策,合同也是非常正规的,我们当初也是冲着你们容家的声誉,才借给容骏先生的。现在你们不想还了,就污蔑我们是高利贷,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吧。”蒋四显然早就想好了怎么应对,不卑不亢地说道。
    “容先生,如果你继续抹黑我的当事人,我有权告你诽谤。”小胡子律师面无表情。
    容敬生气得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人家有备而来,他一时之间还真没有什么办法。他也不是还不起这16亿,但明明知道这债务数额虚高地厉害,谁愿意做冤大头啊。
    “容骏,你过来!”容敬生恨不得把这个草包儿子掐死。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把他呲地板上。
    容骏低垂着脑袋走了过来。
    “跟我说,你有借他们这么多钱吗?”
    容骏看了看合同,嗫嚅着嘴唇说道:“我……我记不清了。”
    他也的确是记不清,每次赌输了,都是红着眼去借的,谁还能记得具体借了多少?人家让他摁手印他就摁手印,让他签字就签字,然后拿起一叠钱就走。急着翻本的赌徒,见到他老妈也不见得能认出来,哪还有心情去记数字。
    “我打死你个不争气的东西!”容敬生的怒气值终于憋到顶点了,他一脚踹过去,把容骏踹了一个趔趄。
    容家大嫂急忙过来将儿子护在怀里。
    “你把我们娘俩一块打死算了!”这女人长得一脸贵妇相,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十足是个草包。
    “慈母多败儿啊!”容敬生仰天长叹。
    “对不住,叶先生,让您看笑话了。”容远图面色不善,冷冷地望着老大这一家三口。
    实在不行,就只能破财消灾了,俗语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些臭蟑螂没什么好顾忌的,但容家却不得不顾忌太多东西。如果事情闹大了,这些人捅到网上去,外界知道容家的子孙在外面借高利贷,还被人追债追到家里,可想而知又会迎来一场舆论风暴,届时容家企业的股票下跌,损失的可不止这十几亿了。
    “容先生,这件事,我有办法解决。”叶修淡然一笑。
    “是吗?”容远图望着叶修自信的面庞,喜道:“如此就有劳先生了。”
    叶修潜运神识,往蒋四意识内打入一记“真心咒”。
    蒋四愣了一下,随即整个人松弛了下来,嘴角似笑非笑。
    “蒋先生,咱们又见面了。”叶修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
    “我害怕你,大家还是不要见面的好。”在强大的真心咒面前,老江湖也得说实话。
    在茂名路的遭遇,确实把蒋四和他手下吓得不轻。
    “说吧,这借款合同是真是假?”叶修开启了手机视频录制功能。
    “假的,一共六千八百万本金,利滚利翻了两年多,就翻出一个天文数字来,我们把高利息做进了本金,账面的利息是合法的。白纸黑字,手印签名,哪怕官司打到中央,我也不怕。如果容家敢赖账,我就找水军把消息发到网上去,搞臭他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最终认怂的,还得是他们。”
    蒋四笑眯眯地,浑然不知自己吐露了公司的核心机密。旁边的律师恨不得拿狗皮膏药封住他的破嘴。
    议事堂内一片哗然,都说放高利贷的吃人不吐骨头,果然不假啊。6000多万本金翻到了16亿多,这么坑法,多少条人命也填不满啊。
    “妥了。”叶修中止了视频录制。
    啊?就这?
    议事堂内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叶修身上,为什么到了这人手里,棘手的事情就以这么容易的方式解决了呢?他简单一问,蒋四还真就都说出来了。
    拜托,你这么牛杯,就显得其他人很苦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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