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闻言回过头来,微微皱着眉头看着她。
    沈云仙对上了七夕的视线,看见她不悦的神情也丝毫不介意,反而像是怕她不懂一样,继续笑着问道:“我是,刚才大爷爷那么求你,难道你就真的不帮忙吗?像是他们的那样,你真的打算见死不救?”
    着保持着无辜的笑容看着七夕,仿佛真的就只是觉得好奇一样,若是不了解的人,单单看着这样一张脸,或者真的有可能会以为这是个极为简单的女孩。
    “他们?他们是谁?”七夕没回答她的问题,反倒出其不意问道。
    沈云仙愣了一下,看了七夕好一会儿,随后才笑了起来:“是啊,他们是谁,他们的话又有什么重要呢,谁又能帮得了谁呢?”
    也不知道是在别人,还是在她自己,语气低低的,仍旧听不出喜怒。
    七夕看了她一眼,不管沈云仙是有感而发,还是她那病态的心思又发作了,她都懒得去理会,是以转身就要走。
    “沈云夕……”沈云仙见她要走,却是又张口喊了一声。
    七夕这次没有停步,继续往门口走,随后就听得背后沈云仙用一种显得异常冷硬的语气,带着些微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笑意道:“要是有一我也落到了这一步,我绝对不会求你的。”
    等她完这句话的时候,七夕正好踏出了门口,闻言脚步丝毫的停顿都没有,继续往外走去,将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和让人觉得厌烦无比的心思都抛在脑后。
    沈云仙,她就是个疯子,她像是疯子一样活在自己的想法里,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或者是以后,她都是最冷血无情的那一个,七夕若原先还有些不敢相信,那么现在她完全相信了,这个女人彻底疯了。
    赵源没有话,只是跟着两个侄女往外走,沈家的事儿他都插不上嘴,跟他有关的只是他的妻儿和三哥一家,这些人,从来都没有把他当做亲人,自然也不需要他的关心,他只要看着两个侄女没事儿就行了。
    云朵也跑着跟着七夕的脚步往外走,因为七夕越走越快,简直像是一刻都不想在这宅子里待着一样,从主院往大门走的这一路,来的时候看见的下人也全都不见了踪影。
    刚才在主院发生的事情也没有关门瞒着谁,瞒也瞒不住,怕是下人们也都知道了,所以在沈远龄那一行人出来的时候,就全都跟着一起往租的宅子去了,主家都要散了,下人们哪里还留得住,他们现在只惦记着工钱可别拿不到了。
    一路匆匆到出了院门,门大开着,那些人怕都忘了还要留人守门的事儿,话回来,事关最后能不能拿到的铺子,谁还有心想着这个。
    然而等最后的希望也落空的时候呢,不知道她们是不是会又一窝蜂地冲回来,毕竟整个沈家大房唯一还能留下的一点儿东西,怕就是这里头严氏没收走的了。
    到时候这里有大房原本剩下的,还有二房为了沈敬博成亲布置的,会不会为此争吵不休也是未知。
    七夕走出院门,回头环顾了一下。
    这里她来过的次数不多,然而已经足够她看清整个沈远龄夫妻俩决裂的过程,每一次看见矛盾加深一些,到了最后不可调和的程度,严氏终于做出了这个选择。
    这个当初为了安家落户好生过日子买的宅子,到底没有阖家团圆的时候,从一开始就为了谁先住进来谁后住进来闹腾个不停,现在好了,严氏不想住了,别人也都别想住了。
    “那这里……”云朵还有些懵,跟着七夕往外走,却还不住地看着这院子,她咋都想不到,昨那么热闹的地方,沈敬博在这里成亲惹了多少人羡慕,现在可好了,马上就要人去屋空了。
    不,应该不会空了,会有人再住进来的,只是那些人不姓沈了。
    “走吧。”七夕长出一口气,再次抬头看了看上头还簇新的“沈府”两个大字,转身走了。
    当初挂上去这块牌匾的时候,想必沈远龄的心里是骄傲的吧,那么些年之后终于衣锦还乡,回来这里他就不是严家的上门女婿,他是沈老爷,他住的宅子也是沈府,那种虚荣心那种感觉太好了,让他忘乎所以了。
    只是,严家那样家里长大的女人,严氏又怎么会真的被沈远龄给骗得一无所有,当初可以成亲可以许他荣华可以千里随夫,那是她愿意,那是因为她心里有他。
