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天空阴云密布,明明早晨出门时,太阳还与他们打过招呼。
    安古兰猛然回头的时候,两人所站的位置距离煎饼摊并不远,维克多鼻腔能闻到馥郁的熟麦热香。
    她的喊声等同赛跑鸣枪,宣告由变形怪领跑,少女紧追排行第二,少年殿后排行第三的第一届果菜杯路跑大赛正式展开。
    这次就必须彻底解决问题,没有下一次机会。
    因为这里是诺维格瑞──北方第一大城,常驻居民接近四万人,流动与旅行人口更在两倍以上,在这样庞大的数量中,要找出特定的变形怪,是不可能的事。
    今天把他吓跑,几乎可以肯定他不会再出现在安古兰面前,毕竟少女可是完全没有任何线索,直接回头就逮到他。
    在他理解安古兰的索敌原理前,他绝对不敢再靠近少女一步,维克多也不会让安古兰天天全城漫游,去搜寻那虚无缥缈的敌意。
    三人地暴起追逐让果菜市场陷入混乱,担任障碍物的摊贩与顾客们被肆意推搡着,此起彼落的发出尖叫声、咒骂声、撞击声、倾倒声。
    “嘿!给我站住。”
    “哎呦喂呀我的腰。”
    “有小偷…有小偷!”
    “强盗,你这个强盗,你别走!”
    冲破人群,变形怪跑得很快,但是并不足以和凯尔莫罕跑酷王,极限体能王,蝉联三届的维吉玛路跑大赛冠军──维克多.柯里昂相比。
    然而维克多并没有逼近他,而是始终匀速跟在安古兰后面,因为变形怪有最麻烦的能力拟态,常常拐过弯与摊贩撞出一团混乱后,之后跑开的变形怪已经由男变女、或由老变少。
    幸好只要他还关注少女,他就无所遁形,所以不能让他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否则一旦他的关注焦点从安古兰身上移开,再进行拟态,幻影旅团就没有任何手段可以判断他的身份。
    所以少年不会越过少女,而是要不紧不慢将变形怪逼到人少的地方,再一口气制服他。
    安古兰知道维克多的战略,所以也是不疾不徐地保持稳定距离,她对自己的续航力很有信心,从搬到诺维格瑞后,维克多从来没有放弃,把她锻炼成一位长跑专家的梦想。
    他常说笑到最后的人,往往是坚持最久的,在贝尔镇有许多这样的例子,所以晨跑的行程不容缺席。
    变形怪很快奔出果菜市场,朝着崔托格大门方向跑,看来他的居住地该是远角区,诺维格瑞最贫困的区域,这也符合他总是偷食物的习性。
    三人前脚后脚的冲入城市的外围,这里提供许多核心不具备的功能,比如需要铺晒的食品加工,或者衣服的浆洗服务,还有需要广阔空间的染料坊。
    眼看这附近的人烟比较稀少,维克多猛然加快脚步,瞬间越过安古兰,重重撞在变形怪的背后。
    他重摔在地,一路滚到护城河边,等回神爬起来,发现自己已经被维克多与安古兰左右包围。
    “终于见面了,变形怪先生。你叫甚么名字,让我们谈谈好吗?我们没有恶意。”气氛紧张,猎魔士学徒摊开双手表示没有恶意,很快切入正题。
    “你们是西维斯特那家伙雇佣来的狩魔猎人对吧?”她喘着气,体型极度丰满,看起来是成熟的妇人。
    “嗯…是狩魔猎人没错,但…等等不要!”
    在维克多的喝阻声中,变形怪快速蠕动进行拟态,身体突然开始缩小,体型变瘦,脂肪塌陷,身高变矮,栗色的卷发渐渐变黄、缩短,最后齐耳。
    她的连身长裙发出油亮的光泽,变成黑色的皮革。她的肩膀和袖子上出现了银色饰钉,肥胖红润的脸蛋变得细长英气。
    转眼间,她已经完全变成了安古兰的模样!
    她狠狠扯下披风摔在地上,一脚踏上去,“哼!变形怪杀手!休想欺骗我,我怎么可能会相信你们。”她的声音清脆而充满活力,无论怎么听都是少女那欠揍的声音。
    维克多由衷感叹,光看外观还真是无从分辨,干稻草似的头发,还有扁辟股、扁匈蒲、粗腰身、矮冬瓜……甚至身上穿的“变形怪侦测套装”,都被“拟态”拷贝到一模一样。
    难怪会被人类赶尽杀绝,被当着面这样变身,是个人都忍无可忍。
    “该死的你这个王八蛋!”安古兰咆哮斥骂。
    当人类看到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生物出现在眼前,本能就会迸发出无法遏抑的怒火,因为这侵犯到人之所以为人的“唯一性”。
    而安古兰此刻更是杀心大起,因为维克多在出发前,向她详细讲解过变形怪的原理,那是牵扯到脑部特征及心智的拷贝,或者说──灵魂。
    当他观察完毕进行模仿,他能复制受害者的声音、思维方式、行事风格、专业知识技能,你的一切想法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
    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取代受害者的社会地位,哪怕是最亲近的人,都无法分辨出差异。而这是最让安古兰愤恨的地方,少女对“无可取代”有种执着。
    变形怪摇头晃脑地感叹,“天哪!我很抱歉,原来你有过这样的遭遇。”
    “别那么做!”维克多发出第二次劝阻,然而同样无用。
    安古兰“唰!”地拔出钢剑,瞬间与另一个安古兰杀成一团,同样野性迅捷的技艺以快打快。
    变形怪这混球简直是不作不死的典范,她的感叹与同情彻底激怒了安古兰,她们冲向彼此、激烈交锋、剑刃相互碰撞,护城河畔回响的金铁交击声有如狂风暴雨,让维克多一时之间都无从插手。
    “不赖嘛。”他们各自退开一步,安古兰喘息着说,“不赖嘛,怪物。但你不是我,你更不可能取代我。准备去死吧。”
    “我就是你,我与你毫无区别,原来你是这样找到我的。”她胸有成竹地回道。
    安古兰深吸一口气。刚才的交手让她明白,单独获胜的机会十分渺茫。变形怪身手与她同样敏捷,力量也难分轩轾,自己唯一的有利因素是维克多就在旁边,对方必须分出精神提防。
    变形怪再度发起进攻。
    安古兰招架,回砍,俯身,跃起,试图去抓对手的手腕。然而她的攻击却落在空处,因为对方腾出脱逃空隙,立即再度逃之夭夭。
    维克多连忙发力追赶,变形怪拷贝过安古兰,就知道安古兰索敌术的弱点,“只要对她没有敌意,她就分辨不出差异”。
    换言之这次再让变形怪拟态混进人群,等同宣告幻影旅团的败北,而且她还会带走安古兰脑中所有关于维克多的秘密。
    虽然她未必会用那些东西来伤害少年,但是维克多绝不可能容忍把柄流落在外不受控制,哪怕必须杀死她也绝不容她离开,变形怪这种拟态天赋确实堪称是取死之道。
    然而这次的追逐却再没那么轻松容易,变形怪毕竟拷贝了安古兰的体魄。
    天空开始飘起细细的雨丝,微凉拍在脸上,沿着道路他们奔跑的路径,直指“光辉大门”,喝醉的无赖和流氓喝完一整晚的酒,被附近的酒馆赶出来之后,经常都倒在此大门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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