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死!”仿佛被羞侮到了,曾国荃面色赤红,巨声咆哮,别人都能降,唯独他不能降!
    他是曾国藩的弟弟,他降了,曾国藩怎么办?朝庭必然会降罪,曾家也会受到牵连,最轻的结果,都是身受掣肘,兵权渐渐被剥,因为朝庭允许汉人独掌兵权纯属没办法中的办法,只要有一点口实,都会毫不犹豫的剥除,正如曾国藩几年前,仅仅是由于权臣的进言,正二品的署湖北巡抚就打了水漂那样。
    可是如果不从的话,那就是谋反,虽然兄弟两人对拥兵自立心照不宣,但眼下显然不是时机,一来形势未明朗,二来朝庭无失德之举,还是很有些人支持的。
    而且曾国荃也精研理学,深受理学影响,在他的心目中,没有什么华夷之辩,正统唯我大清,即便大清不行了,天命转移,那也是移到他们这类权臣贵胄的手上,总之,天命绝不可能垂青于民盟军!
    民盟军那是什么身份?不尊程朱,离经叛道,是一群泥腿子加商人的低贱组合,历朝历代,从没听说过商人加农民能成就霸业的,即使是朱元璋出身不行,代表的却也是士绅地主的利益,就他王枫?还想天命加身?
    不得不说,道统之争有时确实能让人甘心赴死,曾国荃宁可力而战而亡也要保全名节,甚至他的心里都经涌出了一股悲壮苍凉的气概,文天祥、史可法等诸多宁死不屈的英雄人物,那高大雄伟的身影浮现在了他的脑际!
    “千年史册无耻名,一片丹心报汗青!”蓦然间,曾国荃现出了凛烈之色,枪一指,厉喝道:“念你初犯,本帅饶你一回,都冲出去!跟随本帅为皇上尽忠!”
    出乎了曾国荃的意料,每个人都定着不动。原先那如臂使指的军队竟然没有一个人响应他的号召,毕竟不是谁都有尽忠的觉悟与需要,其实在很多将士眼里,湘军与民盟军之间的战争只是一场内战。哪有什么道统名份?胜了自然最好,败了,投降也没什么屈辱,反正他们不是投降民盟军的第一支军队,仅此而己。
    一瞬间。曾国荃的脸面涨成了猪肝红,他感觉自已就像个小丑,观众则是那一千多名部下。
    “啪哒!”曾国荃一顶保险,恼羞成怒道:“真以为本帅不敢杀你们?”
    “够了!”一名壮硕的部将操着枪托从侧面冲了上来,狠狠打在了曾国荃的手腕上,喀嚓一声,枪枝落地,手腕骨折,曾国荃闷哼着倒退了几步。
    “上!把曾大人绑给民盟军!”黑暗中,冲出数人。七手八脚把曾国荃绑了起来,推着向外走去。
    “赵大人,你是自己走,还是弟兄们架你走?”又有几人围上了赵烈文,不善道。
    说实话,赵烈文曾有过一丝为咸丰尽忠的想法,可是他与曾国荃的情况有些不同,他没有显赫的身份,不是大清朝的即得利益者,所以难免有些迟疑。更何况就目前而言,生死也由不得他自己。
    “哎~~”赵烈文叹了口气,向外走去。
    ......
    王枫已经下到了山崖下面,虽然灰头土脸。心情还是很愉快的,首先是拨掉了一颗地雷,攻打广州再无后顾之忧,其次是投降的湘军,个个神情剽悍,身体壮硕。显然是千挑万选出的精锐,想想也不奇怪,孤军深入潜伏数月,不是精兵早就涣散了。
    “总司令,最后一个山洞也出来人了。”李秀成正向王枫汇报着什么,突然向不远处一指。
    最后一个洞口陆续有人走出,其中数人在民盟军战士的押送下,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过来。
    “报告总司令!”一名战士敬礼道:“他叫做曾国荃,是这一次的主帅。”
    “曾国荃?这倒是条大鱼啊!”王枫看了过去,大约三十出头的年纪,目含不屑,冷冷与王枫对视。
    王枫问道:“筑水坝是谁的主意?”
    “哼!”曾国荃昂首望天,冷哼一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须废话!”
    赵烈文上前一步,拱了拱手:“在下赵烈文,参议副帅军事,筑坝正是出自在下之策,可惜被王司令破了去。”
    “嗯~~”王枫点了点头,又看向了曾国荃,阴阴笑道:“你不用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我本来就没打算放过你曾家,你,是第一个,接下来是曾国藩,你的兄弟,子侄!来人,带河边枪毙!”