    而当一个女人心里没有了他的时候,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所以他那些曾经拥有过的东西,很快就又都如镜花水月一般消失不见了,十几年的享受像是从未有过一样,他当初怎样从这里走出去,如今依旧那样什么都没有地留下来。
    沈远龄,现在真的什么都不是了,也什么都没有了。
    七夕一行人出了沈府的大门就雇了辆马车回去铺子了,沈惠君一直不安心地等在门口,见他们迟迟不回来,都想要亲自去找了。
    “可算是回来了,咋回事儿,到底是咋回事儿啊……”看见他们下车,沈惠君连忙迎了上去,沈承怀来的时候闹得动静太大,让她心有余悸,不由急着追问道。
    “先进屋,进屋慢慢。”赵源忙过去扶住妻子,回头看了看神色显得有些疲惫的七夕一眼,轻声对妻子道。
    沈惠君视线在几人身上来回转了转,就点了头。
    几人进去直接回了后院,沈惠君去泡了茶水拿了点心过来,一早折腾出去连口饭都没吃呢。
    然而显然几个人都没有什么胃口,这事儿到底对他们影响不大,毕竟平时他们就跟大房来往不多,可话虽是这样,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可能做到一点儿影响也不受。
    点心没有人动,只是每人都不由得握着杯热茶慢慢喝着,似乎想要借此平复一下刚才的心情。
    随后赵源才慢慢地把刚才的事儿一点点地给妻子听,温暖的屋子里,茶香袅袅中,赵源轻轻的声音仿佛有安抚人心的功效,听得人渐渐心情平静。
    唯有刚刚得知发生了什么事儿的沈惠君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她想起前几日带着两个闺女还有杜锦绣过来的严氏,那时候看起来笑得那么温和,怎么能想到她竟然是个那么狠得下心来的女人。
    然而不知道怎么,在觉得严氏心狠的同时,沈惠君竟然没办法让自己有觉得她不对的念头,就好像,她心里总是觉得严氏这么做是情有可原一样,好像她除了这样做再没有别的选择了。
    事实是如此吗,谁又能得准呢?
    事情发生得让人措手不及,然而这本来就是严氏打算好的,所有人都只能是眼睁睁看着,包括沈远龄,当然也包括七夕在内,他们都是在最后,在严氏走了之后被告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然后,也仅仅是知道了而已,七夕是没理由去做什么也不想做,而沈远龄,他很想要挽回想要改变,可他没有法子做到,他也不敢。
    不管怎么,发生了就发生了,等赵源完了众人都出去之后,七夕脑子空空地坐了一个上午,什么都没做。
    她以为自己会去想这整件事儿,比如想想此刻的沈远龄到底还剩下些什么,想想这件事儿发生之后沈家还有什么样的变故,想想那些个一直都没有消停过的人,如王怀玉沈云仙之流,又会做些什么,还有严氏除了做这些之外是不是还做了什么,等等。
    可实际上是她手里捏着严氏那副开头写着“夕儿:从未想过会用这样一种方式与你道别……”的信,真的是什么都没有想。
    也没有人来打扰她,谁都不清楚严氏为什么会在临走之前特意给她留一封信,然而也猜得到一定是有些缘故的,是以给了她一份清静。
    直到中午最忙的时候,大家伙儿都在厨房前厅团团转,七夕突然过来了,什么都没就开始跟着大家一起忙。
    “夕儿,你出来啦?”云朵瞅见她笑呵呵道。
    七夕一笑,拿过围裙围上,过去她二姐站着的灶前,笑道:“二姐,我来吧。”
    没再多提关于严氏的话,她用几个时辰的时候坐在那里,什么都没有想,至于她跟严氏之间那点儿连她自己都不怎么清楚的交情,她也不想跟人。
    严氏走了就走了,就让那个人永远都是她记忆里把自己爱喝的茶拿来招待她,却又把她送的茶当成宝贝一样的人,那个人在某个深秋初冬的午后,在她家铺子前头橘色的夕阳下,带着一脸哀伤与她告别。
    与她曾相信的爱和忠诚,她曾以为的家告别。
    这一,再没有人来铺子里找七夕,沈家大房二房的人全都没有出现,她们如同往常一样忙了一个中午,随后吃了饭午休,一直到晚上关了门回家,都没人来打扰。
    黑得早,回家的路上已经是踏着微微月色了。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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