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快乐的十三岁女孩,有疼爱自己的父亲、一位有口皆碑的正直商人,温柔善良的母亲、一位朴实本分的家庭主妇。
    这次前往弗坚的旅行是她第一次离开阿德卡莱,她向父母请求好久才获得同意。
    有别于城市的忙乱拥挤,窗外的翠绿景色怎么看都看不腻,她晶亮的眼中满溢对世界的憧憬。
    ……
    他是个幸福的三十岁男子,他有忠实于己的妻子,孺慕自己的女儿,作为旅行商人还有不错的经济条件。
    这次前往弗坚的行商是战争结束后第一次前往,他相信弗坚的市集也对科德温啤酒或是班阿德的魔法物品期待已久。
    女儿的同行则带来意外的趣味,沿途童言稚语、欢笑不断。
    ……
    傍晚时分,乌云遮蔽残阳、让铅灰色覆盖住这片战乱制造的凄凉荒野。
    驰道上马匹匀速向前,踱着轻快的脚步经过路旁的匪徒与受害者。
    匪徒只是默默注视着猎魔士与炼金术士,而少女刚发出半声哽咽的求救就被匪徒一脚蹬在背部打断。
    “别管,他们有猎物了,不会再来招惹两个全副武装的人。”兰伯特幽幽的说道。
    “…………。”
    狩魔猎人与少年继续向前,路旁发生的事与他们毫无关系……,但是错身而过的一瞥却在维克多心中反复回放。
    他个子很大、很脏、光头、牙齿泛黄发黑。
    他把女孩从车上拉下来…
    他当着一位父亲的面扯下女儿的衣服…
    那女孩甚至还只是女童…
    他说:是时候让妳见见真男人了!
    ────
    怪物!你该死!
    猛然勒住马缰,维克多低吼:“兰伯特!”
    跳下马匹,少年拔出背后钢剑,迈步向前。
    猎魔士几乎在少年勒住马缰的同时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叹口气左手猛力一扯马缰,带得马匹人立而起作了一个大回转,右手一个亚克席法印控制住躁动的马儿:“我三你一,十字弓我的。”
    两腿一夹,兰伯特纵马越过维克多当先冲杀过去。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正在施暴的四名匪徒。
    面对马速已经提起的势不可挡,两名较近的匪徒赶忙拎起砍斧分别移向马匹两侧,想从旁边攻击猎魔士。
    没想到兰伯特控马突然再加速,错身而过瞬间迅猛的抽出钢剑左右各劈一下,刀刃借冲力掠过他们的脖颈,顿时两颗头颅冲天飞起,无头尸首血如喷泉。
    马匹继续冲向手持十字弓的第三人,他仓皇瞄准射出,弩矢却被猎魔士一个昆恩法印挡掉,眼见马儿直撞上来,恐惧之下他抛下十字弓转身就跑。
    可惜他跑得没有比马快,兰伯特从背后一击砍断他的脊柱,让他仆在地上。
    然后回转马匹,践踏而过。
    ……
    兰伯特那边正在大杀特杀,维克多这里却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少年怀着满腔的憎恶走向那个“真正的男人”,两人的距离迅速拉近,近的足以看清他那张丑恶大脸上的恐慌,还有根本不成章法的胡乱砍劈。
    如果他用斧可能还会增加点难度,维克多心想,这种不成章法的动作根本是送死,手上的钢剑疾刺,准确拖过手腕让他的剑掉在地上,剧痛与恐怖让他跌坐在地。
    接下来只要再往前一步,往地上一戳!
    可就在此时,“杀了他!”脑中一个声音猛然回荡!
    这个声音是如此的清晰,一下子惊住了维克多。
    “不要犹豫,就是现在,杀了他!”
    “快啊!不要理会他的求饶,戳下去!”
    “他就是怪物,杀啊!”
    “不要怜悯!动手!”
    “戳下去!我们就……”
    回音层层迭迭,或清晰或模糊,但全都是在喊杀!维克多脑中一阵晕眩。
    ……
    兰伯特纵马疾驰而回时看到的景象就是匪徒倒在地上不断喊着“饶命!怜悯我吧!”而维克多却定在原地,神色恍惚迷惘,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这种情况猎魔士理所当然地以为维克多手软了,少年对初次杀人有所犹豫这很正常。
    最后一名匪徒在喊过几声绝望的饶命后,惊异的发现维克多真的停住了,然后看到少年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时,查觉到这也许是机会,猛然抽出怀中的匕首暴起发难。
    他的动作很快,目标也很明确,眼看匕首只要再几公分就能深深戳进少年的眼睛时……沛然不可抗御的冲击波及时从旁边把匪徒撞飞,是兰伯特的阿尔德法印。
    痛楚惊醒了维克多,冲击波虽然即时,但匕首还是擦过鼻梁,切出一道血痕。
    回复神智,少年看着兰伯特作了他早该做完的事情──钢剑往地上一戳,把怪物钉死在地上。
    初次的斩妖除魔,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自己帅气的跳下马,然后什么都没做到…。
    几秒前脑中还嘈杂纷乱的“杀了他!”此时无声无息。
    取而代之的是声量惊人的尖叫,那个小女孩的惊声尖叫,为残尸断肢而叫,为浑身浴血而叫,叫声吸引了少年的目光,四目相对令她叫的更加凄厉。
    “她那惊慌恐惧的眼神是对着我的?
    为什么?
    她为什么尖叫?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不然她为什么要对着我尖叫?
    她能不能不要叫了?
    还是她宁愿见识所谓“真正的男人”?”
    情绪激荡下,少年忽然有些质疑自己。
    拔起钉死匪徒的钢剑,兰伯特近前一个亚克席法印安抚住女孩,让她昏睡过去。
    维克多四下环顾,没有看到她的父亲。“那家伙人呢?居然跑了?他女儿怎么办?”他的声带干涩、声音沙哑到自己都有些认不出来。
    兰伯特笑笑,猛力一挥甩掉剑上的血液,收剑归鞘:“你太激动,失去正常的判断力了,我们站在这他当然不敢出现。她父亲就趴在我们俩左边不远的草丛里。”
    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那我们走吧…。”少年有些无精打采地说道。
    “话说救危扶难的维克多骑士,不把那男人找出来,让他按意外律付账吗?”兰伯特话中带着几分调侃。
    “我记得如果是杀人,猎魔士不能索取报酬。所以快走吧,一秒也好,我只想让这一切早点结束。”满地鲜血中,维克多表情落寞。
    “我们砍杀的明明是怪物!好吧好吧,别用那种委屈的眼神看我,怪可怜的小威克……我们走吧。”
    ……
    经过一路无话的兼程疾驰,两人在子夜抵达庞塔尔河畔。擦洗干净血污后,主要是兰伯特,维克多身上干干净净的,两人来到渡口处宿营,准备明早搭船过河。
    兰伯特见维克多神色郁郁,也就不刻意撩他说话,两人胡乱吃些干粮后各自睡下。
    可任谁也没想到,维克多竟没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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