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毅然反对,这几幕的情绪爆发点必须集中在将军喝酒壮行的时候,之后的节奏越流畅越好,再容不下一次感情爆发的停顿。
    监制则直接地表达了自己的鄙视,当然是什么都不加更合适。这部戏,女主角对将军明显是一场单恋,以将军的乖戾的个性,他对女官要真是爱,根本不会在意带着心上人一起赴死。不是,都几个月了,这点东西你还没看出来?
    是的,从头到尾一场单恋。
    白砚用了两个月,真正参透了将军这个人。
    这是一匹狼啊,狠厉而又忠诚,一生只有一个伴侣。
    他曾经的爱人辜负他,变成了另外一个面目全非的人,他就真的守着那个已然死去的影子过孤单的日子。对女官动情,于他而言,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因为孤单,所以没有挂念,所以能毫无顾忌地选择,用最悲壮的方式献祭自己。
    这一场戏,白砚过得很快。
    一把掀开小兵的兜鍪,看清那张清秀的脸,他说:果然是你。
    女官说:让我跟着你。
    兜鍪坠地,将军果断翻身上马,你回去吧,好好活着。
    节奏如流水般顺畅,没有一点赘余。
    白砚自己看完回放,也是这样的感受。
    整部戏杀青,外景地一片欢呼声,听起来十分热闹。
    越过欢腾的人群,白砚走到裴挚面前,那热闹场面被他抛在身后,变成了一副喧嚷尘世的背景。
    可白砚的心很安静。
    他抬手抚上裴挚的头顶,用力揉了揉,幸亏你回来找我。
    等他胳膊放下去,裴挚自己也揉了下脑袋,眼里噙着笑意问他:怎么回事儿?
    白砚把手背在身后,擦着裴挚的肩膀走过去,欣欣然地回答:没事儿。
    庆幸,喧嚷尘世,有你相伴。
    也曾经走散,庆幸,回头时,归路依然是坦途。
    最庆幸,你归来时,我依然如初。
    裴挚跟着他身侧,不依不饶地问:哎?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特别棒?
    白砚微微笑,没直接回答。
    很快,出了布景地,他们终于远离人群。
    白砚转身,对裴挚伸出手,来。
    仍旧被甲片覆住的手,裴挚紧紧握住。
    眼前是壮阔的天地和群山,白砚侧头望着裴挚,笑意从眼底漾出,一丝都不遮掩。
    裴挚狗鼻子的确够灵,很快,好像明白了什么,眉头压得很低,笑意却灿烂,以后,全凭我哥指教了。
    白砚用力捏了下裴挚的手指,也请你指教。
    在这壮阔天地间,他们是多么渺小。在这喧嚣尘世间,他们又是多么孤单。他们分开,两个人都只能孤影孑身。
    专心专注地沆瀣一气才是他们唯一的路。
    那么,请多多指教,整个余生。
    全剧杀青,庆祝活动一定会有。
    十二月,凛冬已至,像上次一样喝着寒风野餐,没几个人能兜得住,因此,杀青宴被安排在剧组租赁的大院。
    这样的活动,白砚最多只能沾点热闹意思,一来他酒量太对不住人,二来,带内脏带血的大荤大腥他吃不惯。可彻底放松后,沾点热闹意思白砚也挺高兴,虽不至于主动跟人应和插科打诨,至少在别人话题点到他时没那么高冷。
    酒过三巡,屋子里人都三两成群自己乐开的时候,仇安平又端杯过来。
    这次,仇安平甚至没问他们的意见,直接在他对面坐下了。
    拍摄的最后一个月,这人没出什么幺蛾子,因此,白砚也没直接板脸把人轰走。
    可话没说几句,仇安平又故态复萌,死缠着白砚跟他喝,不仅缠白砚,这次把裴挚都顺上了。
    遭拒后,仇安平压低声音甩出句这样的话:就冲我对白砚老师单相思这么久,你们也得跟我喝一杯,一杯酒下去,什么都解了,我以后也好打消心思,好好祝福你俩,你们说是不是?
    又来了
    白砚索性倒扣酒杯,不喝,就是不喝。
    裴挚干脆把酒瓶塞到一边,想不通的问:你这是打算一直寻死到底是吧?你就那么见不得我哥痛快?
    大概是见劝酒无望,仇安平终于露出兴味索然的神色。
    仇安平自己抿了一口酒,自嘲地笑了下,得了吧,我要真有胆作死到底,何必装作喜欢白砚给他找不痛快?我装作喜欢你裴少,不是更扎他的心?
    白砚品出些不对,什么意思?
    仇安平说:什么意思?因为人都是相信自己的。我说喜欢你,你自己觉得不会跟我有什么,看在我们同公司的份上,不会立刻弄死我。就算裴少想弄死我这情敌,可他不是全被你降服住了吗?
    要是我说我喜欢裴少,那就是裴少自觉不会跟我有什么,想弄死我这个情敌的就变成了你。你都不惦记情分了,裴少还听你的话,那我才真叫死透了。
    白砚:放屁,你影帝爸爸有那么不讲理?
    仇安平凉凉一笑: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有多霸道。说完就走,绝不纠缠。
    白砚拍桌子起身,你回来
    裴挚赶紧拽住他哥个胳膊,算了,饶他这回。他也不是完全没眼色。
    至少知道裴挚被白砚降服了。
    白砚快气炸了,脑子被酒气熏得发晕,怒不可遏道:什么霸道?我有那么不讲理?
    裴挚赶紧搂住他哥的肩,乐不可支,拼命忍笑,没有的事儿,你最讲理。
    现在,摊在裴少爷眼前的状况还不只是把他哥安抚下来这么简单,白砚这晚不是一点酒都没有沾,而是抿过一小口,对,只抿过一小口,影帝爸爸看起来脑子就不那么清醒了,真话,这些年,裴挚就没见过比他哥酒量更差的人。
    所以,裴少爷的当务之急,赶紧把他哥带回家,以防白砚当着众人的面做出什么跌人眼球的事儿。
    死哄活哄,裴挚总算把他哥搀出了屋子。
    白砚脚步不稳,嘴里还在嘟哝,他说的那是什么话?
    裴挚从善如流,对,不像话,改天我揍他。
    抬头,见仇安平就站在院门旁边,裴挚故作凶恶地说:改天再找你算账。
    白砚也混混沌沌打量仇安平一眼,对,改天,你等着。
    仇安平就站在大片的阴影里,神色莫测地目送他们离开。等两人身影消失在巷子口,仇安平突然愤懑地开口:滚吧,伽尼美德。
    滚得远远的吧!
    有幸逃出生天的伽尼美德。
    《国色》杀青。
    白砚回城后需要处理的几件事:首先,得调整自己参加谭大导新戏的选角。其次,监督小老板的新项目。
    不过,在此之外,更需要他关注的是,裴挚要拆钉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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