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君行转过身来时,脸上已恢复了一贯的冷漠。
    只是那异样的冷漠背后,更似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平静。
    卫无忌心中微惊,硬着头皮问道:“皇上,带温媪来是?”
    “朕自有主张。”
    陵君行冷冷道:“让大秦皇帝先别急着离开——等温媪来了,通知大秦皇帝,朕有要事与他商议。”
    卫无忌发现自己现在又有些跟不上帝王的节奏了。
    皇后娘娘不见了,皇上难道不该立刻与大秦皇帝见面,让大秦皇帝协助查找皇后娘娘吗?
    为何要派人去将温媪接过来,还要等温媪来了,才跟大秦皇帝见面呢?
    须知此处乃是两军驻防之地,无论皇后娘娘离开是否自愿,此事定跟大秦国脱不了干系。
    詹少刚昨夜负责执勤巡防,若不是遇到了大事,他断然不会擅离职守,更不会违反禁令,往大秦营帐的方向而去。
    现在他身受重伤,他的亲卫与娘娘都不见了。
    军营驻地,三步一岗哨五步一巡逻,若无人接应,娘娘寸步难行。
    接应她的人,只能是大秦驻地内的人。
    皇上不找大秦问责,不寻皇后娘娘,却命他去带温媪来这里,又是何用意?
    然,他不敢再细问,只能按照皇上的吩咐去做。
    目送去提温媪的将士冒雨打马离开的时候,卫无忌心情很有些沉重。
    詹少刚的亲卫翟暮本是大秦俘虏,并非知根知底之人。
    当初詹少刚以自己性命担保,求他允翟暮加入骁骑营,苦苦求了他足足三个月,他才勉强松口,允了詹少刚的请求。
    只是他同时也告诫过詹少刚,此人虽然投降大秦,但机要之事,定不能让其参与太深。
    日后有功自然可获封赏,若是没有,那断不可能在骁骑营获得任何一官半职,终生都只能做个亲卫而已。
    詹少刚一口答应,翟暮这才能留在骁骑营。
    卫无忌想,当初他同意詹少刚留下翟暮,是否,做错了?
    *
    大秦皇帝秦世定用完早膳,望着帐篷外的大雨,略有点担忧。
    先前陵国皇帝来信,要他去接母后和四妹妹来,好与三妹妹相见。
    母后身体不好,肯定来不了。但四妹妹是没问题的。
    算算行程,今天也就该到了,正好来得及在两国大军开拔前,和三妹妹见上一面。
    可这大雨来得不巧,四妹妹今日还能及时赶到吗?
    他正在为大雨发愁,不意突然接到消息,说三公主失踪。
    正惶惑不安之际,陵国皇帝又命人传信来,说有要事相商。
    在萧尚言的陪同下,秦世定刚跨入营帐中,就见到了一袭充满肃杀之意的玄色身影。
    那人立在帐篷的风窗前,凝视着外面的狂风骤雨,浑身上下透露出来的沉冷煞气,如同外面的天气一样,令人极度不安。
    对方听到脚步声,缓缓回过头来。
    对上陵君行漆黑暗沉的眸子,秦世定下意识瑟缩了一下,想要后退。
    但,意识到自己是大秦国的皇帝,他努力站住了脚步,挺直了看向对方。
    陵君行冰冷的目光扫过大秦皇帝身边的萧尚言,淡淡道:“朕要说的事,乃是两国帝王间的事,闲杂人等,还是出去为好。”
    萧尚言没动。
    秦世定犹豫了一下,“萧少将军还是出去等朕吧。”
    陵国皇帝对三妹妹那么宠爱,连永不主动背弃盟约的承诺,都可以应下,想必,也不会做出其他出格之事来。
    萧尚言沉默着行了礼,出去了。
    秦世定正要开口说话,却见陵君行缓步走到垂帘前,抬手扯开了垂帘。
    垂帘后面,竟是位手脚被缚,面容苍老的老妇人。
    秦世定吃了一惊,“这,这是?”
    陵君行冰冷的目光睨了眼妇人,面无表情地开口:“告诉大秦皇帝,十年前,负责接应你进入府邸,让你成功给秦世安下毒的人,是谁?”
    秦世定乍然变色,不可思议地看向陵君行,发现看不出什么来,又转头去看那妇人。
    那妇人沉默了片刻,她低声说:“是大秦国大将军萧广智的副将仇禹。”
    秦世定犹如被巨雷劈中,颤声道:“你,你说什么?”
    “十年前,老妇奉命给大秦国皇长子秦世安下毒,目的是为了破坏四国结盟。”
    那妇人神色漠然地说,“当时我只是杂役身份,无法靠近秦世安。负责接应我进入府邸的人,是仇禹。”
    秦世定脸色惊疑不定,忍不住又去看陵君行,“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人前几日在安城,试图毒死朕的皇后,破坏议和,被抓后,供认十年前大秦皇长子中毒之事,也是她所为。”
    陵君行冷冷地开口,难得说了许多话:“朕的皇后中毒,贵国少将军萧尚言第一时间前往安城,带去解药相救。朕倒是想问问,萧尚言是从何得知皇后中毒之事;十年前,仇禹乃是萧广智的副将,萧广智对仇禹接应此妇人下毒之事,又是否知情?”
    陵君行这几句话一问出,不啻于在秦世定心中掀起滔天骇浪。
    那日他接到萧尚言的一封信,信中说,为了保证此次议和万无一失,他会提前亲赴安城一趟,也希望大秦国能跟着派出使臣,以表诚意。
    他虽然心下纳闷,但还是按照萧尚言的做了。使臣团回来后对陵国皇帝大加赞赏,认为此次议和可谓万无一失。
    萧尚言对此次出行没有过多解释,出于对萧尚言的信任,秦世定也没有问太多。
    不管怎样,议和确定能成就行。
    陵君行所说三妹妹中毒之事,他竟是半点不知。
    还有十年前大哥中毒时,他也在洛城,虽然年少,但也依稀记得当年事。
    仇禹作为十年前大哥中毒案的主审官,分明确认毒就是陵国先太子陵承稷下的无疑。
    非但有陵承稷的口供,还有多名陵国使臣团官员的供词。
    他亲眼看到父皇的案头,摆放着这些口供,自己还因为好奇,看了一眼,看完后,满心愤恨,恨死了陵国人。
    可大哥中毒,怎会......怎会是眼前这个妇人下的毒??
    接应她的人,还是仇禹??
    陵君行似看出他心中犹疑,冷冷道:“这么看朕作甚?去叫萧尚言和仇禹来,与这妇人一对质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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