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妩的脑海中此刻只有念头,霍十九决不能死!就算他咬舌了,可在她的认知之中,咬舌之人也不会一时半刻就咽气,她必须要尽让他得到医治!就算他咬掉了舌头从此成了哑巴,她也要他活着!
    蒋妩再不顾及自身,手中多了趁手的兵刃,竟如不要命一般的冲了上去,招招狠,刀刀准,即便不能刺入刺客的心脏和喉咙,也要在他们身上开道血口子。刺客被她突然而来的汹涌攻势和不要命的狠劲震慑,一时间竟法立即毙了她的性命,反而还被蒋妩又杀三人。
    只不过,三名刺客倒下,她的锦衣上也多了几道血口。
    可蒋妩毫不在意。
    如果不能拼出重围带霍十九去就医,如果他在她眼皮子地下死了,她也可以不要这条性命了。
    是以现在身上的疼痛她根本感觉不到,脑子里好像有一根紧绷的弦,她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突围出去,救霍十九。
    霍十九的意识尚存,口中的疼痛几乎让人法忍受,可是他为什么还不死?!
    他已经下了咬舌自尽的决心,难道竟死不成吗?那么他的自尽,只是激的蒋妩加不要命的突围罢了!他等于是在害她!
    霍十九满额的冷汗,意识渐渐模糊,暮光焦灼在蒋妩的背影上,眼见一她不避不闪的映着一人的剑锋合身而上,对方的喉咙被划开的同时。在他的角度,竟能看到她背后的肩头绽开了一朵暗红的血花,在她的月白锦衣上。犹如勾魂摄魄的鲜红曼陀罗。
    他真恨不得自己立即死去……
    正当他意识迷离,即将昏厥之际,却突然墙头上有五名黑衣蒙面的汉子越身而下,两人去阻住从巷口奔向这方的刺客,两人加入战团,承接住刺客的攻击,一人护着蒋妩退开到后方。
    不是他的人!
    蒋妩顾不上自己肩头染血。丢了匕首和长剑扑到霍十九身旁,“阿英。你怎么样!你别吓我!阿英!”
    黑衣蒙面人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小瓶,拔掉瓶塞,掐着霍十九的下巴迫使他张口,便将瓶中的粉末倒进了他口中。
    “你给他吃了什么!”
    “夫人莫担忧。这是我们最好的止血止痛药粉,只要不流血,以锦宁侯舌头上的伤,性命是碍的。到是您身上的伤要赶紧医治。”
    蒋妩抱着霍十九,肩头的血滴落在他脸上,却十分冷静的抬头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帮我们?”
    那人似知道蒋妩的性子,也不多啰嗦,墩身一把扯掉蒙面的黑布:“在下奉主子之命保护夫人。请夫人将侯爷交给在下。”
    “你是达鹰的人!”蒋妩愕然。
    那人打了个呼哨,就将霍十九扶了起来。“请夫人随我走!”
    蒋妩拾起匕首和长剑,便跟上此人。
    与此同时,就见街角处曹玉与裴红凤马而来。远远见到霍十九在黑衣人搀扶之下。蒋妩素衣染血跟在后头,远处黑衣人与寻常百姓打扮的刺客打的难解难分。
    曹玉和裴红凤策马到了跟前。
    裴红凤飘身落地,曹玉却是滚下马背的。
    “爷!你怎么样!”一把扶住霍十九,曹玉眼见他满口鲜血,吓的双手颤抖。
    霍十九口中的血已经止住,只是疼痛难忍。意识已有些模糊了,眼见扶着他的是曹玉。他想开口嘱咐却不能够,只向身后看去。
    曹玉这才注意到蒋妩肩头染血,方才出门时的大氅也不知哪里去了,月白色的锦衣上有数处破损染血之处。
    曹玉恨不能杀了自己,他应当跟着来的!
    裴红凤看不惯曹玉看蒋妩的那种愧疚悔恨的眼神,道:“还冷着做什么?先跟我走!你们这个样子也回不得府里,我家姑娘在这附近有宅院。来!”