    这是要抄家灭族啊,曾国荃不明白王枫对曾家哪来的仇恨,不由看向了王枫,要知道,两军交战,死伤很正常,这谈不上仇恨,可是弄到抄家灭族的地步就显然是血海深仇了,他搞不懂,曾家何时与王枫结过仇怨。
    不过王枫也不解释,冷眼看着几名战士推囊着曾国荃走向江边,一人厉喝道:“跪下!”
    曾国荃再哼一声,头昂的更高,这人二话不说,抬腿向他膝盖弯处狠踹了过去!
    “扑通!”一声,曾国荃猛跪了下来,泥浆溅的四处都是,他还要站起来,但两名战士立刻上前,死死摁压住他的双肩,动弹不得,又一人举枪便射!
    “砰!”枪口火光一闪,曾国荃瘫倒在了泥浆当中,然后两人把他的尸体抬起来,甩了两甩,扔到了江水里面。
    湘军上下全都惊呆了,没想到曾国荃死的如此利索,连尸体都找不到,更没想到王枫杀曾国荃那是连眼都不眨。
    王枫又看向了赵烈文,问道:“我听说过你,算是小有才气,你可愿降我?”
    “这....”赵烈文略一迟疑,便道:“降又如何?不降又如何?”
    王枫瞥了眼江水道:“不降,曾国荃是你的下场,降我的前提,是你必须在我们的《新华日报》上发表文章,驳斥理学,从历史、现实与危害性等多方面进行系统性的阐述,你是学理学的,驳斥起来会比我们更加深刻,我相信你不会认不识理学的真面目,我也相信你不会看不清对中华文明的毒害,我希望你能站在民族的立场上,认真对待,解开束缚中国人思想达近千年之久的枷锁,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会秘密派人把你的亲族接来南京安置。”
    赵烈文没有立刻回答,陷入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当中,他从小学习理学,研读程朱,拜曾国藩为师,深有所悟,理学是他的文化信仰,王枫逼迫他放弃文化信仰,他是发自内心的不愿意。
    可是曾国荃的惨死镇住了他,毕竟他只是个读书人,还没达到视死如归的地步,而且曾国荃有权有势,投降的牵扯太多,他除了给咸丰尽忠没有别的选择,但赵烈文充其量只是曾国藩的幕僚,投降不会给亲人带来太大的影响。
    渐渐地,赵烈文心里的天平开始向投降倾斜,他才二十五岁啊,他有贤淑的妻子,有牙牙学语的幼儿,还有满头白发的老母,他是家里的顶梁术,如果被王枫杀害,他的全家将丧失亲人,生活也将立时陷入困境。
    要知道,这一次是全军覆没,搭上了曾国荃,还有湘军五千精锐战士,而计策是出自于他,曾国藩不为难他的家人就不错了,又怎么可能再给予丰厚的抚恤?
    只是他唯一感觉有些愧疚的,便是他的老师曾国藩,这相当于叛出师门了。
    ‘罢了,自古忠孝不两全,若不为孝,又何以立身,又何以一展鸿图?老师,学生对不住了!’赵烈文暗暗叹了口气,苦笑道:“烈文愿听从王司令差遣。”
    “好,赵烈文,我相信你不会为今日的选择后悔。”王枫用力拍了拍赵烈文的肩膀,便转头看向了俘虏,略一扫视之后,唤道:“湘军兄弟们,我们中国民主同盟军中也有很多湖南人,他们战斗英勇,纪律严明,构成了我军主力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很多人因功晋升,最高当上了师长旅长!
    我作为民盟军的总司令,欢迎你们加入,我们会尽力解决你们的后顾之忧,当然了,做出这样的选择对某些人也许很艰难,我可以给你们一定的考虑时间,如果实在不愿意,那么,在攻取广州之后,你们将会被无条件释放,不过我希望诸位能尽快做出决定,因为拖的越久,你们的家人就越难以接出。
    废话我不多说,只要诸位不逃走、不闹事,我们会以礼相待,我希望各位能够用眼睛去看,用心去判断,认真考虑自己的未来,现在我们都回去吧!”
    俘虏中起了小声议论,湘军由于地理上的隔绝,中下层士兵对民盟军的了解远不如江浙一带的武装力量那样详尽,除了知道这支军队战斗力强悍之外,剩下的就是来自于清庭的抹黑丑化,比如残暴,杀降,奸淫妇女,动辄抄家灭族,上级欺凌下级,等等诸如此类。
    但从王枫的话语以及身周民盟军的整齐有序来判断,似乎情况不是这样,要知道,历来对待降卒,要么杀,要么强征,从来没有如此客气过,如果说有阴谋,那根本不可能,生死都操在别人的手上,还用得着算计你吗?说句难听话,即使民盟军命令他们在攻打广州时冲锋陷阵当炮灰,也不得不从!
    “我愿意,我现在就愿意!”当场就有一大半人举手,愿意加入民盟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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