    曹玉忙架起霍十九,飞身跟上裴红凤。蒋妩则在那命黑衣蒙面人的陪同下紧随其后。
    远离开“战场”,刀剑碰撞喊打喊杀声音减弱,呼吸着冰冷的空气,蒋妩才觉得她是活过来了。可是霍十九口中的伤……
    “请大夫,阿英方才咬舌了。”
    曹玉动作一顿,脚步踉跄,险些摔倒。
    咬舌?侯爷想自尽!到底是怎样的状况,才逼的霍十九自戕?他今日该来的!如果不是杨曦命裴红凤去送酒给他,耽搁了一些时间,他安排好府中防卫,或许早就会往这边迎来,也不至看到霍十九发的响箭才慌忙赶来。
    裴红凤带着几人左拐右拐,便到了一座寻常人家的宅门前,扣响门环,不多时就有个身材敦实的老妈子提着灯出来应门。
    一见是裴红凤,老妈子惊讶道:“红凤姑娘,大过年的,您怎么来了?”
    又见裴红凤身后跟着一众人,且还是这般鲜血淋漓的凄惨状,老妈子吓的白了脸。
    裴红凤吩咐道:“他们是姑娘的朋友,被匪徒袭击了。请大夫,在预备热水和伤药来。”
    “哎,好,好!”老妈子慌慌张张的让路,就去叫人请大夫了。
    曹玉步到了内院上房,将霍十九放在暖炕上,裴红凤已经绞了帕子来给霍十九擦拭唇边的血迹。
    黑衣人对蒋妩道:“你也该去处理伤口。”
    “我不急。”蒋妩做在炕沿,拉着霍十九的手:“大夫怎么还没到?”
    “什么你不急。”黑衣人焦急道:“锦宁侯不过是上了舌头,死不了!你满身伤口,尤其是肩头的伤,若是伤及大血管该如何是好?”
    蒋妩的脸色也不知是因为失血还是因为惊吓。此时白中泛着青,十分吓人。
    霍十九这会儿已经好些,想开口说话。扯动舌头疼的他浑身颤抖。心头上仿佛长了野草一般,想劝她去包扎止血,想骂她是傻瓜,可偏偏不能开口。
    望着蒋妩,秀丽的眼中便有了泪意。
    蒋妩拉着他的手,二人的手心被粘稠润泽的血液润泽,眼中酸涩。强挤出一个笑来:“你等着,我说的话你只当耳旁风是吧?我叫你好生活着。你偏偏在这里逞英雄,咬舌自尽是谁都行的吗!你这个王八蛋,还敢丢下我……”
    话及此,蒋妩已泪如泉涌。再也笑不出来,长发凌乱,衣衫染血的她毫形象的哭成个泪人:“你这个不负责任的王八蛋,你等着!还想将我推给别的男人,亏你怎么想得出!你要是敢死,老娘挖你出来鞭尸你信不信!七斤是你儿子,你不养,还想丢给我一个人吗?我就是追到十八层地狱也不会放过你!”
    她声音哽咽,低柔声音根本骂不出气势来。只叫闻着心痛。
    黑衣人担忧的道:“请夫人务必立即去裹伤,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曹玉当即道:“红凤姑娘,劳烦你带夫人去包扎伤口。我在此处陪着侯爷。”转而对蒋妩道:“请夫人别让侯爷担心了,侯爷这会儿不能说话,你若不先去治疗,侯爷岂不是要急死?况且有我在此处伺候侯爷,夫人也该放心才是,今日保护不力。来日夫人要怎样惩罚曹某都行,只是不要这般不爱惜身子。叫侯爷难过。”
    “来了来了,大夫来了!”外头庑廊下是老妈子压低了声音的回话。
    众人面上一喜,各自让开。
    霍十九的确是舌头受伤,伤了血管,并生命危险,只得好生养着,这段日子进食怕是会很痛苦。
    蒋妩身上却多了四五处口子,肩头又多了个深可见骨的伤口,好在她角度掌握的刚好,没有伤及大血管。
    裴红凤也是生平第一次,在一个女子身上看到这么多深深浅浅的疤痕,隐约辨认的出有剑伤,有刀伤,还有箭伤,大伤小伤浑身是伤,且以疤痕上的嫩肉来看,伤口还不是很老。
    为蒋妩包扎伤口时,裴红凤手上控制不住力道略重了一些,加之所撒伤药的刺激,明明那样疼,她愣是眉头都没皱一下,只能从她骤然紧绷的身子才辨认的出,其实她也是疼的。只不过她比较能忍。
    裴红凤对这位看起来娇滴滴的贵夫人,就有了的认知,也有敬佩油然而生。一个如此刚强的女子,必然不是矫揉造作的庸脂俗粉。况且她家姑娘瞧得上的男人都这般爱慕面前这位女子,想来她必然还有多可取之处。
    裴红凤为蒋妩穿上中衣,随后道:“待会儿我在想法子给你府中报信儿。”
    “不。此事还是不要宣扬。”蒋妩声音有些虚弱,却很坚决:“大过年的,不要叫爹娘平白的担忧,还请红凤姑娘,稍后命人回去通传一声,就说……就说皇上赐阿英假期,我们小两口去京郊的温泉汤浴了。”
    “这样好吗?”裴红凤沉吟道:“锦宁侯的伤势,你不告诉他的爹妈,仔细回头他们知道了怨你。”
    蒋妩摇摇头,道:“那也是以后才怨的,现在要紧的是阿英的伤着实不好让他们知道。”蒋妩不方便与裴红凤解释太多,转而道:“今日多亏了红凤姑娘帮衬着,请代我与杨姑娘传个话,就说今日相救之恩,蒋妩他日必将报答。”
    “嗨,锦宁侯夫人着实不必如此,我们家姑娘心悦曹公子,曹公子又将锦宁侯和夫人看的这般要紧,那么你们自然也就是我家姑娘需要在意的人了。早前姑娘就与我说过,曹公子心目中,锦宁侯与您的地位极高,要我好生客套伺候,千万不可怠慢,我还是谨记于心的。况且我家姑娘又与夫人您交好。不过是举手之劳,提供个安身之处罢了,有何至于夫人这般客套?”
    蒋妩微笑摇头:“患难见真情,红凤姑娘能在此时提供安身之所,我们已经格外感激了。我还有一些事,想求红凤姑娘帮忙。”
    “你说。”裴红凤佩服女中豪杰。看在蒋妩身上那么多伤口的份儿上,她也会帮忙。
    蒋妩道:“一则,就是我方才说的给府里我公婆那处送个信儿。二则。请红凤姑娘吩咐人打探一下街上的情况,尤其是瞧瞧方才发生打斗的地方,五城兵马司的人可曾来了,若是来了是几时来,几时去的。三则,还请红凤姑娘帮忙,唤刚才陪同我进来那个黑衣人来。”
    “都是小事。我即刻就去,我已经让郑妈妈预备了粳米粥。待会儿夫人用一些在用药。”
    “多谢你了。”
    蒋妩费力的披上裴红凤找来的棉褂子,不过片刻功夫,门扉便被轻轻叩响,方才那黑衣中年汉子已经传了大燕寻常百姓的装束。进了门来行礼。
    蒋妩道:“请壮士这边来。”
    汉子便到到蒋妩身畔垂首而立:
    “夫人有何吩咐,尽可直言。”
    蒋妩道:“达鹰现在何处?”
    “陛下自然是在我国宫中。”
    “那么,是他吩咐你们几人跟踪阿英?”
    汉子脸上闪过不悦和不平,“夫人不该这样说,陛下是吩咐我等留下保护夫人,与锦宁侯没关系,况且我等只为了保护而来,何以夫人以为我等是在跟踪?”
    蒋妩此刻已十分疲惫,揉着眉心道:“也难为你们平日里藏的那么严实了。既然是达鹰留下你们。我领他的这份情。只是这里我还有几个疑问。”
    一听蒋妩说领文达佳珲的情,汉子就笑了:“请夫人尽管问,在下必然知不言言不尽。“
    “好。”蒋妩抬眸。眼神光芒锐利,直刺人心:“你说,你们是奉命保护我,就算是怕跟紧了被我发现了踪迹来的慢一些,也不至于来的这样晚,为何马车失火冲出重围时。你们不出现?为何当刺客将我与阿英逼到绝路时你们不出现,偏偏阿英咬舌自尽了。你们才来!”
    想不到蒋妩竟然会问出这些问题,汉子当真被问的哑口言,眼神不留神与蒋妩的相遇,竟逼的他堂堂七尺男儿忍不住别开了眼躲避开了。
    蒋妩简装又笑了。苍白的唇抿着,许久才道:“我明白了。是你们的皇帝陛下这样吩咐的。你们只奉命保护我,是吧?至于我的夫君,我的孩子,我的家人,都不在你们的保护范围之内,是吧?”
    汉子沉吟,不敢多言。
    他深知陛下对面前这个女子的心意。也知蒋妩的心思不在陛下身上。他们方才在墙头观察下方,也亲眼目睹蒋妩与霍十九被包围,霍十九咬舌自尽之时,蒋妩是如何拼了性命突围的。他们原本也是要出手的,只是他略微由于之下才决定暂且拖延。
    陛下的确没有旨意要连锦宁侯也一同保护。
    以他们得到的消息,若是锦宁侯身死,燕国皇帝就等于断了臂膀,将来三年和平条约期满,金国要如何行使起步是要容易许多。
    所以他们拖延了时间。
    只是想不到,蒋妩竟然这般为了霍十九豁出性命。要知道今日如果蒋妩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和他们的家人都会被诛杀陪葬。
    蒋妩见汉子沉默。心中已经有了数,片刻后,已经恢复如常:“论如何,今日都要多谢你们出手相助,也请代我谢过贵国陛下。”
    “是,在下定将夫人的话传到。想必陛下得夫人的话,也必然会开怀的。这段日子夫人从未主动联络过陛下。”
    蒋妩眉锋一挑,冷笑道:“你们不是都已经监视的清楚明白了吗?还需要我与陛下联络?你们就不怕,我略微多说一句话,就让你们丢官丢命?”
    汉子闻言身子一僵,恭敬的行礼道:“请夫人息怒,在下并其他意思。”虽然房间传言,说蒋妩与燕国小皇帝有染,此女风评不好。可当面与之提起与另一男子联络之事,的确是他做的过分了。
    若是她在文达佳珲面前随便说他两句不是,怕是他这辈子也别想翻身。
    思及此,汉子单膝跪地,越加恭敬:“在下的确并其他意思,请夫人千万不要多想。”
    “你不必如此紧张,此处距离金国千山万水,你还担心我与达鹰说什么吗?”蒋妩靠着柔软的引枕,道:“论如何,今日多亏你们及时赶到,这份恩情,我是记得的。”
    “保护夫人是在我等分内之事。夫人着实不必客气。”
    “那么,若是我请求你们帮忙做些事呢?”
    蒋妩的语气温和,长睫低垂,叫人看不清她眸中神色。
    方才的对话,已让汉子明白蒋妩要是想在文达佳珲那里随意进一句半句“谗言”,要让他们倒霉也只是时间问题。
    “请夫人吩咐。”
    蒋妩抬眸,道:“请靠近些。”
    那汉子稍有迟疑,就到了蒋妩身边。
    蒋妩压低声音,在他耳畔说了几句。
    汉子惊愕的道:“夫人,你这样做,若是锦宁侯知道定会怪罪记恨你的。”
    “所谓。”蒋妩轻叹,“比起他的性命,这些又算的了什么?如果今日他当真丧命,这会子我哭都来不及。”她虽威胁他,若他去了,她必然会跟着去。可蒋妩心里明白,若是霍十九不在了,他的担子就会落在她的肩头,她又怎么不去顾及他的家人,照顾他们的孩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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